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羊子這些天,總在做同一個夢,夢裏,一隻閃著藍光的手槍讓人心碎地僵立在空氣裏,槍沒有指向她的胸口,而是她的小腹,她的下體。
她專心地將自己的夢講給阿寶聽。
阿寶是個美麗的男人,一頭紅色的長發永遠像紅酒一樣在太陽下折射出誘人的光,而骨感十足的五官更是永遠帶著讓人不容小視的冷漠表情。
阿寶歎口氣:“羊子,你壓力太大了,你得去看心理醫生!”
羊子第一次走進阿寶的形象設計工作室時完全是個律師的樣子。雖然眉眼都是美的,但是看上去像印度公雞一樣裝腔作勢。
阿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如果你想保持你現在的樣子隨便哪個設計工作室都做得來,如果你要改變,你再來找我!”
羊子笑了一下,像冰封的河上忽然開了一個口子,裏麵汩汩的水幽幽的冷氣一下子飄了一室,阿寶看了她半晌,然後從身上的工具袋裏拿出一把花剪,在她頭發上進行他的創作……
羊子幾乎都認不出自己來。
“這才是你應該的樣子。”阿寶得意地看著他的藝術品說。
就從這一刻起,羊子敏銳的第六感知道自己將會和這個男人在生活中有出戲。他就像那撥動頭發的手,可以幫她找回她自己。
二
一個女人做律師不一定就像電視裏那樣風光。
至少羊子就不是那樣。
律師這個名號隻是個噱頭,拿來嚇唬嚇唬人、讓家人做向外人誇耀的資本。
女人,年輕。這兩樣就注定了她在律師樓裏隻能做一隻高收入低成績的花瓶。
她厭惡生活、厭惡那些臉色陰暗的當事人、厭惡那些說話計時收費吹著空調像蘋果裏肥白的蟲子一樣安逸白淨的大律師,她還厭惡自己。她常常覺得自己像一座不怎麽牢靠的立交橋,各種煩惱各種壓力在上麵飛馳,而總有一天這座橋會不堪重負轟然倒掉。
她從不開車去找阿寶。她總將車停在街頭一家酒店的停車場,然後踩著高跟鞋走半條街,披著夕陽走進阿寶的工作室。
他羚羊一樣的身子在她眼前晃動。他每一個動作都優美得像夢一樣。看著他的手拉起那些不同質地的發絲,撫摸不同的腦袋時,她的下腹部就抽上一股讓她臉紅的熱流,衝撞在她的身體每一個細胞。有一次她看到了鏡中自己的臉,那種表情像一個亢奮的氣球,誰都能從薄薄的球壁上看出裏麵的情欲來。
三
阿寶還在為他的客人——一個顴骨高高總嫌自己不如書上模特漂亮的中年女人做造型。
那刻薄女人將“不滿意,不是我想要的”嘀咕了二個小時,阿寶耐心地不斷修正,羊子卻很有將手裏的純淨水澆到她腦袋上的欲望。
阿寶看看她,打開了音響,工作室小小的空間裏飄出了一個沙啞的聲音,不停地唱:“Oh,lone travel;Oh,singnle ticket!”她精神恍惚起來,醒來的前一刻,她又在做夢。
這次她變成了一張單程車票,沒有終點,沒有時間,售價便是她的青春她的臉。她被一個人攥在手中,她拚命地想回頭看清他的臉。
一睜眼便看見阿寶濕潤溫暖的眼睛。他向她伸出手,她投進他的懷裏,忽然很想在他堅硬的胸口哭一場。
阿寶的身體在她的懷抱裏漸漸溫暖,慢慢被點燃,她有些唇幹舌燥。當他的手像發絲一樣輕輕遊動在她的肌膚上時,她的身體僵硬了起來。
阿寶咬著她的耳垂說:“乖,放鬆。”
她從他的懷裏掙開,歎口氣內疚地說:“對不起,我,做不來!”
窗外夜的城市像盲人那空洞的瞳仁,點點燈光像死魚翻起的白眼,總之,這是個黑暗的世界,沒有童話裏的繁星點點沒有天使在空中飛沒有送夢的吹夢神悄悄站在窗前。
空中有東西掠過,不是流星,是飛機像騎著掃把的巫婆在慢悠悠地飛。
她想吸根煙或喝杯酒,或一件別的能轉移注意力的事情。阿寶沒說話,用眼睛在問她為什麽。
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
四
多年前當她酒醒後看著自己像鍋裏被攤開的雞蛋一樣被攤開在**時,她也問過為什麽。
那男人笑得很漂亮,他衝著她的身體吹口哨,她在他的灼灼目光下臉發燒。
男人說你別睜著一雙眼睛像受傷的羔羊一樣看著我, **是件很單純的事是生活的一部分你要學會享受你的第一次能遇上我這樣的男人是你的幸運我比那些什麽都不懂的混小子更能讓你飛因為我他媽的知道該怎麽喚醒你。
他的話沒有停頓沒有感情像機器一樣碾壓著她的心髒。
別將兩隻眼睛弄得像水泡一樣別以為自己吃了虧我要知道你是處女我才不會碰你我喜歡懂得配合的女人。
她看著他整齊的衣冠和他翻動的嘴唇,很想捉住他的領帶將他勒死。
他走了。給了她一個飛吻和一句話:“自己玩不起灑脫就別隨便和男人們一起喝酒找樂子還是學法律的你卻不知道怎麽在生活中保護自己你要保護的不是你的身體那他媽的沒有意義你要保護你的心。”
她親吻她在**開出的紅色的小花,讓透明的眼淚雨一樣向花澆去,然後像一把斷了柄的雨傘,走著怪異的步子艱難地移動身體到衛生間。
鏡中還是那個女孩子,沒有在一夜之中長出一隻角或一根尾巴,但在肚子裏,她多了一塊東西。
她現在不太能想得起去買人流藥品的難堪和服下藥後強行將細胞從體內撕扯下來的疼痛,她隻記得那仿佛永遠流不完的血,很快濡濕了床單很快染紅了自己。她幹脆坐在馬桶上,將下身打開,讓它毫無阻礙地流。
她打通了120,一個聲音冷冰冰的男人問她有什麽事。
她說:“一個人怎麽可以有這麽多的血?”
五
麻醉針紮在她被鐵具撐開的子宮上。然後利器像掏耳勺一樣伸入她的體內掏挖著,刮出一點點的肉塊血團。每動作一下,她就一抽搐,她覺得這兒明明是個屠宰場,她明明是個正在被挖內髒的屍體……
鏡中的女人很完整,但是她能從那蘋果一樣幹淨光滑的表皮看到她裏麵千瘡百孔的內核來。
這麽些年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有欲望。
可是她還是做不來,她沒法放鬆,沒法讓自己像把正常的扇子一樣在愛人手裏撲棱一聲攤開。
阿寶一直在看她,他說:“你的痛苦全濃縮在一個表情上,你不知道這表情有多誘人!”
六
她又坐在鏡子對麵。長發一綹一綹地掉在潔白的地板上,他在剪刀的嚓嚓聲中亢奮。
他的表情和咻咻的呼吸感染了她,他們的呼吸漸漸統一。
前戲——給頭發濕水
過程——剪刀對頭發肆無忌憚地碾軋
**——噴上定型水和亮發精華
在頭發的變化中他們的身體仿佛統一了起來,high到了最高點。
她無力地癱在椅中,鏡中的那個女人像一個陌生人。
阿寶說:“它是獨一無二的,給我們的結晶一個名字吧。”
她想了想,說:“劃破長空。”
頭發層次拉得很大,黑黑的發像燈光下的深夜,那突如其來的幾綹長發就像拖著長尾巴的流星或像衝出槍口的子彈一樣劃破長空。
她笑了起來,這樣的她要如何出現在律師樓?
“上一次你改變了我,這一次你摧毀了我。”她說,但沒有責備的意思。
七
律師樓裏永遠是春天,不管外麵的世界四季輪回是怎麽走。
新發型的羊子出現在律師樓裏時像從打開的窗子裏猛地刮進來的風,吹得同事們半天不能睜開眼。她旁若無人地笑,坐在自己的桌前打開電腦整理案宗。
魯漢叫她進去。
他就是那種住在蘋果裏的大蟲子,因為他說話是計時收費所以他的言語比春雨還金貴。
但他和羊子說的話很多,在私下裏。
並不是他喜歡羊子或羊子喜歡他,而是他倆互相需要互相理解。
他在法庭上聲勢奪人,在**卻不能做個男人。這是他的切膚之痛,他的痛苦讓羊子覺得真他媽的可愛。
她以為他讓她泡杯咖啡或查個當事人,誰知道他像看異形地看了她半天後說:“你很有個性美!”
她哈哈大笑起來,覺得他說這話很可笑。
他認真地看著她:“晚上的時間給我。我要正式和你約會。”
這回輪到她像看異形一樣看著他了。
八
當指環和燭光一起出現在被他包下的空無一人的餐廳時,羊子覺得是在做夢。
他平靜地說:“我需要一個妻子。我是一個出色的律師,但是我還得做一個出色的男人。你是個很有**力的女人,給人的感官衝擊很強烈,最好的是你不需要性所以你不會對我失望。我們天生就應該是一對的。我們的婚姻會看上去很好,至少兩個人在作風上都會讓人無懈可擊!”
羊子的嘴張成圓形,突如其來的求婚和這樣的求婚宣言讓她不得不掐掐自己的掌心來證明這是現實。
她將指環收下,沒有套上手指,她說:“讓我想想!”
約會很快便結束了,她沒有回家,而是開著車在黑暗裏飄到阿寶的工作室。
阿寶光著脊梁坐在鏡子前喝酒。羊子抱住他,將臉貼在他的背上。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嘴上親。
羊子說:“我要結婚了。”
阿寶身子動了下,很平靜地扭著看她,仍然用眼睛問她為什麽。
她煩躁地鬆開他,在屋子裏神經質地踱著步子。為什麽?誰知道為什麽!
在魯漢求婚的時候她並不肯定她會答應,雖然她收下了指環。但她麵對阿寶時卻覺得此事已回天無力。她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堆話,那些話語無倫次,她訴說她必須嫁的理由,更像在講給自己聽。
她說魯漢是個有才華有身份的人和他結婚至少能有美好的物質生活和社會地位雖然她現在不缺這個但是既然能不勞而獲為什麽要將送上門的食物再推出門去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而我不需要這個而且和他結了婚還可省去操心自己年老色衰後防不住那些小狐狸精還有自己到了該嫁人的年齡……
阿寶笑了起來:“你說了這麽多惟獨沒有說到愛情!”
“愛情?”
愛情是個什麽東西?
九
她突然看見阿寶的工具箱上了鎖,邊兒還放著一個黑色的旅行包。
恐懼一下子捉住了她的心,像手一樣將它拿在掌心裏捏擠,她聲音在顫抖:“這是做什麽?”
阿寶溫柔地拍拍他的工具箱,說:“一個發型師到不同的城市遊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為什麽?”
“我在這兒已經用盡了我所有的靈氣,我需要到別的城市調整自己。”
這事比魯漢的求婚更給她衝擊。她無法想象她以後再也看不到他再也不能撫摸他的身體再也不能看著鏡中的自己和他合二為一。
“再為我修一次頭發。”她從他腰上解下鑰匙,將工具箱打開,兩眼溫濕地看著他。
阿寶抱住她,咻咻的氣息像小小的舌頭舔著她敏感的耳垂鑽進她耳朵心髒刺激她所有的神經。
她歎口氣,仰起臉吻他。
他試探地將手放在她溫軟的胸口,她居然沒有拒絕沒有僵硬。他將她放在轉椅上,她像享受每一次阿寶溫柔且準確地按摩頭部一樣,安靜地閉上眼睛。阿寶的手指準確依就,不同的是,慢慢濕潤的是她的身體。吹風機嗡嗡的聲音裏,她的衣服順從地聽從阿寶手指的指揮,飄落在地上,她**著,站在房間中央,看著眾多鏡子中角度不同的自己的身體。吹風吹出細微的冷風,從她的頸慢慢下滑,**戰栗著膨脹開來,全身趴滿了細小的顆粒。當吹風吹開她下體的毛發時,她終於忍不住呻吟出來,一夜盛開如桃花,她關閉很久的欲望終於被點燃,巨大的爆發力讓她無法站牢,像貓般伏在明亮的發型台前。
鏡子裏有那麽多鏡子,那麽多鏡子從不同的角度讓她看清阿寶的身體,阿寶伏在她的背上,結實的肌肉刺激著她的背,讓她差一點就要哭了起來。
屋子在旋轉,滿室的燈光在旋轉,她的身體在旋轉,在旋轉中痛苦在旋轉中找到飛的快感。
她神誌恍惚起來,仿佛又看見了那把閃著藍光的槍,黑洞洞的槍口衝著遠方,一隻手已經放在了扳機上,她等待開槍,她在槍膛裏蠢蠢欲動,她等待那最後的衝擊,將自己彈上一個不可知的軌跡。
“開槍吧!”她說。
然後她飛了出去,帶著從心裏發出的尖叫向前疾射,那一刻,身體已不屬於自己。
十
婚禮舉行了。
羊子像每個新娘一樣笑得端莊得體,她的確給人造成感官上巨大的衝擊。
她站在那兒,聽見身後有個男人的聲音:“能搞定這個女人,魯律師真不容易!”
她的嘴角牽起一絲笑容,說不出裏麵是什麽含義。
魯漢也聽到了,他也笑。
閃光燈亮起,第二天的報紙上兩人的笑容成了頭條,邊兒有著黑乎乎的大標題——《幸福的宣言在笑容裏》。
羊子喝著咖啡看著報紙冷笑。
迷迷糊糊中她又見到了槍。
這次,不同的是,她看到的是自己從槍口衝出去。
她聽到了那刺入心靈的歡叫,看著自己飛快地向前衝,劃破長空,擊穿阿寶的心髒,帶著濃濃的血液收不住身向後麵的魯漢衝去。
阿寶那有一個洞的身子慢慢轉過來看著她笑,她想改變自己的彈道可是住不了腳的一頭紮進魯漢的身體。
……
槍的夢終於播到了劇終。
一切,結束了。
隔湖共飲及白紗後的眼睛
艾緯總感覺生活中少了些什麽,而事實上她什麽都不缺。
她從睡夢中醒來,在臥室外早起的丈夫剃須刀聲音中慢慢坐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這樣溫馨的家,這樣穩定踏實的丈夫,這樣不愁生計的日子,這樣有明豔朝陽的清晨,她卻感覺心裏有什麽堵在那兒,鬱鬱地一片,像吹不散的烏雲,將別人眼中她的幸福與她自己隔離開來。
這是七月的某天。她試圖將自己的問題歸結到漫長的暑假——這兩個月她不用去上班,不用備課,不用和學生們周旋,清閑總會讓人不知所措吧。
清閑聽起來是個美妙的詞,但是如果**也清閑,就不再是一件快樂的事。
有人說,蜜月時夫妻每做一次愛就向瓶裏放一粒黃豆,蜜月之後,每做一次愛便從瓶中拿出一粒黃豆,十有八九的夫妻一生都不能將那瓶裏黃豆取盡。這個也許有些誇張,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現在兩三個月不同房在她的夫妻生活中也屬正常。
吳倫約她喝咖啡。她對著電話苦笑:“吳倫,你知我不會去。”
吳倫是她教MBA班的學生,外表溫和儒雅,看不出在商界跌打的市儈與老辣。再儒雅的男人也是男人,在艾緯給他們上了幾堂課後,他的車停在正夾著教案低頭走路的艾緯身邊,從車窗裏伸出頭對她笑:“艾老師,我想請你吃飯。”
艾緯見怪不怪這種場麵。她,三十出頭,無論是氣質還是容貌都正在女人的盛時。被這種見多了年輕淺薄的粗脂俗粉的男人看中,實在是常事。她像對付那些人一樣向吳倫豎起了她的左手,無名指上一枚指環熠熠閃光:“得回去給老公做飯。”
吳倫有些難堪,說了一句“對不起”,便開車走掉。
這件事情其實構不成現在艾緯不肯與吳倫一起喝咖啡的理由,真正的理由他們倆其實都很明白——他喜歡她,而她也開始喜歡他。
他們變得曖昧的過程與普通男女差不多,而與普通男女不同的便是,艾緯是個很保守的女人,至少,她不肯讓愛這個字出現在她與吳倫之間;至少,她寧可與吳倫痛苦凝視,也不願意與他單獨相處。
她怕。
怕風言風雨,怕越演越烈。像知道交火必輸的軍隊,惟一能采取的方法便是防守,將城池加固,等抗拒的力量增大。
“我知道你不會去,所以我喝茶。”
“什麽?”
“我在咖啡之翼給你訂了靠湖的包間,給自己訂了你對岸茶館的包間。我們可以對著同一麵湖水聊天共飲。”
“隔著湖聊天共飲?”
吳倫的聲音非常好聽。艾緯看向窗外,看到的隻是茫茫的湖。她看不見與她聊天共飲的男人,隻能從手機中聽著他的聲音在腦中幻想他的樣子。
他有著結實的雙臂,她在上課時盡量避免去看它們,每看一次,她心裏想觸摸的願望就會增多一些,腦中也會見縫插針地湧進被這樣的雙臂擁抱擠壓的幻想。有幾次她在講台上忽然語結,臉紅,這時候她要麽轉過臉去看黑板,要麽便低下頭翻教案。教室那時的沉靜刺激得她小腹酸麻,電擊一樣的感覺在全身迅速傳遞,消失在她清喉嚨的那聲輕咳中。吳倫的眼睛是那樣討厭,仿佛知道她的窘迫是因他而起,能看穿她語結臉紅的原因,更能穿透厚木講桌看到她緊夾的雙腿。她不知道自己在口若懸河地說著什麽,隻知道講桌後的她左右腿夾纏得越來越緊,那團濕越來越重,當她收縮大腿內側的肌肉時,不得不用胳膊將自己撐在講桌上,否則她也許會讓下體在擠壓摩擦的同時規律地擺動起來。
她想**。但是,幻想對象不是她老公。這個想法讓她又痛苦又快樂。
“艾老師。”吳倫在手機裏叫她。
“叫我艾緯吧,這兒又不是教室。”
“艾緯!”當他低吟般在手機裏輕喚她的名字時,她心一悸。
聲音越來越低,兩人近乎耳語的交談讓手機裏流淌起了曖昧。
“你現在坐在哪側?”
“麵南啊。”
“換到對麵的沙發上去。”吳倫仿佛是命令,聲音裏的亢奮感染了她,她雖然莫名,卻聽話地換到了對麵。她向窗外張望,那樣大的湖,對麵影影綽綽的房屋,根本看不見人,吳倫為何一定要求她換座位?
他們調情的話不必要重複。這個故事裏,我想強調的是聲音的巨大**力。呼吸仿佛是響在耳邊,但是因為麵前沒有人的存在,而讓想象更多了發揮的空間。她在他的不動聲色的挑逗下聲音都開始拿捏不穩了。吳倫問:“我可以吻你嗎?”不等她說是或不是,一個貼在手機上的廝磨的吻便蠻橫地鑽了過來,吻得她心驚肉跳渾身癱軟,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仿佛對著深山高聲呼喊,她脫口而出的呻吟換回了他的回音,而他的回音讓她下一聲呻吟更放鬆自然。她閉上眼,將兩腿慢慢收緊。這不算背叛,隻是聲音的小小出軌,像一次電話串線,掛機後生活依舊不變。她這樣安慰自己,手掌情不自禁地按住下麵,隔著裙子感受著掌心的溫度,她更興奮了。
“艾緯,我想要你。”
“不行。”艾緯還沒有被情欲擊昏頭腦,但是這兩個字已經說得沒有力度。
那樣的雙臂,那樣的身體……隻是一次也許不會有事,隻一次,她或許不會上癮。艾緯有些動搖了。身體是那樣空,她無法在公共場合用手指來安慰自己,這種壓抑著的煎熬真他媽的難受。她恨透了自己的身體,為什麽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為什麽會向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發出這種興奮的喘息。她絕望地用力閉緊眼,再睜開,有些哀怨地看向湖,懷疑縱使自己跳下去也洗不脫罪過。
湖平靜一如往常,沒有將她從**的邊緣拉回。她的左右腦在交戰,哈姆雷特似的終極問答:拒絕還是不拒絕?
掙紮的目光放在有著白色窗紗的透明玻璃做的包間隔斷上。忽然間收了聲,她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
她,在白紗的縫隙裏看到兩團黑,像是一雙眼睛,屬於男人的眼睛。
睡在丈夫身邊,她蜷成一團不敢閉眼。一閉眼便會想到那雙眼睛。她當時是那樣驚慌,飛快地關了手機拎著包逃了出去,甚至沒有仔細分辨那兩團黑是不是眼睛。一想到那兩團黑,她便感覺恥辱,臉在黑暗中漲得通紅。
丈夫的手環在她腰上。兩人雖然同睡一張床,卻很久沒有親昵的肢體接觸。那胳膊的力度與體溫都仿佛是陌生的。她忽然想哭,轉過身將臉投進丈夫的懷裏。
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愛憐地拍她背:“這些日子我工作太忙冷落了你。”
艾緯不停地用拳頭去捶他的胸,輕輕的、痛苦的、救贖的、愛恨不能的,直到她被丈夫裹到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