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最後的虛影消散開的聲音是哀鳴的, 帶著末日的悲涼。
這種聲音驚醒了無數的神明,讓自然間的寧芙也驚慌地流起眼淚來。
這些與植物、大地、河流息息相關的精靈神明們,仰望著那片崩塌的廢墟, 消散在氣空中, 他們都傾聽到種子沉入黑暗,不再專屬於大地之上的消息。
如果冥神貪婪,種子神也不再憐憫他們,那麽大地以後將一片荒蕪,寧芙也會麵對著沒生命的山林植物而一群接著一群死去。
他們驚慌四散,踩壞了供奉的祭品與美麗的鮮花,宛如世界末日。
閑著無聊喝太多神飲而昏昏欲睡的宙斯,輕睜開眼, 金色的光暈在眼瞳深處流轉,這是外溢的信仰之力。
巨大的雄鷹乖順地立於一側,正在給他倒酒的伽倪墨得斯靠在金座邊已經睡了,手裏的酒壺側翻在腳邊。
青春的甜水滑過了青銅的地麵,無數的瓜果鮮花順著神的飲品一路堆疊起來。
宙斯帶著懶意的眼神, 透過層層雲霧, 看到那座困住泊瑟芬的黃金城市, 化為飛起的塵霧。
而德墨忒爾正伸手抓著她主神的衣袍,苦苦哀求她的原諒, 想要重新獲得那份昔日的垂憐與榮光。
宙斯揉了揉自己的眉頭,隻覺得困惑。
本來該十拿九穩的計謀,就這樣一條條作廢掉, 這對宙斯來說甚至算得上新鮮,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謀劃失敗的緊張感。
他最緊張的時刻, 應該是年輕沒有經驗, 卻要獨自麵對上一代的掌控者,也是就是自己的父親,並親自從他手裏搶奪指揮權。
再後來他在墨提斯的幫助下,幾乎沒有出現過謀劃失敗的時候,連吞噬墨提斯也熟稔無比,心跳節奏都沒有快幾下。
宙斯將自己手裏已經空了的杯子,隨手放到伽倪墨得斯身邊後站起來。
雄鷹立刻跳到他的肩頭,高大雄偉的神王神態談定,腳步閑適,他招來了自己的馬車,打算直接飛到泊瑟芬身邊,尋找她的孩子。
喝太多神飲,被甜美的夢鄉俘獲了一瞬,導致錯過了農神與種子神的會晤過程,沒有親眼看到孩子。
隻有聲音,他聽到那個孩子凶狠地說了句,“滾開,背叛者。”
這讓他立刻睜開眼,卻依舊沒有發現孩子的蹤跡。自帶隱形力量的小神明,讓宙斯的尋找之路曲折了不少。
宙斯卻不惱怒,也不著急。
隻要泊瑟芬逃不脫這片大地,哪怕她最後在哈迪斯的守護下,回歸冥府,可以讓他徹底擺脫命運的操控,並且永遠坐在神座上不下來的「珍寶」,獲得的道路有曲折是很正常的事。
宙斯站上了馬車,車輪轟鳴而起的時候,他的模樣也快速改變起來。漂亮的長胡須消失露出光潔的下頜,深邃的眼眸清澈如水,俊美的臉孔線條變得更加柔和,身上所有的光芒消失,露出順滑的亞麻白袍。
他此刻的氣質有三分貼合阿波羅的溫柔,輕易讓人對他產生親切感。更重要的是,他的臉竟然與哈迪斯有六七分相似。
這是他幻化出來,最接近泊瑟芬審美的樣貌,他本身的模樣要更加陽剛點。
戰車將停留在她的身側,宙斯也會用這副模樣去誘哄她遠離命運屋宇,來到他的車上,然後車子將會直接飛上奧林波斯的最頂峰。
順便也跟自己的兄弟見見麵,他跟哈迪斯已經很久沒有見麵了,得到泊瑟芬的孩子後,也該跟哈迪斯談論一下冥府的權力劃分。
特別是塔爾塔羅斯的監牢裏,關著太多不安定的巨神。
門鎖卻在哈迪斯的手裏,得要回來才行。
宙斯剛下山,赫拉的孔雀就開了屏,上麵的數百隻眼睛發出冰冷的光芒,每隻眼睛都是一塊畫麵碎片,組合在一起就是宙斯的蹤跡。
看著孔雀的赫拉笑了起來,“看來我們全知全能,令萬物屈服的王,又打算裝飾起自己優越無比的皮囊,去欺哄無家可歸的少女。”
笑聲裏充滿了猙獰的厭憎與不甘,握在手裏的神權日益稀薄,讓她不安到極點。
她現今的權力已經無法與宙斯相比,他一霹靂就能直接將她所居住的青銅屋所,劈成碎片。婚約的製度,成為最後能約束他的神力。
如果他如願得到了一切,毀滅的就是她。
赫拉轉身就前往阿佛洛狄忒的居所,重傷的美神異常虛弱,**力卻不減半分,隨著厄洛斯的失蹤與力量衰弱。
美麗的女神,得到了更多的愛情之力。
赫拉著迷她的美色與誘人衝動的力量,毫不猶豫地向前,伸手輕按住她的傷口,“親愛的孩子,我有重要的心事要與你傾訴。”
美神看到赫拉,連笑都變得勉強,特別是自己身體還這麽脆弱的時候。雖然她也能**赫拉,可是這要時間。
赫拉的婚約神權,能給她帶來更多清醒的可能性。
傷口被掐著,美神就決定放下架子,“赫拉,我會誠心為你效勞。我猜是與宙斯的事情讓你又失去了理智,無益的憤恨蒙蔽你睿智的雙目,就打算借用我的力量,誘使什麽無辜的女子去看宙斯的真麵目,好摧毀你那些脆弱的人類情敵。”
赫拉著迷摸了摸她的腰帶,“你猜錯了我的目的,我隻是來借用你最極端,最粗暴,最讓神發狂的??之力。無需你純潔的愛情與美好的幻想,給我你最浪**的一切,讓我去征服宙斯吧,阿佛洛狄忒。”
阿佛洛狄忒的手指也摸上自己的腰帶,五指穿過赫拉的指縫,慢慢緊扣,她慵懶的聲音含著無限的愛意。
“當然,我的神後,我將你如你所願,你要**拉攏的神是這個世界最有力量的王者,請你一定要用盡你聖潔的美貌,去補救你們開始破裂的感情。”
這事情美神太熟悉了,讓彼此怨恨的夫婦重歸於好,而這份產生的感情會化為她的力量。
赫拉與宙斯不知道多久沒有同床了,這兩位神明的分量。哪怕隻是親吻擁抱產生的細微憐惜,都比一百一千個人類短命的愛情來得實在。
阿佛洛狄忒連忙將華麗的腰帶,圍係在她纖細的腰間,“不管你要做什麽,它都能完成你一切企盼,特別是愛情方麵。”
兩個女神因為伊利翁戰爭的不同信仰而產生的矛盾,在給宙斯使絆子的機會前,都暫時放下一切不合,露出滿意的笑容。
得到了愛情的助力後,赫拉透過孔雀的花紋之眼,看到一片虛幻的金色霧影中,命運的門扉已經向著種子神敞開。
另一片翎毛裏,宙斯的馬車悠閑得幾乎走不動。各種美麗的海女神與他打招呼,吸引著這位花心的全能之父,放下正事與她們調情。
“可真是傲慢啊。”
似乎是覺得泊瑟芬不管跑到哪裏,都能輕易追逐上去。太多次的勝利,讓宙斯懈怠起來,對任何事情都不再有緊迫感。
赫拉坐在矮凳上,細致地給自己塗抹玫瑰的神膏,將芬芳虛假的愛意,揉入自己細膩的皮膚裏。
又開始用金色的絲線給自己編織濃密的頭發,華麗的裝飾品流轉著炫目的光彩,卻遮蓋不住她姣好的麵容。
赫拉將自己往年輕了打扮,她嚴厲太久了,不老青春的容貌都被威嚴的刻薄拖累,無神會去欣賞她的美麗,隻會讚歎她的冷酷與高傲。
穿上智慧女神編織的長裙,戴上熟桑金耳墜後,赫拉伸出手指摸向了倒影出宙斯那片孔雀翎羽,動作十足柔情。
“作為一位賢惠的妻子,我本該留在你建造的屋宇裏,盡責輔助你成為這片大地天空最偉大的主宰。而你也將回饋我,你一半的權力與力量,這是你對我許下的諾言,我最愛的兄弟。”
手指慢慢攥緊,羽毛連同宙斯的一切都捏在掌心,一點點破碎。
赫拉低垂下睫毛,輕聲細語起來,“我們的結合,轉換了我的神權,讓我從自然女神轉為守護婚約的奴隸,這就是你帶給我的愛情禮物。然後你又想破壞婚約,毀掉我僅剩的信仰祭壇。”
這是背叛。
這是恥辱。
這是要碾碎她的神格。
赫拉攤開手心,羽毛的碎塊落到地上,她的鞋底踩上,“那也別怪我用惡意回報你。”
宙斯渴望吞噬泊瑟芬的孩子,而她,渴望吞噬宙斯。
僅僅美神的愛意還不夠保險,赫拉又轉身望著門口,很快修普諾斯腳步輕盈出現在門外。
他有些猶豫地在門外停頓了好一會,擔心赫拉是來找他算賬的。
畢竟農神搞到現在這個德行也有他一份功勞。
沒想到赫拉根本沒有廢話,直接走出門,抓住他的衣領,踏上自己的輪車,又單手牽著韁繩,馭馬飛馳出去。
修普諾斯一臉懵逼,他瞪大眼睛說:“赫拉,你為什麽急切?”
難道又是去抓宙斯的奸?
赫拉冷冷看了他一眼,本該讓人嚇破膽的眼神,卻讓睡神目眩神迷起來,他察覺到不對連忙雙手遮眼,他已經有了喜愛的雅典女子,本能排斥這份突如其來的愛慕。
睡神的慫包樣讓赫拉有些生氣,她按著他的頭,冷酷地說:“我需要你的能力,去讓一個神明沉睡。”
讓誰睡都得睡的修普諾斯,一聽是自己熟練的業務範圍立刻鬆一口氣,可是鬆到一半又猛然噎住,這個場景太過熟悉,不會是……
“宙斯要去抓泊瑟芬,我要去阻止這場悲劇,你必須藏匿起來,等待時機讓他鬆懈心神,進入夢鄉。”
修普諾斯雙手抱頭,又來了又來了,這對凶殘的夫婦為什麽就逮著他一個禍害。
他偷偷低頭往車子下看,直接跳下去能不能逃離赫拉的魔爪,殘疾一段時間也好過被宙斯追殺。
上次他也幫過赫拉,讓宙斯陷入睡眠一次。
後來不知道躲在自己母親懷裏多久,才逃過被宙斯撕成碎片吃下去的命運,實在不敢再重來一次。
“事後我許諾你,在我的城市裏,給塔那都斯修建一座漂亮的神廟,每年固定給他舉辦一場熱鬧的祭典。”
睡神頓時沉默了,因為他兄弟的死亡汙穢,大地哪個熱鬧的城市都拒絕設立他的祭壇,別說神廟,他的名字都跟消失了般。
這也加速了他兄弟的沉睡速度,睡神很擔心哪天回冥府,就會看到死神凝固在某塊黑鐵石上,被刻瑞斯精靈的哀嚎聲包圍著。
信仰的力量,能讓塔那都斯陪伴自己更久。
赫拉不再抓著睡神,而是麵無表情繼續趕路,她知道修普諾斯答應了暗算宙斯這份危險的工作。
冒著被宙斯幹掉的風險,能為自己兄弟博得一個美好的前程,睡神肯定會認為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死神可能不想要這份榮耀,卻不妨礙赫拉利用他們的兄弟情義,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
【在玫瑰紫手指將現之時,會遇到前來尋找你的信徒與母親,她給出了挽留的懷抱,你將做出二選一的選擇。】
如果這是個遊戲,那麽此刻的泊瑟芬是那個伸手點下確認鍵的玩家。
她繼續往前走,不接受重生**,拋棄一切去獲得一個新身份的選擇。
更拒絕多一個瘋批款的新媽。
這種重生,與謀殺她這個人沒有什麽兩樣。
她低頭看著重傷的德墨忒爾,攥著短劍的手指緊到發麻。所有後知後覺情緒都湧上來,心跳開始狂跳著,一股火燒的疼痛清晰從皮膚上蔓延開,細微的傷痕在她的四肢上浮現出來,最終這種劇痛來到她的下腹處。
這是一種陌生至極的痛楚,她往後踉蹌幾步,靠在牆壁邊彎著腰輕聲吸著氣,眼神卻依舊警惕無比地盯著癱倒在地上的農神。
看著對方美麗的臉,被黑色的詛咒侵蝕,金色的發絲也一截一截斷裂,落到地上成為沒有麥種的稻草。她掙紮著,不斷伸出彎曲著的手指,要去觸碰泊瑟芬的衣角。
泊瑟芬發現她也捂著被劃開的腹部,疼的地方跟她一樣。
——這是神與信徒之間的聯係,代表神與信徒已經開始融合,連痛感也會互相影響。
這個念頭從那些雜碎得可怕的記憶中冒出來,泊瑟芬頭也開始痛了。她伸手捂著額頭,臉色白到嚇人。因為融合的緣故,切割開兩個人的關係,她也會受到傷害。
這個身體……快要崩潰了。
泊瑟芬哆嗦著手指,探入袋子裏翻找阿波羅給的藥瓶子。
一朵花落到她的肩頭上,接著花蔓延出柔軟的花枝,快速擠壓編織成一隻白皙的手。沒有溫度的指尖,終於碰到她的身體。
泊瑟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整個人就被身後那個帶著植物澀冷味的懷抱困住,而翻找不出的藥瓶子早已經被捏碎,藥水凝聚成珠子虛浮在一隻新生的手掌上。
確定了藥沒有危害性,珠子才重新躺回掌心,化為一汪水。
泊瑟芬沒有回頭,她看著自己前麵的影子,從植物纏繞成人形開始,陽光就將這一幕忠實記錄在地麵上。
最終扭曲的影子定型,熟悉到可怕的輪廓。
哪怕植物構造而成的身體是陌生氣息,泊瑟芬光憑個影子都能輕易看出來是誰。
她轉過頭去,看到哈迪斯的臉,植物還在他的五官上輕微浮動著,修補一些模糊的細節。
俊美的臉孔上,時不時出現不自然的**,明明是很荒誕驚悚的一幕,泊瑟芬強裝冷漠的表情卻瞬間軟化下去,她聲音輕顫:“哈迪斯。”
這聲呼喚,更像是開閘的鑰匙,嘩的一聲,所有不安的痛苦化為了歸家的安心。
她甚至都沒有力氣去問他為什麽突然出現,也不再恐懼被他追逐上直接被拉下冥府的後果。
隻有疲憊不堪的靈魂,尋到最安心的居所的鬆懈,所有戒備與冰冷的外殼都轟然倒塌,剩下的是滿地渴望與他親近的灰燼。
聲帶還沒有編造完成的哈迪斯,將自己的手遞到她的唇邊,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催促她喝下去,卻隻發出無意義的氣音。
泊瑟芬伸出手,輕柔撫摸著他的手背,指甲輕蹭著手背凸出的地方,親密至極的愛撫,宛如指腹的親吻。
甚至能輕易感受到他每一寸手部肌肉的變化,因她的貼近而產生的各種細微的美好反饋。
這一刻的她產生一股濃重的厭倦感,她討厭流浪般的逃亡生活,在滿地陽光的土地上,如無家可歸的動物,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思念這個東西,真是無聲又霸道。她看到哈迪斯的時候,感動得都想哭出來。
泊瑟芬低頭,親吻一樣地喝下他遞過來的藥水。
藥效不如之前快速起作用,泊瑟芬喝完後,握住哈迪斯的手,沉默了一會,所有極致的感情壓縮到最後,隻剩下一句最簡單的話語。
“對不起。”
對不起,她離開他。也對不起,她無能為力的別無選擇。
哈迪斯深邃黑眸認真無比凝視她,所有的感情就比任何一次攻擊都猛烈,愧疚是其中最尖銳的武器,直接紮到胸腔裏。
這種感覺不好受,哈迪斯是個不太會處理情緒的神,他順從本能的動作,是快速將她抱到懷裏,勒得嚴嚴實實。
企圖將她的不開心抱走。
黑色的霧氣也順著她腳踝上的蛇往上,開始治愈她身體的傷痕,卻發現身體的崩潰朝著無法逆轉的方向走去。
哈迪斯用隻有一半的聲帶,困難含糊說:“回去,我給你弄個新的身體。”
泊瑟芬很想說,這是她最後的身體,一旦脫離,靈魂就直接回家去。
最後她隻是歎息一下:“你是想再找個屍體,還是……也想將我生下來。”
對這裏的神的節操毫無信心,泊瑟芬承認自己被嚇到了。
哈迪斯搖頭,如實說:“我的心裏裝了最多對你的愛意,掏出來給你做新的血肉,不會出現排斥的反應,以後還可以用純淨的信仰力給你凝造出更完美的身體,不過需要時間。”
德墨忒爾是走了極端,想要徹底掌握她的一切才會選擇這種方法。
泊瑟芬:“……”
這是一份含黑量十足的告白了吧。
為什麽他永遠能用最麵無表情的無辜臉,說著最恐怖的情話。
“不想回去嗎?”她的遲疑被輕易捕捉到,緊張的神明更加貼近她,連呼吸都開始變得炙熱起來。
他的眼神也漸漸化出某種讓人不安的凶狠與不顧一切的占有欲。
他像是被拋棄過的狗,隻想逮著自己的主人不放,生怕再次被扔掉。
終於確定了什麽,泊瑟芬笑了笑,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隱藏真話的本事能強到這種地步,說話的時候,心情竟然異常平靜。
“哈迪斯,等我去拜訪一下命運女神後,不管得到什麽答案就跟你回冥府。”
這真實的謊言,真實的是想要跟他回冥府的情緒,謊言是不管結果是什麽,離別都是注定的。
她再次與他十指緊扣,給他虛假的安全感。
“你也可以送我去,然後……再一起回家。”
就在剛才,她選擇將短劍捅入德墨忒爾的肚子裏的時候,瘋狂的愛意如長著獠牙的巨獸,在她麵前猛撲過來,要將她吞噬殆盡。
緊接著的是就是哈迪斯出現在她的身後,她拋棄了農神,選擇了冥府。
這份選擇,讓哈迪斯有力量出現在大地上的同時,也讓泊瑟芬窺探到了自己僅剩下的信徒的部分內心。
在看到他溢出的愛意情緒後——他能感受她的情緒起伏,這個認知無比清晰出現。
泊瑟芬終於知道不是自己麵部表情豐富,隻是因為他的心單方麵跟她貼太近了。
如果不好好說謊,會一敗塗地。
哈迪斯沒有動彈,她打算去詢問命運女神有沒有拔箭的問題吧……
他似乎察覺到什麽,卻不太確定,泊瑟芬內心深處所有的情緒都是破碎的,幾絲不自然的緊張感剛要被他捕捉到。
無數愛意卻溫柔地出現,覆蓋住了其餘的情感。
這是突如其來的禮物,來自泊瑟芬對他輕柔的傾訴,她愛他,無數次地重複說著。
一切都不重要起來,哈迪斯也被她的溫柔的甜水,浸泡成一個軟乎乎心性的無用男人,有求必應成為他的必備技能。
化出的筆尖,畫出了一隻漂亮華麗的黃金鳥。還特意在鳥的羽毛上,點了無數彩虹般的寶石粉末,討人喜歡的心態一覽無遺。
連回頭踹失敗落水狗的狠勁都忘了,哈迪斯牽著泊瑟芬的手,直接上了飛鳥。
隻想完成她的心願後,快點帶她回冥府,幫她換掉沾惹上疼痛疾病的身體。
鳥飛起的時候,哈迪斯才有空低頭看了一眼癱在地麵上的農神。
他輕飄飄地扔下一個黑暗的詛咒,德墨忒爾的傷口將一直潰爛,無法治愈。
她將要抱著自己的腸子到處走,雅典娜的針線都無法幫她縫補上肚皮。
泊瑟芬以為就像是打遊戲一樣,尋找命運屋宇的任務還會被設計出什麽障礙,讓她來解密。
可是她沒有想到,飛鳥的速度快得嚇人,在她還在努力掩蓋自己的心裏波動時,就感受到將她抱得很緊的哈迪斯,用下頜蹭了蹭她黑色的頭發。
“到了,我們將要拜訪紡織命運絲線的莫伊萊。”
離別來得太快,她一時無語。
哈迪斯生怕她走的不夠快,幾乎是半抱著她來到一扇霧氣蒙蒙的木門前,他伸手敲了三下。
“命運之神在大地上設立了好幾個門,便於她們偶爾來人間遊**玩耍,這是我尋找到距離我們最近的門。”
隻要敲開了門,就能進入,見到裏麵的女神。
哈迪斯不愧是解決問題的無情機器,說要去哪就立刻找到最快的捷徑,半點不含糊。
泊瑟芬覺得自己的身體其實撐一撐,能撐個半天一天的,跟哈迪斯多呆會,再看看月亮或者明天的黎明大概沒有什麽問題。
所以,在門打開了一道縫隙,哈迪斯伸手要直接推開的時候,泊瑟芬腦子都沒有反應回來,雙手就抓住他的手臂,“等一等。”
再跟她多待會,以後就看不到了。
哈迪斯並沒有推開門,不是泊瑟芬的動作阻止他,而是門本來就推不開,不等他問等什麽,門後就傳來一個蒼老的女性聲音。
“請帶黑鐵鑄造的鐮刀上門拜訪我們,掌控萬物生機的神明啊。”
這句話讓泊瑟芬想起了阿波羅給她的預言,所有的預言都應驗了,最後一道考驗是尋找黑鐵鐮刀嗎?
【黑色的鐮刀帶你走向歸去的路途……】
所以在尋找到鐮刀前,她跟哈迪斯還有那麽一點時間能相處,不知道是該緊張自己完不成任務,還是慶幸能多看哈迪斯幾眼。
泊瑟芬發現自己竟然鬆了一口氣,剛要抬頭對哈迪斯說什麽,卻看到一臉淡定的神明已經在空中揉吧揉吧幾下,一把分量很重的鐵製鐮刀就給捏出來。
他掂量兩下後,直接用鐮刀砰砰大力錘門。
“鐮刀造好了,開門。”
他的語氣竟然還帶著幾分嫌棄,似乎是覺得這幾個老女神很貪心,不過上門看幾眼就要帶禮物。
泊瑟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