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大沽鎮內卻是燈火通明，來往的修士絡繹不絕，人頭攢動之餘，大部分人都是有說有笑，享受著難得的愜意時光。
街道上。
除了各式各樣的店鋪之外，沿街售賣商品的小販早已準備就緒，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赫然是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剛剛裝修好的店鋪前。
丹青子與上官傑並肩而立，兩人的表情呆滯到了懵逼的程度，望著其它店鋪火爆的人氣，完全不知該如何招攬客人。
“丹青道長，怎麽沒人上門啊......”
撓了撓臉頰。
上官傑神情尷尬，望著門前匆匆路過的一幹行人，不由得苦笑道：“兄弟我說什麽來著，店鋪的名字不能如此文雅，咱們做的雖然不是皮肉生意，但怎麽說也都是出賣色相的營生，店名一定要通俗易懂。”
耷拉起眼皮。
丹青子額頭上布滿黑線，心中同樣是有些納悶。
門頭上方印有『天上人間』四個大字的牌匾曆曆在目，開張的第一天，偏偏卻連一個客人都招攬不到。
“好這口的，大多都是粗人......”
雙手環抱在胸前。
上官傑長歎了口氣，繼續碎碎念道：“依我看，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咱們把店名給改了，就叫『官人我要』，說不定立馬就有生意了呢，等咱們掙了靈石，以後去其他驛鎮開家分店，正好可以取名為『官人我還要』！”
險些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丹青子捂住胸口，聽了這貨的話後，保不齊差點兒當場吐血。
且不說『天上人間』這名號乃是宗門祖師爺親賜，即便沒有這層關係，他也萬萬不能任由上官傑這家夥亂來。
“上官兄弟，還是算了吧......”
額頭上滲出冷汗。
丹青子苦澀的一笑，表情無奈道：“店鋪名號乃是我宗門中的長輩所賜，輕易換不得，更何況，你這也弄得太露骨了些。”
可想而知。
若是他真要是聽從了上官傑的意見，估計第二天一大早厲無常就會飛到大沽鎮，非得親手清理門戶不可。
“得嘞，不換就不換......”
聳了聳肩膀。
上官傑撇了撇嘴，反問道：“可問題是，眼下這種情況，你說該怎麽辦吧？”
兩眼一黑。
丹青子隻感覺束手無策，即便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妥善的處理辦法。
大半生都在『青蓮山脈』中修行度日，打坐煉氣他倒是很擅長，但對於做生意的套路，丹青子壓根就不懂。
“要不然......”
眉頭一挑。
丹青子試探性地問道：“咱們也試著吆喝一會兒？”
默默翻了個白眼，上官傑頓時無言以對。
曾經遊曆過四方的他很清楚，單純的吆喝已經解決不了問題，在修真界開設這樣的青樓，原本就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大沽鎮來往的修士雖多，卻壓根不知道這家店鋪是做啥買賣的。
簡單來說——
他們開業過於倉促，完全沒來得及做好宣傳工作。
“你們兩個蠢貨，都給我起開！”
突然間。
身後猛地傳來一聲怒喝。
兩人微微一怔，連忙轉頭一看，隻見身後的希月神色不善。
眉宇間。
彎彎的柳葉眉如新月般婉約，既有女性的柔美，又不失一絲英氣。
尤其是其妝容打扮，盡顯出完美的身段，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別樣風情。
“若是靠你們兩來招攬生意，這買賣遲早要關門倒閉！”
扔下一句牢騷話。
精心打扮過的希月伸手將兩人撥開，身後跟著的，赫然是一大群同樣花枝招展的『合歡宗』女弟子。
“姑娘們，使出你們的手段......”
頭也不回。
希月的目光犀利，掃視著來往不已的人群，冷冷笑道：“開工了！”
一聲令下。
來自於『合歡宗』的女弟子們興高采烈，立馬換上了魅惑人心的笑容，一窩蜂的便衝出了店鋪。
轉瞬間。
來往的男性修士當場愣住，迎麵而來的溫柔鄉讓他們猝不及防。
正所謂，英雄本色！
這世上或許有不偷腥的貓，但絕沒有能抵抗美色的男人。
一番攻勢之下，大量的修士半推半就地被拉入了店鋪。
更多的人卻是被眼下的氛圍所感染，抱著好奇的心理一起步入了樓閣。
不過眨眼的功夫。
『天上人間』內立馬響起了悠揚的樂曲，各種鶯歌燕舞輪番上陣，已然是人滿為患。
更有甚者，不少風韻猶存的女修士，也被隨後趕來的『合歡宗』男弟子們所吸引，鬼使神差地走進了包房。
“了不起......”
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
丹青子神色動容，徹底被『合歡宗』門人弟子的手段所折服：“難道說，這就是祖師爺他老人家一直強調的專業對口麽......”
至於一旁的上官傑，更是早已佩服到五體投地。
嘴角抽搐之餘，差點兒想給這幫研修陰陽和合之術的邪修跪下磕一個。
“你們還愣在那兒幹嘛呢？”
回頭朝兩人呼喝了一聲。
舉止親密地挽著一位男修士的胳膊，希月沒好氣地提醒道：“沒看到有多忙麽，還不快進來幫忙端茶倒水！？”
聞言。
兩人對視了一眼。
轉頭又瞧了瞧店鋪內的人聲鼎沸，當即無奈地選擇跟了進去。
燈紅酒綠，朝歌暮弦。
歌舞與笑聲在店鋪中此起彼伏，張燈結彩的窗口閃爍著盡情作樂的人影，仿佛這世間再無任何苦難一般。
月色下。
丹青子與上官傑氣喘籲籲地癱坐在店鋪的院落中。
耳畔邊的歡聲笑語，依舊遲遲沒有散去。
“他娘的，瘋了，全都瘋了......”
抬手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上官傑不由得吐槽道：“五十顆靈石一杯的青竹酒，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叫了一百多杯，還有那些個女修士，為了『合歡宗』的男弟子們爭風吃醋，竟在房間裏大把大把的灑靈石。”
“這些家夥......”
頓了頓。
上官傑暗自咬牙，眯起雙眼道：“他們也太富有了，為了找樂子而已，簡直是啥事都能幹得出來啊！”
一擲千金，奢靡無度。
這些有實力到青樓消費的修士，大部分都是附近幾大宗門的弟子或客卿。
他們身後有強大的靠山，坐擁大量的修煉資源。
區區靈石，對他們而言是唾手可得，壓根就沒什麽好稀罕的。
“或許，這就是現實吧......”
抬頭長籲出一口氣。
丹青子耷拉起眼皮，略顯疲憊道：“有的人僅僅活著就很吃力，而有的人卻擁有得太多，這世道，原本就不公平。”
此話一出。
上官傑微微一怔，當即也無奈地低下了頭。
以一介散修的身份混跡了大半輩子，這個道理他又怎會不懂。
隻是突然看到了修真界另一批人揮金如土的誇張畫麵，再聯想起自己的辛苦，一時讓他有些無法接受罷了。
“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
宛然一笑。
丹青子表情坦然道：“我輩修士，終究求為的是逍遙長生，這些人過慣了奢靡的生活，心性早已被世俗染透，將來未必會有所建樹。”
瞧了眼神色恍惚的上官傑。
丹青子目光深邃，繼續道：“上官兄弟，這些人，實在不值得我們去羨慕。”
“呃......”
臉色一陣尷尬。
上官傑大袖一揮，連忙矢口否認道：“誰說老子羨慕這些王八蛋了，他們隻管發瘋，瘋得越狠，老子們賺得越多，有了靈石便能加快修煉進度，到時候比拚的就是個人實力了！”
微微一笑，丹青子不再言語。
剛想要岔開話題，說點兒別的，閣樓內立馬又傳來了希月的呼喝聲。
“天字號甲酉房，王公子續了一百五十七杯青竹酒，外加一盤靈果！”
兩人滿臉呆滯，不約而同地抬頭，朝著張燈結彩的閣樓上看去。
“看什麽看！”
皺起眉頭。
樓道上的希月衣衫不整，半個香肩早已暴露了出來，沒好氣道：“你們兩個坑貨，是不是又把規矩給忘了？”
猛地回過神來。
丹青子與上官傑立馬起身，正兒八經地深吸了一口氣，揚手便朝著虛空釋放出一道簡易的五行雷火法術。
轟的一聲~~
絢麗的火光劃過天際，紛飛的火苗如同煙花般綻放開來。
“喝青竹美酒，品修行人生！”
當場齊齊高呼。
朝著樓上的包房鞠躬致敬，丹青子與上官傑麵無表情，異口同聲道：“『天上人間』，感謝王公子賞臉！”
下一刻——
燈火通明的包房內，立馬揚起了張狂肆意的大笑聲。
“這還差不多！”
一陣擠眉弄眼。
希月整了整略顯淩亂的衣袖，連忙甩手吩咐道：“還不快去準備一下，千萬別掃了貴客的雅興。”
待到閣樓上的房門合上，整個院落中再次響起了鶯鶯歌聲。
“媽的......”
額頭上暴起青筋。
上官傑忿忿不平，哭喪著臉道：“咱們也太不容易了。”
剛才那一幕，今晚已經上演了好幾十次。
這一切都是希月的主意，考慮到有能力來此消費的修士大部分非富即貴，這種身份的人不缺靈石，卻很要麵子。
因此。
希月才決定，隻要有人單筆消費超過了三千顆靈石，便會額外獲得一次『天上人間』的真誠祝福。
這玩意兒雖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好處，但卻強在每次都會指名點姓。
至少態度上恭敬無比，還有著類似於昭告天下的特殊效用。
一來二去，足以滿足這些個大宗門弟子的變態虛榮心理。
隻不過，由於現階段人手有限。
這個艱巨的任務，最終也隻能由丹青子和上官傑來完成。
“沒事兒，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我們『青蓮劍宗』的某位長輩曾經說過一句話。”
拍了拍上官傑的肩膀。
丹青子爽朗地笑了笑，開口調侃道：“掙靈石，不寒顫。”
......
於是乎。
就這樣忙碌了整整一夜。
直到日上三竿，那些個客人才意猶未盡地逐漸散去。
反鎖上了大門。
然後又安排一眾『合歡宗』的門人弟子們先去休息。
店鋪後院的賬房內。
丹青子、上官傑以及希月麵麵相覷，三人的臉龐上都掛著疲憊與憔悴的神情。
即便他們都不是普通凡人，體內有真元護住奇經八脈，如此折騰了一宿之後，仍然感覺有些神智恍惚。
“他奶奶的......”
耷拉起眼皮。
上官傑第一個開口道：“我怎麽感覺著，做這買賣，比去斬殺一頭『自觀境』的妖獸還要吃力？”
“不是感覺，是真的很累。”
頂著黑眼圈。
丹青子苦笑道：“如今我的神識還在嗡嗡作響，一直沒能徹底安靜下來。”
“呸，你們抱怨個屁......”
撩起裙擺，一把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
眼前的希月哪裏還有剛才的端莊嫻雅，褪去了小女人的姿態後，大刀闊斧地一腳踩在了凳子上，罵罵咧咧道：“老娘的屁股，都快被那些個臭男人摸出老繭了！”
額頭上布滿黑線。
丹青子和上官傑頓時無語。
仔細想想也是，比起『合歡宗』的那些姑娘小夥而言，他們受得這點兒委屈，還真算不上什麽大事兒。
畢竟都是些體力活兒，人家可是真刀真槍要出賣色相的......
“不過還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話鋒突然一轉，反手便從身後掏出了一枚玉簡。
希月目光深邃地掃視了兩人一眼，猛地將其拍在了桌麵上。
“這個，是咱們『天上人間』的賬本，你們自己看看，今晚的營業額是多少！”
聞言。
丹青子和上官傑立馬收斂起玩笑的心態，如同兩隻餓極了的狼犬，紅著雙眸，直勾勾地看向了桌麵上的玉簡。
兩人沉吟了片刻，對視一眼之後默默點頭。
轉瞬間——
他們分別釋放出了一絲神識，小心翼翼地便向玉簡蔓延探去。
“這個數字，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首當其衝地。
上官傑猛地拍案而起，震驚之餘，臉龐上的疲憊卻是一掃而空，充滿了振奮人心的喜悅。
同樣是愣在當場。
丹青子的雙瞳一縮，不可置信地再三確認了一番。
最終才得以確認，自己真的沒有眼花。
僅僅才一晚上的功夫，店鋪的流水營業額，竟高達十八萬顆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