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是好女孩,但總是遇不上合適的男人來愛她。
小米是畫家,但是國內對她的作品風格並不重視。
她喜歡畫一些故事組畫,尤其是那些古時流傳到現在的淒美的愛情故事。她最喜歡的故事還是《孔雀東南飛》――劉蘭芝深愛著焦仲卿,可是焦母不喜歡她。焦仲卿用眼淚和一紙休書打發走了劉蘭芝,他說:“雖然我愛你,但是我不能讓我媽不開心,你回去吧,有機會,我再接你回來!”劉蘭芝等著,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不會食言,可是等到的消息卻是丈夫娶了別的女人,劉蘭芝終於來到樹林,自掛東南枝。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
她的組畫《孔雀東南飛》前兩卷在巴黎參展中頗受關注,賽組通知她將最後一卷送去,她想借這個機會去法國呆一陣兒,國內,沒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
安約小米喝酒。
燈光從藤燈裏折射出來,落在安和小米的臉上,安的眼睛也因為燈光開始朦朧。
安說:“你要走了,而我這個時候心裏居然會難受。”
氣氛曖昧起來,小米低頭看著紅酒杯,心隨著紅酒一起**漾起來。這樣的夜,適合說愛。
茶幾上多了一個盒子,打開,是指環,圓圓的,光芒陌生而且倉促。小米詫異著,不知所措。
“留下吧,我想娶你!”安的微笑依然溫暖。
小米定定地看著他,好久不能出聲。
“像你這樣聰明、靈氣十足、受過良好的教育、舉止大方得體……的女孩子是我希望的伴侶……你是處女吧?”
安仍然在微笑,指環已被他從盒子裏拿了出來,捏在指頭上。求婚事宜萬事俱備,隻欠小米點頭聲稱“我是處女”。
小米張張嘴,忽然大笑起來,笑聲放肆且狂浪,笑得連眼淚都順著眼角抹了一臉。
笑聲引來了周圍人的注視。
安急促了,連聲說:“你別笑啊!你別笑啊!”手裏的指環向她麵前硬塞過來,像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交易。
小米推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你不是處女?”安失望的神情不加掩飾,但是他還是強撐著笑容,將求婚進行下去。
“我,我可以試著接受,雖然,呃,這一點我確實很失望,但是,但是,你別的方麵還是很不錯的……”
小米丟下指環和嘴巴張得像指環一樣的他抽身離去。
走出酒吧,她還是忍不住想笑,怎麽會有這種事,怎麽會遇上這種人,自己怎麽會差點愛上了這種男人?
路燈像夜空的眼淚,長長的一串,撒在空中。小米靠著路燈柱子,認真地想,自己這樣歇斯底裏地大笑過幾次。
愛的第一個男人是個普通的職員,收入和小米差不多。不是有錢人倒也算了,但是他像幾近禿頭的男人珍愛頭頂上幾根殘毛一樣珍惜著自己為數不多的幾張紙幣,花起小米的錢來卻像從假發上揪下一把頭發一樣不痛不癢無比安心。
聖誕節,兩個人一起過。小米默默地一次又一次地打開自己的錢包為吃飯買單、為看電影買票、再給他買了衣服和打火機做聖誕禮物。他在一邊心安理得地微笑,仿佛這是小米應該做的事情。
十二點鍾聲響起,小米笑著問他:“你送我什麽禮物!”
“現在的禮物又貴又差勁,我送你一個吻!”他真的在她臉上吻了一下,冬夜裏的吻,冰冷的。
小米不語,臉上看不出表情。
他送小米回家,平靜地坐在車裏看著小米手忙腳亂地從大大的手提包裏翻錢包。
他和小米在門前吻別,他說:“我這就找輛車坐回去,哦,回去的錢你不用給我了。”
他看著小米,一副做出很大讓步的表情。
車走後,小米一個人站在家門口笑個不停,這種將自己當做取款機的男人,怎麽能踏實地嫁過去?
第二個男人非常直接地告訴她:“我喜歡你的某些方麵,但是我不會因為喜歡你就和你結婚,我希望我們做最自由的情人。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有別的男人,當然,你更不能幹涉我和別的女人。”
小米做到了,雖然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打電話時曖昧的笑容自己的心會糾得發痛。但規則是事先定好了的,她沒有理由抱怨什麽。
他的電話很難打通,不是不在服務區就是沒有人接聽,這個時候小米總會抱著電話好一陣悵然,不知道他又在哪個懷抱裏暢遊。
遇上大學時代的一個男同學,兩個人到路邊小店吃宵夜,談過去的時光和老同學的現狀,很開心。手機響了,他打來的。小米想了想,沒有接。
手機固執地響個不停,男同學說:“你怎麽不接電話?”
小米搖搖頭,將手機電板拿掉,報複地。
第二天,他氣勢洶洶地找到小米,質問她昨天的行蹤。小米看著他因為怒氣而扭曲的臉龐,咬著嘴唇,笑,直到他甩門而去。
第三個男人和她戀愛的時間最長,他的山盟海誓也講得最多。小米喜歡聽這個,女孩子少有不對著巧克力目露饞光的,他的話,對她來說便是一塊塊香濃的德芙巧克力。
她去醫院看朋友,他背著一個女孩從婦產科出來,女孩說:“不用背啦,別人看見多不好。”他固執地背著她,他說:“讓你做人流我就夠心疼了,不能替你上手術台,背你回家總得做啊!”
他抬頭,看見了小米。愣住了。
“這是誰?”女孩問,她的臉還是蒼白的。
他動動嘴唇,不知道怎麽開口。
小米微笑:“我們是朋友!你快和她上計程車吧!”
她扭頭叫了一輛計程車,讓他們坐進去,看著男人紅著的臉和躲閃的眼神,她心裏發堵,卻哭不出來。
她向每個人微笑,笑到自己雙頰生疼。
然後就是安。
他將尺度把握得很好,總是若即若離,讓小米不能真真切切地抓住他。嫁給這種男人應該是很幸福的事吧,他有著如日中天的事業、良好的聲名、不錯的家庭背景,最重要的,他還是個很帥氣的單身男人。
這一天終於等到了,他的指環在小米的夢裏出現過那麽多次,但是演員卻背錯了台詞,讓配戲的她,根本不能將劇情繼續下去。
這種男人天生的優越感刺傷了她。
她靠著路燈笑,手機很合作地一直在給她配著合聲,是安。
“為什麽拒絕?”安的聲音很受傷。
她不語,難不成讓她說她厭惡他求婚時一副施人恩澤待人拍手感激的語氣?難不成讓她大罵他沙豬主義嚴重?
不管怎麽說,他們還有著半年不錯的交情,他還是個很真誠的男人,他們還應該是朋友。
她說:“我要去法國!”
然後收線,向自己家走去。
半個月後,在巴黎畫展獲獎的《將男人掛在樹枝上》等作品回國展覽。
《將男人掛在樹枝上》其實就是小米的《孔雀東南飛》。前兩卷還是故事的再現,可是最後一卷忽然大改故事結局,吊在樹枝上的人變成了焦仲卿。
畫的注腳處有一行小字:“這年頭,女人還是應該想愛就愛,想走就走,男人休想以愛情的名義讓我‘自掛東南枝’,而我卻可以使用六脈神劍大法,將試圖傷害我的男人掛在樹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