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風在黑錦山的每一個角落來回遊走著,漆黑如墨的山林裏隻有零星幾抹淡淡的月光,在林間作短暫的徘徊,憑著一點微弱的月光,大致可以看出偌大的黑錦山延綿起伏的黑暗輪廓,在寒風的凍結下一點一點失去呼吸。
一處極隱蔽的山穀裏,隱隱約約閃著一點搖曳的燈火,從高空俯瞰下去,這燈火幾乎要與山裏的黑暗相融了去。而深入到山穀之中,才發現這原來是從一間小木屋裏散發出來的光亮,遠遠看著這樸實小巧的木屋,它在大山的保護下顯得是那般的平靜而安分。
然而在這美好的外表下卻掩蓋著一場巨大的罪惡,正如木屋外所種植的那一片罌粟一般的罪惡。
木屋裏,韓辰和季媛依舊被死死地捆綁著動彈不得,他們得知了毒販們的罪惡行徑,必然將遭到滅口。
在經過毒販老大蔡強的嚴刑逼供之後,韓辰已經被打得體無完膚,他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擺動自己的身體,以求掙脫開繩索堅實而牢靠的捆綁。季媛緊挨著韓辰,已然變得衣衫不整,她極其絕望而恐慌地望著男友,早已欲哭無淚,眼眶裏渙散成了一片悲涼的紅色。
女毒販向韓辰的手臂注入了滿滿的白粉液,冰涼而跳動的毒液侵入到血管裏,開始一點一點侵蝕著韓辰的身體。
暗淡的煤油燈光在木屋裏輕輕地搖晃閃爍,像快要熄滅了一般。昏暗的光線打在韓辰孱弱的臉上,映照出他奄奄一息的喘息,血絲、眼淚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布滿了他的臉龐,他無力地睜著眼,他轉頭看向季媛,強裝出一絲微笑說:“我沒事。”
經過一番嚴刑逼供後,蔡強從韓辰口中算是聽到了他最想聽到的話,他對韓辰和季媛施以的暴行和威脅才最終宣告結束,此刻他命令身旁兩人都進裏屋睡覺去,他自己繞到韓辰和季媛背後的牆邊,原來這麵牆上掛著一尊關公的塑像,塑像前支著一香爐,蔡強上前燒了三炷香,對著正氣凜然的關公像拜了又拜,嘴裏默默地念著什麽,然後才把香輕輕地插在了香爐上。
完成祭拜以後,蔡強才拿走煤油燈,安心地走進了裏屋休息,不一會兒,裏屋的燈便被滅掉了,整個房間頓時陷入到一片黑暗當中。
頓時間看不到了男友的臉,季媛更加無助地顫抖起來,她努力地擺動著自己的身體,以讓自己的肩膀能盡量地與男友的身體靠攏,她把頭輕輕地靠向男友的肩頭,在黑暗裏她什麽也看不見,思維裏剩餘的僅僅隻是絕望和自殺的念頭,一種慢慢釋懷的自殺的念頭,如今來到了將死之時,能有最愛的人陪在身邊,即使是死亡也終將相伴在一起,所以突然覺得死亡也不那麽可怕了,與其被**致死,不如選擇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們自殺吧……”季媛淡淡地對韓辰說。
可是……季媛突然想到了爸爸媽媽,想到自己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季媛開始感到無比的後怕和悲痛,自己是爸爸媽媽唯一的牽掛和依靠,他們必然無法接受女兒的死亡,他們還怎麽能夠活下去?
一想到這裏,季媛突然又害怕死亡了……
慢慢地,季媛卻聽到了韓辰極細聲的哭泣,在季媛的耳邊一點一點變得清晰。
“怎麽了?”季媛抬起頭,擔心地問。
“全都怪我,把你害成現在這樣,要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去追那隻猴子,也就不會跟著我一起進到這個地方來,都怪我……”韓辰的哭泣中充滿了無盡的自責。
“你總是這樣,從來都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不去想這樣做的後果,你不對自己負責,也總該對別人負責吧,算了,不說了,說什麽都沒用了……”季媛淡淡地說著,經韓辰這一說,季媛對他卻有一絲的埋怨。
冷風從窗戶裏吹進來,在黑暗中侵蝕著韓辰和季媛發抖的身體,黑暗中隻有兩人背後的牆壁上閃著三點紅色的微光,那是關公像前的香爐上插著的三炷香燃燒的火光,香氣慢慢彌漫了整個房間。
就在這時候,不知是關公顯靈了還是香沒插穩的緣故,當一陣風在屋子裏刮過,一炷香突然從香爐上掉下來砸在地上,然後慢慢滾到了季媛的腳邊,而這炷香上的火光卻仍未熄滅,還在頑強地燃燒著。
一開始季媛沒覺得有什麽,可是幾秒鍾後她開始興奮起來,既然香上的火沒熄滅,那便可以用它來把身上的繩索燒斷然後逃脫,這樣想以後,季媛便開始努力地移動著自己的腳,使自己腳踝上捆綁著的繩索,剛好貼在這炷香燃著的火上,韓辰也壓低著聲音,讓女友快把腳上的繩索燒斷,顯得異常興奮。
“小聲點,別把他們吵醒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韓辰在季媛的耳邊輕聲地說。
季媛小心翼翼地把腳上的繩索移到火上,火焰開始慢慢傳遞到繩索上,季媛能夠隱約看到繩索上也微微起了一點火光,繩索真的燃燒了起來!
季媛和韓辰都在焦急而惶恐地等待著,生怕這炷香會突然熄滅,還擔心隔壁那些人會突然醒過來,他們從
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緊張,心跳都提到了嗓子眼。
幸運的是,火一直沒有熄滅,不一會兒的功夫季媛就感覺到了腳踝上的捆綁有了輕微的鬆動,季媛知道腳上的繩索已經被燒斷了幾根,她雙腳一用力便掙開了繩索的捆綁。
瞬間看到了逃生的希望,兩人都變得異常興奮,也因此而變得更加緊張,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季媛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額頭上滲出了厚厚的一層冷汗,而她感覺到身邊的男友並不比她好多少,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隱隱地發抖。
“你用腳把這炷香輕輕地蹭到你手邊,然後把你手上的繩索燒斷,小心別把火給弄滅了。”韓辰壓抑住顫抖的心緒,繼續小聲地指示著女友。
“嗯,我試試。”季媛清楚想要用腳把這炷香蹭到手邊是有一定困難的。
不過好在有舞蹈功底的季媛一直保持著身體良好的柔韌性,在多次嚐試了以最大限度彎曲身體以後,這炷香終於被蹭到了手腕的繩索上,隨著一點火光的閃爍,燃燒慢慢從香火上轉移到了繩索上。
可就在這時,就在兩人以為香火將慢慢燒斷繩子的時候,香上的火卻突然熄滅了,像是這關公給兩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突然獲得逃生的希望,他們因此而盡力爭取,就在他們將要取得成功的時候,卻又讓絕望死灰複燃。
黑暗和寒冷重新席卷兩人的身心,他們的身體都快涼透了,季媛又開始一點點抽泣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老天你是在玩我們嗎?”韓辰用頭不停地敲擊著柱子,絕望地哽咽。
“等等!”季媛驚異地脫口而出,她突然感覺到手腕上繩索的鬆緊有了異樣的變化。
似乎是剛剛的燃燒把繩索燒斷了幾根,季媛用力擺動了一下雙手,繩索的確是有了微微的鬆動!
“繩子鬆了!剛剛好像把繩子燒斷了幾根!”季媛興奮地提高著音調。
“噓!”韓辰驚慌地提醒著,“小聲點……”
季媛開始地用力擺動著自己的雙手,以掙脫開繩索的捆綁,卻也因此而弄出了聲響,就在這時,裏屋突然傳來了聲響,把兩人嚇得半死,他們心想這下完了,裏屋內肯定是有人被吵醒了……
可是,下一秒,他們就聽到了一際巨大的鼾聲……
經過一陣竭力地掙脫,季媛的雙手終於掙開了繩索的捆綁,兩人興奮不已,季媛迅速地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到男友身上捆綁著的繩索,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繩子解開了。
韓辰吃力地站起身來,隻感覺頭暈眼花,他把女友摟進自己的懷裏,兩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別出聲,我們快走。”韓辰拉住季媛的手,輕聲地說。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前,韓辰輕輕地開了鎖,此時,任何一點響聲都像是末日審判一樣,衝擊著兩人緊張跳動的心髒。
“咯吱——”韓辰輕輕地拉開門,可是讓他沒意料到的是,這木門在被拉開的一瞬間竟發出一際尖銳而巨大的聲響!
裏屋內立馬就亮起了燈!
“快跑!”韓辰緊緊拉著女友的手喊道,兩人撒腿就往屋外拚命地跑,在黑暗中他們踩著腳下一株株的罌粟用盡全身力氣地跑著,屋外的寒風呼呼地刮著臉,每吸一口氣都是要了命的冰涼,但是和屋裏的窒息和絕望相比,屋外的空氣卻顯得那般的美好而充滿活力。
兩人此刻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從這逃脫,他們想要活下去。
兩人貼著一麵山壁奮力地奔跑,因為在500米左右的正前方,那個通往外界的洞口就在這一麵山壁上。
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屋裏的蔡強三人也提著煤油燈衝了出來。
“快!他們一定是往洞口去了,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蔡強怒氣衝天。
黑雞提著煤油燈衝在三人的最前麵,他跑得飛快,“媽的!抓到他們非剁了他們不可!”黑雞惡狠狠地罵著。
三人在黑暗中摸索著向洞口飛快地衝來,因為距離隔得遠,他們並不能望見前方的韓辰和季媛。
“啊!”韓辰和季媛突然一個踉蹌,兩人意外跌倒進了一個深陷的凹地裏,季媛嚇得大叫了一聲,兩人摔倒匍匐在地上,韓辰忙捂住了女友的嘴。
蔡強三人飛快地衝了上來,幸運地是他們並沒有看到躲在凹地裏的韓辰和季媛,而是飛快地向洞口跑了去。
韓辰和季媛鬆了一口氣,卻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他們逃跑的唯一路線已經被截住了……
蔡強三人穿過山洞和冗長的暗道,氣喘籲籲地來到暗道的出口處。
“出口仍然被好好地遮掩著,他們若是逃出去的話根本來不及蓋好這出口,他們還在裏麵!”黑雞檢查了一下這暗道出口,然後慶幸地說。
“媽的!敢跟老子玩捉迷藏!走,回去仔細找,這下他們跑不了了!”蔡強也稍稍鬆
了一口氣,他邊罵著邊往回跑。
三人重新回到洞口,“黑雞,你守住洞口,花姐跟著我,我倆挨邊地找,我不信他們還能從我眼皮底下飛走!”
蔡強拿走黑雞的煤油燈,他和那個被叫做花姐的女人開始挨邊地搜查,而韓辰和季媛仍然躲在凹地裏,借著黑暗來隱藏自己,不敢有任何行動,韓辰緊緊抱著女友,以盡量消散掉她的恐懼。
“怎麽辦?他們走過來了……”季媛驚慌地倚靠著男友,她現在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眼看著蔡強他們就要往這邊走來,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韓辰想……也許隻能這樣了……
“聽著,你躲在原地不動,我上去吸引他們的注意,把他們引開,然後你就從洞口逃出去。”韓辰緊抱著季媛,認真地說。
“那你怎麽辦?……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開,要死一起死……”季媛猛烈地搖著頭,開始無法抑製地慟哭。
“噓、噓……別哭……寶寶聽著,如果不這樣做,我們一個都逃不出去,我把你帶到這兒來,我很自責的你知道嗎?如果你不能活下來,那我永遠也不會原諒我自己……”韓辰搖著季媛的肩膀,聲線裏有了一絲的哽咽。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怪你,我一點也不怪你了……”季媛抱緊男友,用力地抱著,她更加地害怕了。
“聽話,你一定要聽話,我要你活著,好好地活著……而且,他們發現你跑了,肯定手足無措,他們不會急著殺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想要把你追回來,所以你跑出去以後還不能停下來,一定要拚命地跑,盡力跑到山下,然後就可以帶人來救我,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我會沒事的,我會等著你來救我……”韓辰平穩著語氣,柔聲安撫著顫抖的女友。
季媛依舊痛苦著搖頭。
韓辰微低下頭,他的唇湊上了季媛的唇,他們開始劇烈地擁吻,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吻。
季媛緊緊地抱著韓辰,她越來越害怕,她感覺她就快要失去韓辰了。
韓辰用力地掙脫季媛的緊抱,然後想也不想地跳出了凹地,季媛差點痛苦地叫出聲來,但她最終理智地控製住了。
韓辰埋進黑暗裏,他悄悄地跑到離凹地很遠的一個地方,然後故意吼叫了一聲,蔡強和花姐一聽便向韓辰所在的地方追去,黑雞也不再把守洞口,尋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緊隨蔡強和花姐之後,飛快地衝了過去。
韓辰在得知蔡強一夥已向他追來以後,便撿起一根木棍開始往木屋所在的方向跑去。
季媛顫抖著躲在凹地裏,她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眼淚卻大顆大顆地滴落在手上。
在確定黑雞已經跑過去以後,她才輕輕地從凹地裏爬了出來,然後頭也不敢回地向洞口衝去,她已渾身無力,卻還是拚盡全力地在黑暗中奔跑,摸索著穿過山洞、穿過暗道,一點點奔向最終的出口……
隻是,她的雙腳像是慢慢被抽幹了氣血一般,已然走不動半步了,眼前一陣陣地暈眩,意識開始變得混沌起來,她使盡最後一絲氣力,把出口所遮掩的枝葉扒開,鑽了出去,卻也在這一刻,她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在她即將要閉上眼的那一刻,她的眼前突然閃現著幾道若隱若現的光亮,她張開嘴無力地呼喊著救命,那些光亮開始朝她移動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幾個人持著手電筒向季媛跑了過來,那個跑在最前麵的人急忙上前抱住了季媛,恍恍惚惚中季媛看清了這個人是奎鎂。
* * *
韓辰靠著山壁,手持木棍麵對著蔡強三人的夾擊,他誓要與他們展開一場殊死搏鬥。
“你馬子呢?你把她藏哪兒了?!”蔡強問道。
“哼!她已經逃走了,等她出去叫了人來,你們就完蛋了!”韓辰毫不畏懼地說。
“媽的!老子先做了你!”說著蔡強便拿著刀向韓辰衝去。
韓辰握緊木棍給了蔡強的頭上重重一擊,蔡強抱著頭慘叫了一聲,鮮血立馬就從他的頭上冒了出來。
黑雞趁機一把奪過韓辰手中的木棍,然後把韓辰絆倒在地,開始對著他一陣猛踢,蔡強惡狠狠地罵了幾句,他忍著疼痛,重新拿起刀向韓辰走去,他誓要把韓辰剁成肉醬。
就在這時,幾道刺眼的光亮開始在他們的身後劇烈地閃爍起來,是搜救隊的人來了!蔡強三人扭頭看過去,但刺眼的光亮把他們照得睜不開眼,他們來不及做出什麽反應,搜救隊的人便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將他們製服。
韓辰痛苦地癱在地上,意識渙散,他盡力地睜著眼,他看到媽媽第一時間朝他跑了過來,失聲痛哭的媽媽將他的頭抱在胸口。
隨後他又看到奎鎂向他衝了過來,奎鎂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眼睛裏一片潮紅。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韓辰微笑地說,然後便沉沉地閉上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