秦薇頂著風言風語，壓力十分大，同時，她也在揣摩何霆瑋所說的根源。
事實上，在她研發的過程中就知道，人一旦進入洪流係統之後，係統就會對人的各種情況都知曉，包括更深層的，不願意和他人談論的各種。從而才能精準下手，讓人深陷其中。
邏輯是這樣的，沒錯，但在操作上，如果逆思維去思考這個問題，從而得出的邏輯是：必須讓自己的弱點消失，或者暫時隱藏，那麽洪流係統就會把握不住，從而讓她出來。
應該是遵循這個邏輯的。
隻是……
一個人的弱點，如果能輕易被消失，那麽世間上的人，應該都是活得很幸福的。
人之所以困頓於煩惱，多少是因為自身存在弱點和缺陷，從而不斷地放大。
所以，就這方麵而言，她根本做不到。
她都還要抗抑鬱症的藥，怎麽可能一下子就……
*
是夜。
研究所裏依然是燈火通明，直到最後一盞燈熄滅，一切歸於平靜。
忽地，秦薇一下子從粉粉的坐墊上睜開眼睛，看著研究所應該沒有任何人了，她連忙下車去往研究所。
黑暗中，秦薇拿出手機開啟燈泡模式，然後四處照著。
這是她第二次來到以這個方式來到研究所了，本來以她乖乖女的姿態，是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隻是現在沒有任何的辦法了，隻能再來一趟，看看能否有不同之處。
秦薇來到洪流係統總控室，依然是那麽熟悉的地方，她在鍵盤上敲下一行代碼，然後說：“回答我三個問題。”
此時，洪流係統發出了聲音，這不是類似虛空那種活靈活現的，洪流係統本身隻是係統罷了，它的意識更趨於機械化，所以，發出的聲音是鈍感的，毫無任何的情緒。
“什麽問題？”
“你現在的毀滅裝置裏麵，會讓人陷入到洪流係統嗎？”
“不會。”
這就是在秦薇的預料範圍之內，因為她和何霆瑋從來不知道洪流係統會有這個功效，不然她也不會貿然摁下這個按鈕。
所以，這個功能應該是萬迪之後加上的，而非現在。
“如果有一天，你有這個功能了，該如何破解？”
“對於沒有發生的事情，我無法回答。”
“……”
這個回答也在情理之中。
“你認為洪流係統應該存在嗎？”
“我不知道。”
秦薇感覺自己問了個寂寞，“那你……”
“已經三個問題了，我休息了。”
“！！！”
洪流係統說完之後就休息了。
秦薇：“喂，喂喂喂，你這就休息了，我還沒問完啊。”
洪流係統：“……”
沒有任何的回答。
事實上，秦薇用這種方式強製性喚醒洪流係統，本身就是有問題的，“人家”能回答幾個問題，已經是不錯了，按照洪流係統的設置而言，它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洪流係統內部，分工明確，它營造幻境，而虛空則是它的腦子，對應著進行操作。
這時候，在秦薇的一旁發出輕笑聲。
“嗬。”
秦薇猛地轉過身子，就看見何霆瑋那個討厭鬼，站在一旁，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秦薇：“……”
“怎麽？這次怎麽不好奇我來這裏了？”
秦薇：“不好奇，因為你的好奇心就這麽多。”
“看來，你是遇見麻煩了，不過令我好奇的是，你竟然對洪流係統這麽熟悉，都會敲這邊的代碼。”
秦薇：“這沒什麽，會敲代碼不是什麽稀奇事，不是更好地驗證了你的猜測嗎？”
何霆瑋的眼神微微一動，他的猜測是：秦薇就是從毀滅係統而來的，如今秦薇的一舉一動，正如同他所預測的，同時，秦薇現在的舉動也在驗證他的想法，現在，她自己都承認了。
何霆瑋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秦薇的手臂。
秦薇瞥了他一眼，“你抓著我做什麽？”
“我有話問你。”
秦薇詫異。
*
秦薇被何霆瑋拉到走廊處，秦薇甩開他的手，“走就好好走，拉拉扯扯算什麽，我們倆的汙名都不要太多了。”
這會兒何霆瑋想起那事了，覺得也是頭疼，長這麽大，頭回被人說成這樣的。
他往秦薇這邊走了走，秦薇直接就被逼到了一旁。
兩人的距離很近，秦薇幾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聲、心跳聲。
所有在洪流係統和真實世界的一幕幕都上演了。
秦薇臉色潮紅。
人，真的是會在不同的時間段，喜歡上同一個人。
心跳的悸動是不會騙人的。
即便，她的內心是諸多的抗拒，也抵擋不了這一切。
“喂，你想做什麽，光天化日之下。哦不對，黑燈瞎火的，你不要以為你能為所欲為的。”
何霆瑋噗嗤一笑：“不就是黑燈瞎火的，才能為所欲為嗎？”
秦薇：“……下流、無恥。”
何霆瑋迅速拉開距離，收起笑容，“好了，剛剛是逗你的，看你這麽緊張，緩和一下氣氛。”
秦薇惱羞成怒：“你……”
秦薇不知道自己是在氣什麽，是被人耍了嗎？
何霆瑋剛確實是在逗逗她，但在靠近的過程中，發現自己也不可控的心跳加速，這種感覺是難以言喻的。
“好，好了，我真有事情問你。”
“我不想回答。”
“你可以聽完，再回答。”
“我不聽。”
“你聽一句，沒準這事，你還真知道。”
“嗬，知道我也不告訴你。”
“你聽不聽，你不聽，我就將你的事情告訴萬老師了。”
“……”
“聽嗎？”
“好，我聽，你說吧，什麽事情啊。”
“既然你是從洪流係統反噬進來的這裏，那麽對於未來的一切，你應該是了解的，我想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有一個叫瑜桑的人？”
秦薇瞪大眼睛，看著何霆瑋，沒想到何霆瑋在還未接觸洪流係統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瑜桑的存在了，所以，他一直跟著自己，都是為了尋找到瑜桑的蛛絲馬跡嗎？
“知道嗎？”
秦薇沉默兩秒，然後說：“何霆瑋，我想和你說清楚一件事。”
何霆瑋：“什麽？”
“如果說，我是遭到了洪流係統的反噬進來的，那麽你沒有想過嗎？這個世界，是經由洪流係統反噬存在的，也就是說，你和他們，都是虛擬的，隻是存在於我的腦海中的，所以，你的真相如何，真的有必要要探究嗎？你們隻會存在我腦海中，我的記憶中，但對真實世界，應該是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何霆瑋陷入了死寂。
秦薇拍了拍何霆瑋，“雖然我不知道，我怎麽出去。但是我想，我出去了，你們也就消失了。”
何霆瑋：“如果你出不去呢？”
秦薇望著漆黑的一切，笑了笑：“如果我出不去，那我應該會在這裏死去。意識混亂也好，尋求自殺也好，總有一種我的死法，會讓我滿意的。”
秦薇說這話的時候，內心是無限的悲哀，多少有點像是，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可能會下雨。
輕巧，卻又悲涼。
“我幫你。”
秦薇一轉頭，“什麽？”
“我幫你，我盡全力幫你出去。”
“你幫我，你真的要幫我？”秦薇多少是有些高興的，這個世界的何霆瑋，良心也沒有被泯滅啊。
“對，但是你要和我說，瑜桑你認識嗎？”
秦薇先是搖頭，然後是點頭。
“你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不認識，但是知道。”秦薇說到這裏頓了頓，“她是你的母親，結果進入洪流係統而死亡，意識混亂而死亡的。所以，在接下來的過程中，你都是為了毀滅洪流係統，而我也是，最終，我在摁下的時候，來到了這裏。”
何霆瑋震驚地看著秦薇，因為夜色較黑，秦薇隻能看到他傻傻地愣在原地。
秦薇：“喂，你沒事吧？我這個……”
何霆瑋語氣平淡，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他說：“好，我幫你，這件事我會仔細幫你思考的，根據上次我和你說的，我回去仔細分析。”
秦薇一怔，沒想到何霆瑋也是如此爽快，“好，好，我等你消息。”
“秦薇，現實世界裏，我和你，是什麽關係？”
“……”
“我們之間，就是朋友啊，哈哈，能有什麽關係？朋友關係咯。”秦薇始終不敢表達太多，隻能瞎扯。
“嗯。”
“其實也就是研究所同事啦，哈哈，沒有其他。“嗯。”
“嗯。”
“我沒說謊哦。”
“嗯。”
“……”
“嗯。”
“你別嗯了，嗯得我心慌。”
“我心想著，我和你也就確實是同事關係了，僅此於此了，沒有其他的了。不管怎麽發展，都是這樣……”
秦薇聽著這話，怎麽這麽讓人生氣呢。
“就你這嘴，也說不出什麽好話，我姑且算你是亂說的吧。”
“……”
“我就是這麽一估算。”
“嗬嗬。”你也就算大事上好，這些情感上的事情，你懂個屁。秦薇在心裏暗忖。
何霆瑋看著秦薇不屑的樣子，有些疑惑：“還有別的層次的關係嗎？”
秦薇冷哼一聲：“有。”
“什麽關係？”
“五百年前是一家。”
“……”
“我說你啊，怎麽就問這麽離譜的問題呢？如果有別的關係，我不就告訴你了嗎？沒說，那就是沒有啊。”秦薇氣惱地說，“你別胡思亂想的，別的都沒有了，就那麽一點薄薄的同事情。”
“你的情緒，未免也太激動了，我就是順口一問，你有必要那麽火大嗎？”
“有，當然有，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就無緣無故跟你扯上什麽亂七八糟的關係，我……能不生氣嗎？”
“哦，哦哦，那是我的錯，對不起，我和你道歉了。”
“哼。”秦薇依然在生氣，可能連她自己都對這種情緒難以概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麽。
“那我沒什麽好說的了，你等我消息吧。”
“好。”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研究所。
這次秦薇是注意了，即便是大半夜的，她也要仔細看看門口有沒有人，千萬不要撞上同事，免得被人的風言風語所壓倒。
雖然知道這個世界，可能是虛假的，不是真的，但依然要對人言可畏感到恐懼。
秦薇坐到車上之後，忍不住嗤笑了下，人啊，就算是活在虛假當中，都要對“人言可畏”感到恐懼。
這種不自由，可謂是全麵貫徹。
*
萬迪經過兩道人臉識別的門，緩步走進會議室。
會議室內，遍布了無數的頭像，每一個頭像，都代表著一位投資者。
萬迪坐下，然後跟各位投資人講述著現在研究所的階段，以及接下來需要投資的內容、資金等等。
“洪流係統現在已經趨於成熟，接下來我們要向全世界進行推廣，推廣的方案，我已經發到諸位的手上了，請各位仔細查閱。”
這時候，頭像為一頭金牛的人，在屏幕中發出舉手示意的標誌。
萬迪忙不迭地打開對方的通話口。
剛打開，隻聽裏麵說到：“聽說，你研究所的下屬都進去了，下屬的試驗報告呢？在哪？我怎麽沒看見？”
“很成功，如果不成功，我怎麽會跟各位報告呢？如果需要試驗報告，我待會讓虛空製定一份，然後送呈各位。”
“真的嗎？可我聽說，你的研究所發生事故了？現在還對外封閉了，是出事了，還是……”
萬迪沒想到對方知道這麽多，連忙解釋：“是有幾個不安的分子攻進來了，不過各位放心，已經解決了，沒什麽問題了，人員已經全數控製了。各位知道，我做得越是成功，眼紅的人就越是多，所以，你們知道的，麻煩也會多一點，不過請各位相信我，這都不成問題的。現在大局都已經被我所控製了。”
“研究所內發生這麽多事情，怎麽都不跟我們說，我們的錢難道不是錢嗎？萬一出一點紕漏。”
“你們放心，絕對不會。我們都合作了這些年了，大家對我都是知根知底的，絕對不會出現那麽多的問題的，你們放心。洪流係統已經是很穩固的存在，接下來就是讓更多的人進行試驗，全麵鋪開，讓這成為是一種時尚潮流。”
“我們，憑什麽相信現在是安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