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一次把安德卜格喊回日本的目的已達成,烏丸蓮耶就讓人回華夏繼續任務了。

黎淵在臨走前又去試探了幾次四洛克,關於對方的身世和過去,但鑒於對方的記仇心理,收獲不多,不過倒是可以確認他的推測方向是正確的了。

*

香港,玄天集團大廈頂層,現在屬於烏丸矢流的辦公室。

“……對了,安德卜格,”因為辦公室裏隻有自己和安德卜格兩個人,烏丸矢流就直接稱呼代號,她的語氣暗含期待:“任務要求我已經明白了,boss還有什麽囑咐我的話嗎?”比如關心?或者誇獎?

“唔、沒有哦?隻有讓你盡快掌握華夏分部的勢力的命令。”黎淵漫不經心地回答,手上把玩著烏丸蓮耶的那枚翡翠扳指,當然,是已經提取完指紋後的幹淨扳指。

“是嗎……”烏丸矢流有些沮喪,一轉頭卻看到了靠著落地窗的安德卜格手中的翠色:“等等!”

她暗藍色的雙眼猛地睜大:“安德卜格!boss的扳指怎麽會在你手上?!”

把玩的動作不停,那抹翠色在指間以一種玄妙的頻率翻飛閃現著,黎淵抬眼,笑眯眯地回望烏丸矢流:“當然是boss給我的了,不然呢?”雖然是讓他銷毀的吧,但是誰讓烏丸矢流不知道呢?

“boss居然……這可是他常年佩戴的玉扳指……”烏丸矢流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顯然,她並不知道這個扳指是山田九郎奉上的,隻知道這是烏丸蓮耶曾經從不離手的重要信物——而現在,它變成安德卜格的了。

烏丸矢流不甘地咬了咬牙:“…既然boss如此信任你,那就不要讓他失望,”

“我會盯著你的,安德卜格。”她嫉妒地說。

“好啊?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完成boss的任務才行,現在是我監督你哦?”安德卜格勾唇,吐出了烏丸矢流意料之外的話語:“……我親愛的十六小姐。”

!?

“你怎麽!”短短數分鍾就被震驚兩次的烏丸矢流猛地撐著桌麵站起來,瞳孔微縮,震驚地看向安德卜格。

“很驚訝?”黎淵似笑非笑,接著框她:“我都得到boss親賜的信物了,知道這些很奇怪嗎?十六小姐?”

“別用那個編號叫我,”烏丸矢流反應過來,皺眉。

安德卜格既然已經成為了烏丸蓮耶的心腹,那麽知道自己的編號也不奇怪,她隻是厭惡安德卜格剛剛對她的稱呼:“我已經有名字了。”

“並且,既然連十八號那個隻會耍小聰明的家夥都被你用代號稱呼,你就應當繼續稱呼我現在的名字,或者張弓酒。”

烏丸矢流微微昂起下巴:“我可不是那個隻能呆在實驗室裏的弱雞,連代號都是飲料一樣的雞尾酒。”

'原來四洛克是十八號啊。'

黎淵對著烏丸矢流聳聳肩,從善如流地把稱呼換回去:“如你所願,烏丸小姐。”

“不過說實話,在此之前我確實沒有想到十六小姐你居然會和四洛克有血緣關係呢。”他攤開手,語氣有些訝異:“你們看起來可不怎麽相像。”

烏丸矢流嗤了一聲:“誰會和臨陣脫逃的家夥像。”

“為什麽說四洛克臨陣脫逃呢?”

“你不知道?”烏丸矢流狐疑。

黎淵微笑:“畢竟資料上並不會記錄那麽多細節。”

“好吧……”

其實烏丸矢流並不想回答安德卜格的提問,她覺得這些過去並不是什麽可以向他人傾訴的事情,但是既然安德卜格他現在這麽受boss的信任,也已經從過去的資料裏知道了大部分事實,那給他說一些細節應該也沒什麽……

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接受黎淵所下的“信賴他”的心理暗示的烏丸矢流表情有些勉強,她回憶了一下自己那充斥著枯燥乏味的訓練與學習的幼年時期:“我出生在組織,從記事以來就一直在基地接受教育和各種訓練……”

女人沒注意自己還站著,有些遲疑地對著黎淵講述了絕對不隻一些的細節。而黎淵則站在一邊,笑吟吟地傾聽著烏丸矢流的講述,時不時引導她繼續說出更多的隱秘。

“……我們這一批一起訓練的孩子每個人都有編號,我是十六號,那個逃兵是十八號,那個家夥在訓練時就一直喜歡耍小聰明,訓練任務也經常完不成,是我們之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然後一直到…大概是我十三歲的時候吧,”烏丸矢流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個憎厭的表情:“十八號那個家夥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脫離了我們的隊伍。”

“我一直以為他死了,直到一年後配合組織實驗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是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提前偷跑,在我們所有人之前得到了boss的賞識!”

回憶到當時在進實驗室前看到的笑容得意的四洛克和他背後父親一般按著他肩膀的boss,烏丸矢流怒不可遏:“他居然敢逃避組織的實驗,不知好歹!還在我的麵前炫耀父親大人對他的重視!”

'看來組織在培養烏丸矢流她們的時候還增加了洗腦的教育,難怪養成了這樣把組織和boss看做上帝的思維方式。'

黎淵不動聲色地想,嘴上倒是在附和她:“是嗎?那四洛克還真是惡劣啊。”

“不過,父親大人?”

烏丸矢流瞥了一眼黎淵:“告訴你也無妨,之前你不是問血緣的問題嗎?”

“因為我們都是boss的孩子,自然有血緣關係。”

“誒——”

“那我還真是有些羨慕了,居然和boss有這樣親密的關係~”真是可憐你們,在他人的操縱下長大,還有那樣一個渾身散發著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的父親。

安德卜格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微笑,心想,簡直毫無美感。

烏丸矢流顯然對這句話很受用,連提到過去和四洛克的怒氣都消弭了許多。

“我們和父親大人之間的關係自然是你們這些外來者無法達到的,”她的視線聚焦在黎淵手中的翠色扳指上:“不過安德卜格,你現在已經是父親大人的親信了,和我們也不差什麽。”

男人低笑幾聲:“確實是我的榮幸。”

“那麽,我要去鎮壓山田九郎的殘黨去了,”黎淵直起身,離開依靠著的辦公桌:“順便給烏丸小姐你找幾個能夠信任的副手回來。”

電梯關門之前,他朝烏丸矢流微笑:“你也不可能一個人處理完整個玄天集團的業務,不是嗎?”

*

“這就是你失聯許久後回來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林賀雲努力壓製自己的怒火,但還是從話語中泄露出幾絲火氣。

“讓我給你找幾個會管理公司的人才?!”中年男人的聲音忍不住提高了幾個十幾個分貝。

而在他對麵,就是一副虛弱樣子半躺在病**的黎淵,和尷尬地站在病床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柯禹晨。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讓我們把時間調回黎淵離開玄天集團後,與柯禹晨再次見麵的那一刻。

離開玄天集團後,黎淵並沒有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幫烏丸矢流找副手,而是閑逛一般在香港的街道上到處亂晃。

不多時,他果然感受到了不止一束視線投注在自己的身上。

黎淵是一天前過海關進入的華夏,柯禹晨經曆過上一次的手忙腳亂後有了經驗,很快得到了他抵達香港的消息,也按照林賀雲的囑咐布置好了抓捕的人員——也就是現在盯梢黎淵的視線來源。

'一、二、三……十四、十五,'腳步一轉,黎淵走向離開繁華街道、通往人跡稀少的工程區的小路,表麵一切正常,內心則是有些好笑:'人還不少,禹晨真是夠看得起我的。'

天色漸晚,黎淵慢慢走到了施工區域周邊,也可以看到原本隻是盯梢的十幾人呈包圍態勢接近自己的影子。

停住腳步,黎淵雙手插兜站在一片拆遷的廢墟上,眼神一一略過身旁一圈舉槍的同僚,然後意料之中地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應該知道,如果我想,是完全可以擺脫你們的跟蹤的吧?”他笑著看向從其他人身後出現的柯禹晨。

“我知道,”柯禹晨雙手穩穩地握著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了黎淵:“所以我更知道,你在這裏等待的意義。”

麵對著直屬聯絡人的槍口,黎淵麵色不改,甚至還有些欣慰的樣子:“看來你把我的話記得很清楚,有進步嘛,禹晨。”

“畢竟上一次您已經給了我一個足夠深刻的教訓。”

柯禹晨慢慢接近黎淵,身後一個隊員想要攔住他,被一個手勢止住。

近距離打量了一番麵前的上司,對方依舊沒有任何可疑舉動,柯禹晨舒了一口氣,抬手指令其他人可以收槍,自己也將武器收回了腰間。

然後,上前一步,給了黎淵一個大大的擁抱:“歡迎回來,黎哥。”

和一針麻醉。

黎淵毫不反抗地任由柯禹晨紮針,一樣給他回了一個擁抱。

借著擁抱的姿勢,他笑眯眯地在柯禹晨耳畔說:“記得給我找個好點的醫生,黑烏鴉那邊這次可是下了大手筆,我可不想因為那些家夥給自己留下什麽後遺症。”

“以及,麻醉針拿出來的太早了,太容易暴露意圖,要不是我自願,你根本不可能紮中我。所以回去記得加練哦,禹晨。”

手還僵硬在針管上的柯禹晨扶住黎淵軟倒下來的身體,眼神一呆:“啊?”我不是來帶黎哥回去的嗎?怎麽還多了一項加練啊!

接著黎淵就被迅速送到了一家位於深圳的部隊醫院,進行了全套的身體檢查。

並擁有了一個外麵都是守衛的單人病房。

這就是林賀雲會在病房與黎淵見麵的原因了。

*

時間回到現在。

黎淵的臉色因為剛剛做完各種檢查而有些蒼白,他微微勾唇:“具體情況禹晨和醫生不是都給你匯報了嗎?”

林賀雲一字一頓:“我要的是你親自匯報!”

“我還能說些什麽呢?”無奈地歎了口氣,黎淵攤手:“無非就是臥底的時候一不小心表現的太過優秀,被那群黑烏鴉的首領看中想要收為己用,所以被抓去洗腦了嘛!”

“這又不是我願意的,”他擺出無辜臉:“那種時候我不配合就是一死誒,再說現在我不是恢複過來了嗎?”

“你難道沒有想過萬一恢複不了自我意識怎麽辦嗎?!”林賀雲提高嗓音,怒火中燒的同時還有些後怕,萬一恢複不了,那他豈不是……

“我對自己的意誌力還是有些信心的,”歪歪頭,黎淵輕笑著:“而且即使真的無法清醒……”

“這不是還有你們嗎?”煙墨色的眼瞳溫和地凝視著麵前如師如父的長輩,和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如果我真背棄了自己、背棄了祖國,我相信林叔和禹晨一定會將我拉回,或者予我死亡。”

“在保護我們的祖國這同樣的誌向上麵,我總是可以信任你們的,不是嗎?”

“不會的黎哥!我……”

“臭小子給我閉嘴!”

林賀雲站起來就是一巴掌拍上黎淵的頭,讓原本心神慌亂的柯禹晨都是一愣。

“你在那群黑烏鴉裏臥底就學了這些東西嗎?啊?”林賀雲罵罵咧咧:“怎麽還會烏鴉嘴了呢!沒事說什麽死不死的!”

“好疼的林叔,”伸手揉了揉頭,黎淵露出一個稍顯虛弱的表情,可憐兮兮地:“我本來就因為那個洗腦藥物有頭痛的後遺症誒。”

林賀雲翻了個白眼:“那是你活該,正經點匯報我會這麽生氣嗎?”

話是這麽說,但林賀雲還是輕輕幫黎淵揉了揉太陽穴,又讓柯禹晨幫忙倒了杯溫水過來。

被打了岔,坐回原位的林賀雲心情倒是平複了不少,他看向低垂著眼坐在病**的黎淵:“說說吧,為什麽要找管理人才?沒有合理的理由我是不會批準的。”

成功混過一波責備的黎淵鎮定一笑:“之前的事情禹晨已經給您匯報過了,現在香港的玄天集團董事長是新一任張弓酒烏丸矢流,她是組織boss派來華夏總管分部事宜的人,而我現在在他們眼裏是絕對忠於組織的安德卜格,所以,我可以為烏丸矢流選擇副手,作為輔助管理玄天集團。”

“林叔,你說——”他看向明白了什麽所以表情嚴肅起來的林賀雲,輕笑:“這種時候,不送幾個自己人進去,不是太浪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