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被她的手抱得死緊, 如同絞了一條溫熱的蟒蛇,讓泊瑟芬無法動彈,又產生一絲別扭的驚悚感。
甚至有有一刻她的表情是空白的, 這是正常人遇到無法理解的事情時, 大腦當機後產生的怔愣感。
德墨忒爾跪在碎裂的水果汁水裏,衣服都被暈染出一層暗色的紅色,如同她的眼睛,各種激烈的感情攪和在一起,連光澤都黏膩起來。
泊瑟芬跟她對視三秒,終於有點受不了地伸手,用力握住這個想當她媽的神的胳膊,別的不說, 這胳膊肘子還挺圓潤的。
然後她露出禮貌不失淡定的笑,“你鬆一下,當我母親就不用了,我不缺。”
邊說邊一點點將德墨忒爾的手指掰開。
就在要擺脫對方的抱腿殺時, 卻發現自己的力氣在不斷減弱。而被抱住的腿部, 布料下的皮膚開始火燒起來, 這種溫度來自抱著她的農神。
女神仰著頭,露出潔白修長的脖子, 表情狂熱依舊,隻有眼瞳裏的金色更加明亮,襯得她的皮膚雪白得可怕。
“回應你最忠誠的信徒的祈求吧, 泊瑟芬, 接受我的供奉。我帶來你最喜好的果實, 也帶來你迫切想要解決的問題的答案。”
德墨忒爾將自己柔軟的臉貼在她衣裙上, 聲音輕緩,“這片大地對你造成的損害,冥府對你的汙染,都會消失。我將吞噬你無用,舊的死亡軀體,將你的靈魂放置在我的子宮裏。那裏早已哺育著最美麗的身體,是你最安寧的居所。”
她溫柔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是神語,無法忤逆。
命令的神力化為尖銳的絲線,一根一根勒進泊瑟芬本來就在疼痛的骨頭縫裏,將她反抗的舉動都捆綁住,又一點點糾正,扯緊,拉起來,化為命令者想要的動作。
扯線木偶都沒有泊瑟芬此刻糟糕的處境,至少木偶不會感受到疼痛。
當初與哈迪斯剛見麵那會,也被這種語言操控過,可是感受完全不同。
哈迪斯的語言雖然也不容反駁,卻是慫恿**居多,掙紮的過程並不會伴隨著劇痛。
“我會用盡力量來哺育你,日夜守護你重新複活在我體內的生命。萬物也將會隨著你的新生,而迎來真正的複蘇。更重要的是……”
德墨忒爾的表情如同慈母般溫柔,甜蜜的陽光給她的臉鍍上一層美麗的金,似乎她暢想的未來已經成為了現實。
“我們會用一種誰也無法分開的關係,永遠維係在一起。土地會變成我們的樂園,死亡將無法存在這個樂園裏。”
泊瑟芬身後的黑影隨著金色重歸,而開始減縮起麵積。他探出一隻手,粘稠的黑暗從手臂上不斷融化掉落。當碰到泊瑟芬的發尾的時候,手指已經瘦了一圈。
德墨忒爾的話不止泊瑟芬很吃驚,影子聽後也凝固了片刻。
確實,將泊瑟芬塞入自己身體裏,重新生下來這種關係,親密到任何神力都無法剝奪。
但是這種重生的代價是所有的過去都化為烏有,誕生的是新的軀殼與嬰兒的腦子。
而泊瑟芬與德墨忒爾的身份也將徹底顛倒,母親是天生的主神,而從德墨忒爾肚子裏重新誕生的泊瑟芬,自動降低神格,從接受供奉的原始神,變成供奉自己母親的從神。
這個事實讓跟隨在泊瑟芬身後的影子異常憤怒,他化出鋒利的黑鐵利器,無聲的武器有種猙獰的冷酷感。
他要割斷德墨忒爾的頭,汙染她肚子裏那團將要吞噬泊瑟芬的血肉。
死亡被排斥出這個虛幻的金色城市前,必須解決掉這隻貪婪無度的吸血水蛭,不能讓她繼續趴在泊瑟芬身上汲取生命力。
泊瑟芬呼吸都變得急促,尖針往她的肉裏往死裏紮,而她的手也慢慢不受控製地舉起來,輕放到德墨忒爾的頭頂上。
別在農神發絲裏的枯萎麥草,立刻抽出新的麥穗,生機重新出現在農神臉龐上,帶出健康美麗的光澤。
這種作用是相互的,泊瑟芬在德墨忒爾的眼瞳深處,看到自己暗棕的發絲變淡變亮,似乎在朝著與農神相似的金黃色轉換。
雖然這種顏色比起黯淡得死氣的深棕好看很多,卻給泊瑟芬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顏色的變化,似乎是緊迫的炸彈倒計時,每一秒都跳在心頭上。
她覺得這個場景很奇怪,也很熟悉,熟悉到讓人不舒服。她隱約看到龐大的記憶碎片海裏,自己團著沉睡的間隙,癲狂的歌聲吵醒了她。
她困難半睜開眼眼皮,隻看到祭祀的舞隊在唱歌,還有各種詭異到無法理解的祭祀儀式在進行。
然後她又沉睡過去,記憶又斷裂開。
長年累月的記憶沉澱成堅硬石層,她想要鑿出點有用的記憶都無比困難。
泊瑟芬頭疼欲裂地看著德墨忒爾一寸寸從地上站起來,她的姿態很奇異,慢得不正常,每個動作都像是頂著巨大的壓力,扛著重物那樣往上抬起。
距離得太近,農神的骨關節咯吱聲與疲憊又欣喜的喘息聲,那麽清晰地在她耳邊響起。
——不能讓她站起來。
這個念頭來得洶湧而迅猛,泊瑟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反應為什麽能那麽凶殘,無法動彈的雙手瞬間爆發般蓄滿力量,狠狠壓在德墨忒爾圓潤的肩頭上,將她的動作往下壓。
德墨忒爾被壓下去,卻在重新跪地前,身體凝固般定住。
她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泊瑟芬,充滿了不可理喻的愛意與占有欲。
泊瑟芬真覺得這個眼神可以去跟哈迪斯比賽一下,前期中箭的哈迪斯有這麽可怕的神態嗎……想起來了,好像,大概差不多就是這個狀態。
是這裏的神都這個德行,還是她就是變態吸引機,隨便路過一個神瞅她都跟瞅塊狂打五折的紅燒肉差不多。
泊瑟芬決定不去研究這麽深奧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地拒絕她,“不管你要幹什麽,跟我都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會成為你的孩子,也不要你給的任何東西。”
這個世界的鐵律,就是別輕易拿任何神的東西,或者給出什麽承諾,他們可從來沒有好心。
泊瑟芬的力氣不變,她腦子突然出現的念頭告訴她,要讓德墨忒爾重新跪下,千萬不要讓她站起來,這是最好的對抗方式。
這個念頭來得奇怪又理所當然,泊瑟芬選擇了相信自己。她低著頭,壓在德墨忒爾肩膀上的手指猛然用力,死死扣在她的肉裏,用全部的力量壓製著她。
金色的陽光更盛,四周的信徒都開始失去聲音,他們精致可愛的臉開始黯淡起來,連身體衣袍都在變得虛幻。
這是一座從黃金時代投影過來的幻想之城,它曾經存在過,又隨著生機貧乏而消失了。
她們站在輝煌的金色殘骸裏,一個站著低頭俯視,一個跪著仰頭,露出獻祭者的脖頸。鮮花麥穗與四周圍觀的信徒們,都呈現一種奇異夢幻的色彩。
而在這種美得不像話的氛圍裏,主神與從神互換身份的廝殺在沉默進行。
泊瑟芬不太了解那堆規則,可是她漫長歲月凝聚而起的神格,卻因為受到攻擊,而讓它的主人感受到強烈的不安,並且做出最正確的反抗。
她身後一個黑色的長影也終於立起來,虛幻枯瘦的手持著一把死亡的長劍,沉默而冰冷地俯視著一點點從地上站起來的農神,打算將她砍成碎片。
在供奉同一個主神的情況下,能順理成章互相廝殺就是這一刻。吞噬主神的叛徒,不配跪在她麵前。
“等一等。”泊瑟芬突然開口說。
高舉著劍的黑影一頓。
德墨忒爾也抬起眼。
泊瑟芬看了農神一會,猶豫了會才問:“你知道怎麽走出這個城市嗎?”
沒法子,這個城市的人看起來都像是代碼敲出來的假人,好不容易遇到個活神,再沒有希望也要問一問。
雖然這個神看起來精神詭異,這不更代表她是真實的嗎?
德墨忒爾笑了,她非常欣喜地為她解答疑慮,沒有一絲勉強,“唯一的路在我的肚子裏,你當我的孩子,我抱著你出去。”
這話每聽一次都要刷新一次三觀,泊瑟芬倒也沒有當聽不見,解開謎題的過程總是需要抽絲剝繭。
這個鬼地方估計就是專門針對她的大坑,但是誰會費那麽大的勁來妨礙她?
翻來覆去地思索,明晃晃一個名字就浮現上來。
大地遭受雷擊,將她拋出去,又遇到阿波羅跟阿佛洛狄忒,現在衝出個德墨忒爾,都是泥板上現在最掌權,放置在石櫃最前,最顯眼的神明。
能讓這些神出來發瘋,還能打雷,再順帶弄個城市迷宮來給她使絆子——宙斯?
她都睡成傻狗了,怎麽也不能在睡覺的時候得罪這個當權者吧。
翻翻宙斯履曆,好多情史,哦不,好多戰績。
雖然不想承認,哈迪斯的實力估計會被宙斯虐。這也沒法子,這個世界信仰是唯一的力量來源,就哈迪斯那約等於無的信仰者,遇到她之前,沒有直接睡在椅子上凝固成化石就算強悍的,還想跟宙斯打?
會被打死的。
看來宙斯因為想要冥府來搞她這個可能性不大,真要將她當肉票威脅變成戀愛腦的哈迪斯,直接把她一捆吊在墳地前就成,也不用搞這麽大的陣仗。
泊瑟芬在自己的腦子被繞城蜘蛛絲王國前,總算是捋出個可能性,不要死亡,要生機?
“你跟宙斯的真實目的是什麽?為什麽非要將我留住,讓我當你的孩子?”
因為是真心實意想要知道,並且帶著憤怒,話語一出來,直接就是命令。
德墨忒爾在漫長的歲月裏,已經習慣了從來不發命令的主神。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她沒有任何預料,回答自然而然就出來。
“你的生機決定了人類的信仰所向,你的選擇與情緒變化,都將影響到信仰力量歸於哪位神明。”
這個答案讓泊瑟芬一驚,她什麽時候那麽厲害了?
說得她像是能主宰天下的上帝差不多。
又想到自己在冥府的日子,她立刻冷靜了。沒有被死神提著劍砍的上帝,更沒有被冥王押著刷習題的上帝。
“你與大地、天空、愛欲之神的存在一樣,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運轉規則之一。沒有神能輕易掌控清醒的你們,身為後代神的我們,要小心翼翼維持這個世界不崩潰,隻能用盡方法讓你們古老的意識消散,成為能被徹底掌控的神靈。”
或者成為無意識的沉睡者,如大地深淵黑暗般。
又或者像是愛欲之神,因為人類興旺的需求而蘇醒,無法再輕易沉睡,就被害怕原始神力量的新生神明所吞噬,取代他的主位,將掌控人類的權力死死握在手裏,得到不衰不死的報酬。
泊瑟芬表情都麻了,不是上帝,而是最好的工具神,還是之一。
德墨忒爾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平靜,眼神裏沒有一絲不忍的憐憫,也沒有任何竊取他人能力的愧疚。
“我一開始覺得你沉睡會比較好,後來卻想要看看你醒過來的模樣,才向宙斯討來了部分的血肉,放入我的身體裏滋養出你的身體。比起人類的信仰所向,與你在一起才是我的最重要的事情。”
泊瑟芬的蘇醒會影響眾神此刻的地位。
所以她給泊瑟芬爭取身體的前提是,能讓她從主神的位置走下來。
德墨忒爾說到泊瑟芬的時候,表情瞬間化為了水,柔潤的臉孔滿是溫柔的光輝。
她想要吃掉泊瑟芬不是為了權力,更重要的是能永遠保證泊瑟芬逃離不了她的身邊。
泊瑟芬不止臉麻了,眼神也呆滯了,刷三觀的速度完全趕不上神經病的奇葩想法。
果然是她太文明,無法融入這個詭異的吃人吃神的原始世界。
打敗奇葩的方法是什麽,就是別被她的話繞進去,例如問她為什麽非要跟自己在一起。
泊瑟芬忍著一腳踹開這個黏糊糊的神的衝動,繼續問:“你用什麽滋養這個身體。”
是這個身體,不是「我」的身體,要將自己塞入德墨忒爾的身體裏,還不如直接魂飛魄散算了。
德墨忒爾去沉默起來,她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回答。
泊瑟芬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保持按住她的姿勢,忍著身體碎裂的疼痛,她眼神也逐漸冷冽起來,“你身上都是黑暗的詛咒氣息。”
鮮花再多,香氣再遮蓋鼻子,鮮果再碎,味道再清新,也無法讓泊瑟芬忽略這個女人身上濃重的腐朽味。
這個味道她不陌生,偶爾會在死神身上聞到過,或者摸到過一些死亡泥板也給她同樣的觸感。
泊瑟芬不細看還好,跟對方貼得太近,迫不得已將她的一切都看在眼裏,就無法避免地看到她皮膚下,那些纏繞的陰冷氣息,如蛆蟲蠕動,讓她頭皮發麻。
要不是腦子死死拉著一個念頭,不能讓她站起來,泊瑟芬早就往後蹦開好幾米遠離她。
德墨忒爾抱住她的腰輕聲說:“我被哈迪斯詛咒了,他與我同為你的信徒,想要竭盡全力將你拉入冥府,將屬於大地的信仰都握在自己手裏,擺脫即將沉睡的命運。
隻要你選擇了他,你的生機也會帶上死亡的氣息,隻有我才能讓你的力量永遠純潔芬芳。你選擇我,就能擺脫他。”
這麽直白粗暴的挑撥離間,泊瑟芬一時都不知道要怎麽評價。但凡宮鬥劇多看兩部,也不至於用出這麽粗劣的計謀。還純潔芬芳,這家夥當自己是洗潔精在世嗎?
而她身後的黑影聽到這話,卻快速看向泊瑟芬,她對於神的規則不太熟悉,德墨忒爾的話藏著毒針,隻要泊瑟芬回答,那麽選擇就會成為現實。
她會選擇德墨忒爾留在喜愛的大地上,還是……選擇誰,都無法阻止他跟隨她的步伐。
黑色的影子變得更瘦了,他望著泊瑟芬淺黃的的頭發一會,才掂量一下手裏的劍,破碎的靈魂力量不夠穩定,厚顏無恥的農神又死死抱著泊瑟芬當擋箭牌,力氣不能錯一分,不然會傷到泊瑟芬。
泊瑟芬有些什麽不解地凝起眉頭,似乎感受到某種讓人痛苦的壓力,從農神充滿占有欲的懷抱裏傳來。
這種壓力讓她精神高度緊張,有什麽聲音終於通過層層屏障進入到耳朵裏,如碰到暗礁的海浪,轟的砸出龐大的水花。
泊瑟芬被這些聲音撞到腦殼疼,緩了好一會,才壓著嗓子慢慢問:“你肚子裏的東西是什麽,我聽到它們在哭。”
不等對方回答,泊瑟芬又一字一字強調,“不是冥府,不是哈迪斯,這些黑色的氣息是從你的骨頭裏。特別是你的肚子裏源源不斷冒出來的。”
終於掂量好力氣的影子,找準一個角度後,就維持不動,等待泊瑟芬審問完。
德墨忒爾的嘴唇劇烈抖動了好幾次,終於壓抑下被主神審問就必須回答的衝動。
泊瑟芬掐著她肩膀的手指卻開始抖動起來,她彎身更接近農神。那種痛苦的聲音,像是從這個滿身汙穢的神明的骨頭內敲出來,最終都匯集在她的子宮裏互相蠶食。
終於聽清楚了幾句的泊瑟芬忍著極度的怒意,呼吸都停頓了幾秒,胸口悶痛得要爆炸。
好不容易她終於將這口悶氣長歎出來,以為會帶出冒著火星的嘶啞,卻發現更多的是憋氣過度的虛弱。
“你用活人祭祀來滋養你的肚子裏的肉,又用純潔的靈魂來塑造肚子那團玩意的骨頭。”
泊瑟芬說到這些惡心的行徑的時候,終於從龐大細碎的記憶裏,翻出來那些癲狂的歌舞畫麵。
在祭祀舞者的腳下,是無數慘死在祭壇前的屍體殘肢。
要剁碎了,才更容易在祭壇裏燃燒。
德墨忒爾理解她的怒氣,“血肉殘肢確實髒亂不堪,也汙染了你神像前的台階。但是我親自主持祭禮,確保祭司們沒有將一絲血氣濺到你神像上。”
泊瑟芬的力量是純潔柔軟的,非常不喜歡血腥味。
知道自己的祭壇有很多人類的血肯定會生氣,這也是她剛才避而不答的原因。
泊瑟芬:“……”
她無語的表情甚至呈現出一種「這個世界怎麽了」的絕望。
德墨忒爾以為她的解釋太粗略了,才沒有得到她的原諒,說得更急切,“血肉與靈魂凝結的身體雖然還在我肚子裏爭吵,但是隻要你的靈魂進入,他們都會屈服你的力量而安靜下去,徹底融為你的一部分。”
泊瑟芬一下就被丟入冰冷的雪水裏,四肢百骸都被阻斷了血液流通,又在下一瞬間被投入岩漿,到處都迸濺開沸騰的血花。
“它們……他們還是活著的?”
德墨忒爾:“活著的血肉與靈魂才能保持新鮮,也能維持宙斯那塊力量強大的血肉的活力。”
泊瑟芬很想讓她不要說了,她的每一句都化為利刃,能將她的脖子一寸寸割開,再撒鹽攪拌攪拌。
雖然不是她幹的,可是德墨忒爾一臉「我是為了你」的表情,讓她都恨不得掐死自己。怎麽不早點清醒,把這個辣雞給剁了。
德墨忒爾似乎在泊瑟芬的眼裏看到什麽,睜大的眼瞳裏,又倒影出一抹純粹的黑色,不是她身後的哈迪斯影子。
而是……泊瑟芬的發色。
顏色的改變,代表泊瑟芬選擇來自冥府的信徒,也代表她要拋棄她。
德墨忒爾眼瞳的顏色立刻爆發出燦爛的金色,強烈的不安讓她徹底瘋狂,用盡了所有力量站起來,掙脫開了泊瑟芬的手指。
可是下一秒,清晰的割裂聲響起來。
是刀刃穿過皮膚血肉,又轉了一圈抽回的聲音。刀尖抽到一半,狠絕地再次捅回去。
殘忍,不容掙脫,要命的攻擊。是死神慣用的手法。
剛以為自己掙脫開泊瑟芬的束縛,有了吞噬泊瑟芬資格的農神一臉茫然。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下,那個傷口在持續擴大,劇痛也隨即而來。
然後她看到泊瑟芬望著她的眼神,無比的陌生寒冷。
對德墨忒爾來說,永遠乖巧地團在她懷裏沉睡的主神,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溫柔與光明。
泊瑟芬的舉動卻告訴她,她被扔開了,被厭棄了。所有活下去的信念都在塌陷,日夜忍受痛苦詛咒的女神崩潰地嚎叫起來。
這種痛苦的叫喊,讓四周都驚醒過來,充滿幸福表情的信徒也開始扭曲地抱著臉吼叫著。
泊瑟芬在這堆神經病中,顯得非常冷漠。
她手裏的短劍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而鋒利,刀刃往下,毫不猶豫剛要劃開德墨忒爾的身體,放出那些在痛哭的靈魂,一道黑色的影子先一步切開了肚皮。
無數的人類靈魂飛出來,還有一堆白色的靈魂,那是黃金時代死亡後幸福遊**在大地上,守護人類的快樂精靈。
因為要盡量與光明的力量貼合,被吞噬的都是美好心靈的人類,與無害善良的亡魂。
泊瑟芬在白色的光芒中,看到流水般的黑暗在空中劃過,剛才淺黃色的頭發全部被染成純粹的黑色。
泊瑟芬滿頭黑發,眼瞳也黑得幾乎不透光,她手持短劍,站在抱著肚子重新跪下的農神身邊,毫無憐憫也沒有動容。
如一個最合格的冥神站在這裏。
當頭發與眼瞳的顏色徹底被改變的時候,代表她驅趕了神廟裏代表大地的信徒,放棄了麥穗。
而選擇黑暗,坐在冥府王座上的哈迪斯。從此給予生機的信仰之力,會自動流向冥王。
而逃出桎梏的靈魂們紛紛穿過黃金的虛影,城市的牆壁開始粉碎,一條平整的道路出現在泊瑟芬的腳下。
命運的屋宇,就在不遠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