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幕。
頓時令丹青子愣在原地,看向倒在血泊中的無頭屍骸,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莫名的憤怒。
“不知者無罪,他們不過是最底層的修士而已,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身份......”
暗自咬牙,轉頭看向小丫頭。
丹青子沉聲道:“更何況,這些家夥全都是你們『庖丁幫』的門人弟子,他已經老實交代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兒,為什麽一定非要趕盡殺絕不可?”
為了不徒增殺孽。
丹青子原本準備封印了這家夥的修為,五花大綁之後,幹脆扔進附近的山洞了事兒。
沒成想。
一旁的器靈竟如此心狠手辣。
突然出手一刀斬下了其頭顱,沒有給對方一絲活命的機會。
“你也知道,他們都是我『庖丁幫』的門下弟子......”
手持著鬼臉菜刀。
小丫頭麵無表情,徑直從丹青子的身邊走了過去。
“既然如此,想要怎麽處置他們,那便是我的自由,他們的生死問題,你無權幹涉!”
瞥了眼地麵上的屍骸,目光中自始至終充滿了刺骨的冰冷。
小丫頭麵無表情,波瀾不驚道:“換上他們的衣服,盡快潛入總舵庫房,替我找到刀鞘才是正事兒。”
話罷。
冷漠的器靈頭也不回,如同一台冰冷的機器般,繼續向山下走去。
獨留下了丹青子與上官傑兩人,在眾多屍骸麵前靜靜地發呆。
“丹青道長,這又是何必呢......”
彎腰從一具屍骸身上扒下了衣物。
上官傑苦笑連連,搖頭道:“這世道本就是如此,弱肉強食,適者才有資格生存,他們的死是注定的,器靈也不是修士,心中隻有利弊上的權衡,沒有所謂的是非對錯,不可能對這些間接背叛了她的幫眾手下留情......”
沉默了良久。
丹青子低頭不語,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攥,心中早已是五味雜陳。
“丹青道長,換上吧。”
抬頭一瞧。
丹青子耷拉起眼皮。
卻見上官傑早已換上了『庖丁幫』幫眾的衣服,還從另一具屍骸上也扒了一套,遞到了他的麵前。
“暫時放下其它爭議,為了『天上人間』的生意,更為了你們宗門的前途,先搞定這幫麻煩的臭廚子再說。”
眯起雙眼。
丹青子順勢接過衣物,即便對器靈小丫頭的做法諸多不滿,也隻好暫時放下成見,選擇了顧全大局。
就這樣——
器靈小丫頭在前方帶路,兩人換上了『庖丁幫』幫眾的製式服裝,一路在夜色下的森林中穿梭不止。
期間。
他們又遇到了好幾支巡邏的隊伍,但為了不打草驚蛇,卻都紛紛選擇了避讓。
不一會兒的功夫。
三人便順利來到了山腳下的岩壁邊,整齊劃一地探出頭去。
“咱們到了......”
眯起雙眼。
上官傑可謂是輕車熟路,已經是第二次潛入到此處,連忙開口道:“躍過下麵那條河,前方就是『庖丁幫』的總舵。”
聞言。
丹青子趁著月色正濃,連忙放眼朝山脊下方看去。
卻隻見泥沙滾滾的河岸邊,一座猶如要塞般的閣樓正矗立在不遠處,四麵城牆上都設立了專門用來瞭望的碉堡。
皺起眉頭。
丹青子頓時感到一陣無語。
從這地方的選址與布局來看,與其說是一個修真勢力的駐地,倒不如說更像是個彪悍的土匪窩。
默默感應了許久。
丹青子甚至沒發現護山大陣的痕跡,除了門口駐守的一小隊人馬之外,根本對外就是一種不設防的狀態。
要知道。
即便是已經勢微多年的『青蓮劍宗』,其山門之中也設置了好幾道的護山大陣,如若有必要的話,隨時可以開啟禦敵。
“你是不是想問,為啥沒見著拱衛山門的大陣?”上官傑突然道。
眉頭一挑。
丹青子貓著山崖邊,忙輕聲應道:“願聞其詳。”
“答案很簡單......”
撇了撇嘴角。
上官傑指向了一旁的器靈小丫頭,意味深長地笑道:“這家夥,就是這幫廚子們最好的護山大陣。”
聞言。
丹青子頓時恍然大悟。
事實上。
這麽多年來,但凡有外人進入『庖丁幫』的總舵,一直蟄伏在此的器靈,立馬會第一時間感應到。
若是不請自入的話,她便會悍然出手,將對方喝退。
堪比『同塵境』修為的實力,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現在好了。”
托起下巴。
上官傑咧嘴一笑,調侃道:“這幫蠢廚子自斷後路,估計他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家的器靈老祖,竟然有一天會和老子並肩作戰,反過來對付他們『庖丁幫』吧......”
此話一出。
一旁的器靈小丫頭立馬扭過頭來,冰冷的眼神頓時籠罩向了口無遮攔的上官傑。
“呃,一時失言......”
立馬意識到了什麽。
上官傑擺了擺手,苦笑道:“我這人嘴太快了,就喜歡胡說八道,器靈妹子,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你說得對。”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
蹲伏在一旁的器靈小丫頭雖然麵色陰沉,但卻壓根就沒在意上官傑剛才的說法,反而是點頭附和道:“這都是他們有眼無珠,聽信了小洪子的鬼話,完全是咎由自取。”
目瞪口呆地看著表情認真的器靈丫頭。
上官傑整個人徹底懵逼,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倒是丹青子不由得皺起眉頭,感覺這器靈實在是鐵石心腸,似乎對自己守護了多年的幫會沒有絲毫的歸屬感。
這,讓人很是難以理解......
“動身吧。”
耷拉起眼皮,懶得再繼續耽擱下去。
器靈丫頭慢慢起身,銀色的齊耳短發迎風搖曳不止,沉吟道:“未免夜長夢多,必須盡快拿到刀鞘,我會在這兒一直策應你們,也好替你們引路。”
此話一出。
丹青子和上官傑也不猶豫,猛地竄起,就著夜色悄無聲息地向山下躍去。
修為達到『化炁境』的上官傑更是淩空飛掠不止,一把將丹青子托起,縱身從湍急的河流上飄過。
最後,更是穩穩當當地落到了河畔邊。
“記住,你們之前的那些手段,暫時不要隨便使用......”
腦海中。
器靈丫頭的傳音立馬接踵而至。
“在找到刀鞘之前,千萬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了解!”
聳了聳肩膀。
上官傑放下丹青子,裝模作樣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隨即拔出腰間那把蹩腳的菜刀,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至於丹青子則是朝著他點了點頭,兩人壓根不需要說些什麽,已然是心有靈犀。
替器靈丫頭辦事固然重要。
但若是途中真的露了餡,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立馬逃走。
這裏,畢竟是『庖丁幫』的地盤。
雖然沒有了器靈的震懾,但雍州陳家的使者肯定還在總舵之中,再加上洪孝全那個老東西虎視眈眈。
僅憑他們兩人的實力,根本就不可能力壓群雄。
這,是一場豪賭!
為了『天上人間』的買賣,更是為了『青蓮劍宗』未來的崛起,丹青子不得已之下,隻能選擇冒險一試。
兩人並肩而行,裝作成剛剛折返而回的巡邏幫眾,旁若無人地走向了總舵駐地的大門。
“站住!”
昏暗的燈火下。
一隊負責駐守的『庖丁幫』幫眾立馬喝止住了兩人。
“幹嘛啊,自己人......”
咧嘴爽朗地一笑。
上官傑朝著眾人招了招手,鎮定自若地上前招呼道:“哥幾個,這麽晚了還守在這兒,實在是夠辛苦的!”
眯起雙眼。
卻見兩人身著幫眾的服飾,尤其是帶頭的上官傑,滿臉都是人畜無害的訕笑,戒備心頓時散去了大半。
“你們是哪個分隊的......”
眉頭一挑。
為首的幫眾雙手叉腰,連忙問道:“搜索任務還未完成,誰讓你們折返回來的?”
突如其來的提問,頓時讓緊隨其後的丹青子啞口無言。
反倒是前方的上官傑,依舊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連連搖頭道:“唉,別提了,忒他娘的晦氣......”
撇了撇嘴角。
上官傑雙手一攤,叫罵道:“我們剛剛在山上搜索了一陣子,沒成想,有個蠢貨驚擾了樹林中的毒蜂窩,他奶奶的,不少兄弟當場被蟄成了豬頭,這才讓我倆回來,去庫房取些解毒化瘀的丹藥。”
附近的深山中,確實有一種群居的毒蜂,性情無比凶猛。
等閑的修士若是招惹上它們,雖說不至於丟掉性命,但被蟄之後也同樣是苦不堪言。
上官傑江湖經驗豐富,幾句話就扯開了剛才的話題,一頓避重就輕之下,立馬獲得了門口這些幫眾的信任。
“是麽,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可不是嘛!”
朝著身後的丹青子揚了揚手,示意其趕緊跟上。
上官傑加快步伐,大搖大擺地從一眾守衛的隊伍中穿行而過。
“哥幾個辛苦,我們還得忙著去取藥,就不耽誤你們的功夫了。”
剛剛踏入『庖丁幫』的大門,兩人正準備朝裏走去。
一個粗獷的聲音,卻突然從身後猛地響起。
“慢著!”
不由得一怔。
丹青子與上官傑同時停下了腳步,心也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嗖的一聲~~
一個壯碩高大的身姿從高處的塔樓上一躍而下,剛好墜落在了大門前。
漫天灰塵無故揚起,在月色和燈火下顯得洋洋灑灑。
轉身看去——
隻見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挺起腰肢,剛毅的臉龐上,一道猙獰的刀痕從左至右劃下,已然貫穿了大半個臉龐。
“你們兩個,有些麵生啊......”
單手按在了腰間巨大的菜刀之上。
高大的男人挑起眉頭,歪著腦袋俯瞰著相對矮小的兩人,沉聲質問道:“以前,怎麽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們?”
突如其來的危機,令兩人感到一陣心悸。
眼前的這個大塊頭,修為大概和丹青子不相上下,在『庖丁幫』中雖算不上絕頂,但也能算得上是一個小頭目。
“這位師兄,瞧您說的!”
上官傑強壓著動手的衝動,裝出一副謙卑恭順的模樣,雙手合十道:“我們是前不久剛加入幫會的新人,您當然對我們沒印象了,咱們『庖丁幫』人才濟濟,弟子門人不計其數,我們倆算個屁啊......”
“剛入門的弟子?”
眯起雙眼,臉龐上的刀痕隨著橫肉一起顫抖不止。
高大的男人冷冷一笑,話鋒一轉道:“那你們兩個家夥,應該已經習得本幫的『解牛刀法』了吧?”
碩大的手掌輕揚了揚。
高大的男人示意道:“來來來,展示給我看看,反正閑來無事,既然是新人,我自當要多指導你們一番。”
『解牛刀法』——
此乃『庖丁幫』入門的刀法神通,但凡是門中弟子幫眾,幾乎人人都曾習得,難度也沒有那麽誇張。
可問題是。
丹青子和上官傑兩人,壓根就對這種刀法一無所知。
對方突然在這上麵做文章,顯然是想要試探他們的身份是否屬實!
“好主意,許必安師兄的修為精進,他願意親自指導,可是你們兩個的福氣!”
“哈哈,有意思,閑著也是閑著,這熱鬧可以看看啊......”
“許師兄出手,必定石破驚天,咱們今天趕上了!”
“我說,你們兩個愣著幹嘛,還不快拔刀出招?!”
“放心吧,許師兄在幫會中德高望重,是不會傷了你們兩個新人的。”
霎那間。
大門前的眾人興奮不已,很多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起哄。
可越是如此,丹青子和上官傑兩人反而越下不來台。
如今這種情況下,任憑上官傑巧舌如簧,若是不能自圓其說的話,顯然立馬就要露餡!
“怎麽著?”
仰起下巴。
人高馬大的許必安皺起眉頭,故意用壯碩的身軀攔住了兩人的去路,沉吟著質問道:“你們是看不起我,還是壓根就不會施展本門的入門刀法?”
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兩人神情凝重,再也無法保持淡定,原本壓製的修為也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
這樣下去,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突然暴起傷敵,然後迅速離開此處!
“別緊張......”
突然間。
器靈丫頭的聲音猛地在兩人耳畔中乍起。
“拿出腰間的菜刀,不過是『解牛刀法』而已,有我在,自然能替你們蒙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