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
選手的休息區中。
一個尖嘴猴腮的道士上前一步,咬牙切齒地大喝道:“好歹毒的小子,竟然誘騙他人圍攻過去,伺機發動了法寶中的禁術!”
此話一出。
眾人一陣愕然,紛紛從短暫的驚訝中回過神來。
尤其是那些個不幸中招喪命之人的宗門長輩們,更是群情激奮,恨不得衝上擂台,將黑衣男當場就地正法。
所謂禁術,通常都是被『道盟』明麵上所禁止的歹毒術法。
當然了。
即便是被禁止,大部分修士在私下依舊還是在偷偷的使用,畢竟,但凡若是到了決生死的時刻,這些規矩也沒人真的會去遵守。
可問題是——
如今可是在『崖山問劍』的擂台之上。
眾目睽睽之下。
為了除掉其他的競爭者,竟誘騙眾人前來圍攻,然後使用禁術將所有人當場斬殺。
這種極端做法,顯然已經犯了眾怒,甚至可以說是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可惡,太卑鄙了!”
“豎子安敢如此,還我徒兒的命來!”
“『一字慧劍門』怎麽會出了個如此不要臉的東西,實在是有辱師門!”
“無論如何,必須嚴懲此人!”
一時間。
如同潮水般的聲討,從四麵八方不停地洶湧崛起。
反觀黑衣男自己,此刻卻是一臉無所謂,端坐在原地默默調息,看樣子,似乎很是享受來自他人的關注。
“如何......”
眉頭一挑。
黃不舉捋了捋胡須,突然開口問道:“你怎麽看待這小子的做法?”
“實話實說麽?”程如鋒反問道。
聞言。
黃胖子撇嘴道:“廢話,當然是要說出你的真實想法了!”
沉吟了半晌。
程如鋒麵無表情,坦然道:“弟子絕地,他做得沒毛病!”
麵對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黃不舉忍不住微微一怔,轉頭看向瞎眼少年的目光中,卻是充滿了欣賞的意味。
“勝就是勝,敗即是敗。”
程如鋒的神色冰冷,繼續道:“無論是在擂台上,亦或是私下鬥法之時,戰勝其他敵人,永遠是最終目的,至於用什麽手段,其實根本就不重要。”
“在激戰之中立於不敗之地,才是真正的重點!”
咧嘴一笑。
黃不舉沉默不語,實際上內心深處卻也和瞎眼少年一樣,很是認同這個觀念。
說到底。
隻能怪那些個年輕人過於輕浮,所以才會中了黑衣男的圈套。
殊不知,擂台之上卻還是有人做出了冷靜的判斷,正是角落裏沒有被波及到的那個女修士。
話雖如此。
但麵對黑衣男的極端做法,大部分的人還是無法接受,憤怒的責難聲卻是越演越烈,再繼續下去,唯恐引起進一步的騷亂。
“夠了!”
正當形勢快要失控之時。
主位上的高勉猛地起身,一聲怒吼之下,強勁的氣息瞬間擴散開來,震懾到在場的眾人再也不敢隨意出聲。
“擂台比試,本就是各安天命,用了禁術就不會招架了麽,怪隻能怪那些人實力不濟,著了人家的道,最後又能怪得了誰?!”
掃視向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率先帶頭鬧事的不安分子。
高勉目光不善,沉聲道:“規則中並沒有說不能使用禁術,因此,剛才的比賽結果絕對是真實有效,誰再敢繼續鬧事的話,就地處決,格殺勿論!”
話罷。
整個會場頓時寂靜一片,即便明知仇人就眼前,但礙於五大家族以及『道盟』的威懾,卻是無人敢輕舉妄動。
見在場的修士都閉上了嘴。
高勉這才坐回了原位,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中的戾氣不散,伴隨著渾身氣勢擴展開來,充滿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一場潛在的騷亂,被高勉的三言兩語平定。
半空中的女主持飄然而下,尷尬地微笑了一小會兒,連忙道:“甲組的選拔結果已出,最終的勝出者是......”
“『一字慧劍門』的沈天星,以及來自『君子堂』的呂依雲!”
嗡的一聲~~~
籠罩在擂台之上的透明屏障驟然解開。
一身黑衣的沈天星笑得桀驁不馴,撐著長劍勉強起身,環顧四周之餘,卻是仰起頭來,顯得很是囂張跋扈。
反觀劫後餘生的呂依雲卻是眯起雙眼,狠狠地瞪了身旁的黑衣男一眼,顯然還是感到有些心有餘悸。
“請兩位下台稍作休息,準備參與下一輪的角逐!”
先後飛身躍下了擂台。
兩人修為遠未到『化炁境』的水準,但卻明顯身懷著飛行法寶,當即化作兩道遁光,轉瞬便回到了自家師門長輩的身邊。
“幹得不錯。”
同樣是身披漆黑的道袍。
一個幾乎皮包骨的老道士朝著沈天星默默點頭,冷冷笑道:“隻不過,你還是過於急躁了一些,愣是漏了一條大魚。”
話罷。
兩人同時朝著呂依雲看去。
隻見她也來到了自家長輩的身邊,同樣朝著兩人投來了不善的目光。
“不用在意......”
鶴發童顏的老道士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開口寬慰道:“事到如今,接下來的比試之中,對方若是還想使用這樣的禁術,怕是再也沒有那麽容易了。”
誠然。
通過激怒他人,然後利用大範圍的禁術進行偷襲作戰。
這樣的戰術,確實最多也隻能使用一次。
想來接下來的比試中,各大宗門的弟子都會有所防範,像剛才那種事兒,恐怕後麵很難再重現一次。
“那麽,有請『乙組』的參賽者上場!”
耳畔邊。
女主持的聲音驟然響起,整個會場再次沸騰起來,歡呼雀躍聲一時間不絕於耳。
“師伯......”
自顧自地上前一步。
程如鋒閉上雙眼,沉吟道:“勞煩您,送我上去。”
撩起衣袖。
黃不舉不動聲色,甩手便掀起了一陣洶湧的罡風,輕輕一掌便拍在了少年的脊背上。
呼的一聲~~
程如鋒麵色平靜,整個人順勢縱身一躍,立馬高高地飛掠而起,剛好不偏不倚的登上了半空中的擂台。
雙腳輕盈地落在地麵上。
程如鋒慢慢睜開雙眸,瞳孔中一片黯淡的灰色卻是十分明顯,瞬間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到了意外。
“快看,這小子的眼睛......”
“我去,竟然是個睜眼瞎!”
“不是吧,剛才沒注意看,沒想到,還真是個瞎子啊?!”
“這樣的人,也能參加『崖山問劍』,簡直是兒戲!”
在場觀戰的人都是來自各地的修士,瞬間就觀察到了程如鋒的不妥。
在他們看來,五感六識,乃是修行之根本所在。
雙眼致盲,從先天上來說,就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優勢。
很快的。
其他的選手也先後登上了擂台,所有人幾乎都將目光聚焦在了程如鋒的身上,不少人對此嗤之以鼻,已然將這個不起眼的瞎子當成了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一個死瞎子,也敢來『崖山問劍』參加比試,簡直是笑話!”
“唉,真是命苦啊,估計這小子一定是第一個被淘汰的!”
“哥幾個下手輕點兒,人家好歹也是殘障人士,就當作是積德了。”
“既然上了擂台,管他是什麽情況,先把他打趴下再說!”
耳畔邊。
各種質疑和嘲諷聲不絕於耳。
程如鋒對此無動於衷,反而從懷中掏出了一條悠長的黑布,不緊不慢地纏在了眼簾間。
“那麽,請諸位做好準備......”
幾乎和剛才如出一轍。
負責主持大賽進程的女修士飛身躍起,幾個踏步便遠離了擂台的範圍。
“挑戰開始——!”
轟~~~
強勁的真元力從每個人的體內爆發而出,縱橫的劍氣摧枯拉朽,如同狂風驟雨般,瞬間在擂台上炸開。
果不其然——
才剛剛開戰而已,立馬就有好幾個人同時出手,一起朝著勢單力薄的程如鋒殺了過去。
“嗬嗬,有意思。”
休息區內。
黃不舉眯起雙眼,搖頭輕歎道:“這幫兔崽子,還真把如鋒那小子當成軟柿子咯......”
任憑淩厲的劍氣從四麵八方夾攻而來。
程如峰依舊低頭不語,不緊不慢地側耳聆聽了一下四周的動靜,臉龐上的繃帶隨風不由地高高揚起。
鏘~~~~
隨著一聲劍吟過境。
被眾人圍攻的瞎眼少年猛地一腳踏在了擂台地麵上。
刹那間。
青色的劍光從腳下綻放開來,仿佛一朵盛開的青蓮般,迅速蔓延到了四麵八方。
下一刻——
時間仿佛瞬間靜止一般。
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極其緩慢,唯有那一絲又一絲青色的劍氣,猶如衝天而起的噴泉般,從地底深處破土而出。
“不對勁!”
“這,這難不成也是禁術麽?!”
“不,不是禁術......是陣法,而且是極其厲害的劍陣啊!”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在場的所有修士一陣驚呼。
卻見擂台之上。
程如鋒紋絲不動,腳下的青色光芒瞬間逆流而上,仿佛雨後春筍般,當場貫穿了圍攻上來之人的身軀。
砰砰砰砰~~~
連續不斷的轟鳴聲不絕於耳。
好幾個年輕的修士當場泣血長空,身體被淩厲的劍氣驟然洞穿,以至於轉瞬便失去了一戰之力。
“我不殺你們......”
轉手劍指連繞。
身上的道袍無風自動,程如鋒的氣息淩厲非常,冷冷道:“自己棄權吧。”
四周的地麵上。
幾個群其而攻之的年輕修士目瞪口呆,身體卻是早已無法動彈。
剛才那一擊,不偏不倚的,剛好避開了他們身上的要害,隻是讓他們失去了戰鬥力,卻並沒有想要取其性命。
但越是如此,就越說明了對方的可怕。
操控劍陣,以寡敵眾。
還能順帶做到舉重若輕精準殺傷的程度,可見程如鋒在劍道上的造詣,早已超過了他們一眾人太多。
一時間。
程如鋒的表現,令在場的各路人馬紛紛大跌眼鏡。
他們實在是想不通,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瞎眼少年,竟會有如此高深的劍道造詣!
“此人究竟是誰?!”
“不清楚,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來自哪個劍道宗門的天驕......”
“好像是,『青蓮劍宗』的門人!”
“『青蓮劍宗』......我想起來了,不就是剛才天尊赦免的那兩人啊!”
“原來如此,鬧了半天,他們一直都是在扮豬吃虎啊!”
同一時刻。
主席台上的五大家族,在看到程如鋒出色的表現後,同樣是各懷心思。
“高兄,還是你獨具慧眼。”
挺著大肚皮。
代表了劉家勢力的劉裕懷抱著金算盤,搖頭晃腦道:“估計早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宗門有極大的背景,隻怕已經開始收買人心了吧?”
在劉裕看來。
一個突然蹦出來的小門派,卻出手就是淩厲無雙的劍陣。
這樣的實力,再加上天尊之前對他們縱容至極的態度,其中的貓膩可想而知。
“老劉說得對。”
百裏嫣紅嫵媚的一笑,默默抽了口煙鬥,吐槽道:“高族長,你這也太不地道了,天尊扶持了這麽個勢力,怎麽著也應該和咱們打以聲招呼才是,還好大夥有眼力勁兒,沒跟著一起落井下石,否則豈不是自討苦吃?”
五大家族,這些年來在九州修真界可謂是盤亙已久。
對待這種有崛起勢頭的新興宗門,他們的做法通常隻有一個,那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其收服在麾下,讓他們變成自己家族的附庸。
若是對方不從,那就徹底滅了他們,絕不會給機會任其成長壯大。
當然了。
前提條件是——這個宗門勢力的身後沒有背景和後台。
“此言差矣。”
閉上雙眼。
高勉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輕歎道:“我等都是依靠道盟的提拔,才有了今日的成就,高某向來為人公道,無論『青蓮劍宗』身後有沒有後台,也不影響高某秉公辦事。”
頓了頓。
高勉眉頭一挑,繼續道:“正所謂,真金不怕火煉,他們始終還得靠自己的真本事兒,可沒有諸位所說的那種裙帶關係。”
聽了這話。
其他三位大佬不約而同地翻了個白眼,心中都在暗罵高勉這老東西道貌岸然。
分明大家都是成了精的狐狸,在這裝個屁的聊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