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林賀雲坐直了身體,但沒有立刻同意黎淵:“但是你要知道,我們在玄天集團不是沒有安排人手。”
“我知道,”黎淵歪頭:“那個老吳嘛,我記得代號是'黑狗'?”
“是他,”就是以前給你看過資料裏的……
林賀雲剛準備點頭,就聽到黎淵接著說出了一個他意料之外的名字。
“他潛伏在山田九郎暗麵勢力裏,然後應該還有一個光明正大加入玄天集團的,付葉,”黎淵回憶了一秒:“我記得職位是副總監?”
他看著林賀雲有些震驚的表情,輕笑:“不得不說,幾年時間就能在玄天集團爬到副總監的位置,付小姐的能力相當強呢。
對了,她的代號是?”
“你是怎麽發現她的?”
林賀雲知道黎淵既然敢在這裏問他,那肯定是可以確定付葉的立場了,所以他也就沒有遮掩否認:“我記得之前給你的資料裏可沒有付葉。”
黎淵聳聳肩:“調查山田九郎派係時發現的,她查烏丸矢流時有些舉動比較奇怪。”
林賀雲嗬了一聲:“算你狠。”舉動奇怪?玄天集團那麽多人都沒發現付葉有問題就你發現了哈?
“所以林叔,你覺得有他們兩人就夠了嗎??”眯了眯眼,黎淵仿佛完全沒聽出來林賀雲話語裏的陰陽怪氣:“更何況'黑狗'老吳現在的處境可不太好,他之前跟著的是山田九郎的心腹,是被當他們一派的人看待的,
而玄天現任董事長是烏丸矢流,組織很快就會對這個分部進行一次清洗,我可以肯定他就在死亡名單裏。”畢竟負責清洗的就是他。
黎淵正了正表情:“當然,我能夠幫助他假死脫身,但那樣一來我們在玄天集團裏就隻有付小姐一雙眼睛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況且,副總監的身份讓她可以比較便利的得到玄天集團的情報,卻沒法了解太多組織分部的動向。”
“你知道的,林叔,”
“沒有'黑狗'在暗麵獲得的情報配合,僅靠明麵觀察到的玄天集團動向,我們很難阻止那些黑烏鴉在香港結群營巢。”煙墨色的眼睛與中年人對視,看著他眉間川字更加深刻了。
林賀雲皺著眉,他聽出來黎淵的言下之意:“你之後不會常駐香港嗎?”
“我最多呆一年,等到烏丸矢流完全掌握香港分部後就會回到日本,”黎淵聳聳肩:“要知道我可是被黑烏鴉首領專門收服的懷刀,洗腦都用上了,怎麽可能放我在外麵呆那麽久。”
“事實上,哪怕是這一年內,我也得時不時去日本報個告檢個查呢。”
“所以林叔你可得多催催解藥的研製進度啊,不然下次見麵我可不一定還是我哦。”他攤手。
“我會督促研發組的,”林賀雲沉聲道:“黎淵,你說服我了,我會盡快安排人手準備潛伏進玄天,但是新人同樣不可能得到太多信任,你還有什麽計劃沒說?”
“新人隻是輔助,當然還需要一個領隊才行,”黎淵說:“既然付小姐已經是明麵上的眼睛了,那麽現在就是她將暗麵也納入視野的時候。”
*
“這幾個人是誰?”
烏丸矢流皺眉,目光從麵前一字排開的四份調查報告上掃過,然後鎖定正靠在她辦公桌右邊的黎淵。
“當然是給你找的副手啊?”男人笑意盈盈:“還是說你想當一個手下無人可用的董事長?”
因為多日操勞而黑眼圈嚴重的烏丸矢流語塞,她卡了幾秒,才說:“那他們可以信任嗎?”
以及,“對組織忠誠嗎?”
黎淵漫步到烏丸矢流身邊,老板椅旁,以單手搭上椅背單手撐著桌麵這樣仿佛將烏丸矢流納入自己懷抱的姿勢彎腰:“我看看啊……”
他桌麵上的手指以一種玄妙的頻率敲擊著實木桌麵,先是點評了兩個男性員工,接著說到重點:“……前麵兩個人隻能用在集團事務上,而這兩個都知道組織的存在,一直忠心為組織辦事,調查結果也沒有異樣。”
烏丸矢流微微低頭看著資料,沒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凝視自己的眼神,和逐漸緩和且帶上韻律的話語。
黎淵垂眸,看著女人不自覺全神貫注跟隨自己解說思索的樣子,繼續引導:“其中,這個叫付葉的能力更強,可以培養成你的副手。”
“你覺得,我說的對嗎?”他極盡溫柔地:“烏丸小姐?”
“…你說得對,”視線在屬於付葉的那一份資料上聚焦,烏丸矢流低聲喃喃:“我需要讓付葉成為我的副手。”
她覺得安德卜格說的很對,自己確實需要一個副手不是嗎?
'我總不能一個人做完一切,這是不現實的,'女人有理有據地思考著:'這個付葉忠於組織,還是副總監,很了解玄天集團的運作,能夠幫上我很大的忙。'
將手按在付葉的資料上,烏丸矢流重複:“就選她作為副手吧,”
她說:“我要見她,安德卜格。”
“當然可以,”男人的語帶笑意:“她已經在門外等候許久了。”
完全沒有想到還可以從組織總部調人過來這一方法呢,黎淵笑眯眯地想,真是好極了。
*
在黎淵的協助,以及付葉本人的強悍實力與努力之下,她很快得到了烏丸矢流的信任,職位也從副總監升到了副總經理。
不過雖然隻是副總經理,但玄天集團內部都知道誰更得董事長烏丸矢流的重用,不知道組織存在的普通員工的猜測五花八門,而知道組織存在的人則是明白付葉沒當上總經理隻是因為烏丸矢流還需要她經手組織分部的事務,沒時間管那麽多商務工作罷了。
而安德卜格也開始了對這個組織分部的清洗計劃,香港進入了一段時不時就有事故和不明原因爆炸發生的日子。
*
幾個月後。
一個高空餐廳內。
“那還真是混亂的一個月啊,”放下刀叉,金發妖嬈的女人感歎:“這麽密集頻繁的爆炸,你也不怕引起華夏警方的懷疑呢,安德卜格。”
“或許?不過僅有懷疑可沒用,隻要沒有證據,那些爆炸就隻能是'意外'不是嗎?親愛的克裏斯,”優雅地切開牛排,黎淵漫不經心地接話:“更別說那些忙碌的無頭蒼蠅們連懷疑對象都沒有呢。”
“是啊,畢竟Asti你隻是來香港采風的普通攝影師嘛~”克裏斯溫亞徳,貝爾摩德眨眨眼,風情萬種地舉起紅酒杯,示意:“是不是?”
黎淵同樣舉杯,他溫和地笑著:“確實如此。”
兩個高腳杯在空中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用餐結束,黎淵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看向現在金發妖嬈但卻和自己的臉略有區別的貝爾摩德:“那麽,這一次的香港之旅感覺如何?”
這一次終於可以用假身份在華夏境內行走,也能夠從組織分部獲得各種包括但不限於武器等方麵支持的貝爾摩德嫵媚一笑:“還不錯,看來你已經完全掌握華夏分部。”
“唉~分部部長可是烏丸小姐哦?”笑眯眯。
貝爾摩德哼笑一聲,為安德卜格的虛偽:“你說是就是好了。”
“對了,貝爾摩德,你為什麽會來香港?”黎淵問:“我可不認為一個盜取情報的任務需要千麵魔女親自前來。”尤其是,那個情報並不算難拿。
接到協助貝爾摩德盜取情報的任務後,因為謹慎,他都沒讓人提前換了那份資料,隻是讓中心局的人也複製了一份存檔。
“哎呀,安德卜格你竟然猜不出來嗎?”貝爾摩德假惺惺地驚訝。
“畢竟你的美已經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My muse,”黎淵深情款款,注視著他金發的繆斯:“沒有辦法注意到那些細枝末節呢~”
雖然知道安德卜格這個冷心冷性的家夥就在演,畢竟愛美並不會導致智商下降,但他誇她的時候實在是真誠極了,尤其是那雙如黑珍珠一般熠熠生輝的眼眸,讓男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發自內心。
於是貝爾摩德也愉悅地笑了:“我總是特別喜歡這種時候的你呢。”
“榮幸之至。”黎淵微笑。
貝爾摩德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點燃一根香煙:“我是來通知你,既然已經完成了任務,那就該回去了,boss在等你。”
“這邊的事務交給張弓酒就行,畢竟她才是部長?”她歪歪頭,調笑著。
“boss很著急麽?”黎淵故作驚訝:“可我一個月前回去定期檢查和報告時,boss並沒有這個意思?”
“不過在聽完我的報告後,boss確實是希望我盡快收尾,回到他的身邊。”
“隻是,boss為何不親自通知我呢?”他困惑地說。
'看啊,又是一個可悲的人,'
煙霧從貝爾摩德的眼前飄起又彌散,她看著安德卜格帶著些許困惑和不安的眼神,也注意到了他提到boss時臣服而虔誠的模樣:'你到底要做到什麽地步呢……'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金色的睫毛微垂又抬起,女人露出神秘的微笑,將食指豎在唇前,沒有回答安德卜格的問題,隻是說:“你隻需要知道,要盡快回到boss身邊就足夠了。”
“我也一樣。”
*
預感到這次去日本大概就會長期駐紮在那兒,黎淵在走之前先去找了一趟烏丸矢流,悄無聲息的。
他注視著伏案工作的烏丸矢流,收斂了全部氣息靠近——然後迷暈了她。
將人帶到辦公室旁的休息室,讓人放鬆地躺在**,黎淵拿出一管針劑,裏麵是曾經被用在他身上的洗腦藥物。
他之前每次去做洗腦手術都會用背包格子截留一部分,一半送去實驗室研究解藥,在解藥研究出來後則是緩慢的用在了烏丸矢流的身上。
因為烏丸矢流從小接受的就是洗腦教育,對烏丸蓮耶的忠誠,或者說信仰可謂根深蒂固,難以改變,所以黎淵不準備從她對烏丸蓮耶的想法上入手,隻是讓她多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比如自己。
原本的心理暗示隻能讓烏丸矢流在做一些不涉及組織利益的選擇上跟著他的引導思考,但根本上還是她自己做決定。
同時因為烏丸矢流對烏丸蓮耶的絕對忠誠,組織分部做了什麽事都會向對方報告,恨不得連自己的日常生活都加進報告裏。
她是烏丸蓮耶在華夏的眼耳口舌,通過她,和安排在分部裏的其他眼線,烏丸蓮耶幾乎真正掌握了分部的一切,也讓黎淵他們的行動變得麻煩了不少。
於是他告訴林賀雲:
“不要驚動鴉群。”
於是付葉和安排進分部的同僚都隻是老老實實地當好一個組織成員,除了會將自己知曉之事匯報給中心局以外毫無異動,而林賀雲和其他在外的人則負責運用各種力量,讓組織的高危任務“合理”失敗——“治安嚴格的好處,反正組織以前在華夏的行動就經常碰壁,現在失敗幾次他們也不會奇怪。”黎淵如是點評。
做好準備後,黎淵將一整管針劑注入烏丸矢流的身體,然後喚醒她進行了一次深度催眠——
“你會將給父親的報告多發送一份到XXX-XXXX郵箱,”
“然後忘記這件事。”
煙墨色與暗藍色對視,黎淵的兩句話被刻入烏丸矢流的心底,她恍惚著點頭稱是,接著在一個響指下閉上了眼。
*
白鳩製藥門口。
“讓女士久等可不是個好習慣,安德卜格。”貝爾摩德嗔怪道。
“抱歉抱歉~”卡點來的黎淵露出歉意的微笑:“可我絕對不會違背我的美學。”
“不愧是你,安德卜格。”
貝爾摩德斜了他一眼,倒是有些感歎了,她心想:'都被洗腦了還能堅持自己的美學而不是全身心奉獻給boss?這就是藝術家嗎?'
兩人一起進入白鳩製藥,貝爾摩德和黎淵走的是同一條線路,一路上都空無一人,並且黎淵發現所有的防禦與攻擊措施都被開啟了,要是現在有誰闖進來還沒有足夠權限的身份密匙絕對會死無全屍。
'奇怪,'他想:'之前可沒這種情況。'
一直走到最深處的兩個實驗室——其中一個是黎淵熟悉的做洗腦手術的,而貝爾摩德則是麵無表情地走進了另一個黎淵一直沒見開過的門。
四洛克守在貝爾摩德進入的門前,看起來有些秧,他揮手:“來一起站崗啦安德卜格,你武力值比我高多了你才是主力哦~”
“知道了。”黎淵注意到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貝爾摩德這樣死寂冰冷的樣子,也就沒怎麽注意四洛克,好在對方也情緒不高的樣子並沒有在意自己。
貝爾摩德推門進去,門開合之間時,黎淵瞥見了滿桌的奇怪儀器,朗姆,和一個不認識的白大褂,而那個坐在靠牆輪椅上,渾身散發著腐朽氣息的身影是——
條件反射地辨認那熟悉又陌生的臉,黎淵瞳孔微縮:'那是…烏丸蓮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