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尋選丁楓當這個突破口可不是隨便選的。
蝙蝠島盛會之時, 丁楓正是這個奉命接枯梅大師上島之人,金靈芝追著盜取了她發冠之上珍珠的張三,含怒之下無意間用出了清風十三式之中的風動千鈴招式,同樣是丁楓出來掃的尾, 甚至還有這個鎮住金靈芝的本事。
這足以說明丁楓此人在原隨雲手底下的器重程度。
當然這大概跟丁楓這家夥看起來跟原隨雲是一路貨色有點關係, 相貌拿的出手, 武功又不低,最要緊的是,既然能獲得原隨雲的信任他必定不是個蠢人。
而這樣的人在生死關頭,多少都得為自己考慮一點的。
哪怕這個天平傾斜的分量還不夠讓他當場倒戈,但隻要有了這個苗頭, 戚尋自然有辦法繼續深挖牆腳。
她說天水神功能調動江水,也照樣能駕馭他的血液這話, 其實純熟胡扯。
以她現在的武功若是真能做到這個地步,那豈不是等於一個人形抽血機,沒有這麽離譜的事情。
可丁楓又不知道!
他感覺到的隻是從這點恰到好處留出來的視線裏,在戚尋強勢的內勁震**之下, 自己臉上的血液仿佛都在沸騰翻湧,連帶著頭腦都開始有些發昏。
眼前視線的一瞬模糊中,因為明玉功, 或者說是戚尋覺得可以叫做頂配續航組合的功法配置的影響下, 這個發狠要用他的一雙眼睛來償還罪業的神水宮少宮主, 一張比尋常人要顯得容色冰白的臉上, 根本沒有任何費力之感。
丁楓在原隨雲的手底下, 算是武功天姿最好的幾人之一, 自然知道要做到這一步到底有多難。
而在他距離失明不過半步的危機關頭, 他卻隻看到他家公子因為先前的另一個消息而恍神。
戚尋猜得一點不錯, 丁楓能混到今天自然是因為他清楚明白地知道原隨雲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又應當拿出什麽態度來麵對他。
無爭山莊少莊主身邊的得力屬下,誰不說這實在可以算得上是個殊榮,可要丁楓說來,這比之伴君如伴虎也不差多少。
原隨雲生了個翩翩公子的樣子,丁楓卻很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麽脾氣。
他何止是隻在乎自己的眼睛,而分明是在這種怨天尤人之中心性愈發扭曲,隻在乎自己的一切。
哪怕是在他目盲之後也絲毫沒改變對他態度,甚至對他越發縱容的原東園,也很難看到原隨雲真心流露的一麵。
丁楓頭疼欲裂。
戚尋動手得格外有分寸,但其實不打算讓他這麽好過,畢竟為虎作倀之人實在不配有什麽好待遇。
他甚至覺得自己極有可能不是馬上要永墮黑暗之中,而分明是要整個腦袋都炸裂開來。
他心中輾轉評估著自己此刻到底該當做點什麽,來給自己找一條退路,但事實上這些想法在腦海中過了一輪,其實也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而已。
原隨雲當即反應過來自己原本是來穩住丁楓,而不是讓他在重創之下對自己生出什麽怨憎的情緒來的,自然還是要救一救這個屬下。
卻忽然發覺戚尋搶先一步收回了手。
他即便看不到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卻也能通過戚尋收手之時的風聲,丁楓長出了一口氣的劫後餘生之態,以及他慢慢靠著牆壁滑落重新坐在這間囚牢地上的聲音判斷出這個狀態。
“你應該感謝今日所來的人中有一個見不得血。”戚尋冷聲說道。
她這一副因為丁楓不願意開口,盛怒之下發難的樣子,大概誰見了也不會覺得這是在偽裝的,就連華真真也不例外,她方才已經站在了戚尋的身後,現在便被戚尋順理成章地當成了個借口。
“戚少宮主,”原隨雲壓下了先前聽到那個意外消息的波動,也在此時開了口,“這位丁……這個叫丁楓的家夥確實還不適合動。我們現在消息獲取的渠道還是太少了,就算現在有華山派和無爭山莊的插手,也總還是留下這幾個知情人為好。”
丁楓的目光隱晦地看向了原隨雲。
在江上被戚尋截獲的時候,他等著的就是自家這個頗有本事的公子將他撈出去,可在他當真在給自己說話的時候,丁楓又不免覺得,比別人收手的時機慢上了一步的這個求情,多少是少了幾分效力。
他這個時候倒是有點慶幸自家公子是個瞎子了,他快速收回目光,借著垂下眼眸蓋住了眼中的複雜神色,便絕無可能被人發覺他此刻的異常。
“提供消息指路的還可以算作知情人,當個啞巴的還不如直接送去官府,起碼也得按照拐子的罪名處決了,還能多震懾幾個心術不正的人。”
戚尋冷哼了一聲,卻沒駁斥原隨雲在此時為丁楓求情的話。
在丁楓的心裏種下一個種子便也夠了。
可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有這個攔截住原隨雲的本事,來一個當場倒戈,到時候豈不是給了無爭山莊繼續抹消痕跡的機會。
她握著華真真的手轉頭就往屋外走。
丁楓的眼睛
便算是暫且保住了。
“我去看看那些被救下來的人,看看她們能不能得提供別的線索。”
在丁楓看來,便是她覺得看到自己的臉覺得晦氣,生怕自己又忍不住出手將人給解決了,幹脆眼不見為淨的好。
原隨雲已經平複下了先前的一瞬失態。
無爭山莊是何等地方,又如何會不為了他遍尋名醫,這些年來讓他升起希望又失望的次數已經不知凡幾,隻怕這一次也是一樣的。
可他耳力絕佳,正聽到了走出房門的華真真和戚尋之間的交談。
“你先前提到有醫治目盲之法,不知道那些第一艘截獲的船隻上的可憐人……有沒有這個治愈的機會?”華真真小聲問道。
“我沒有親自見到過她們的情況,這種話我也不敢下這個定論。”
戚尋的這個回答反而讓原隨雲稍覺安心了幾分。
若是她當即就拍著胸脯保證自己能治,他反而要覺得這隻怕是這位初出江湖的少宮主對自己的實力有種錯誤的估測而已。
她說要見到了人才能決斷,這反而不失穩妥。
他又聽到華真真的聲音繼續傳來,“說來我此前倒是沒聽過神水宮還精通醫術。”
那當然沒聽過,因為這根本就是她瞎編的。
但戚尋肯定不能這麽回,她說的是,“真真應該聽說過南海大光明島,神水宮和大光明島之間的關係,大多人不太清楚,以真真的武學家傳卻應該知道……”
兩人越走越遠,聲音也便幾不可聞。
但對原隨雲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無論是神水宮還是常春島,在武林中都向來以神秘著稱。
戚尋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外人對神水宮知之甚少,她把鍋統統往水母陰姬和日後娘娘的身上推就是了,反正也沒人敢衝到水母陰姬或者日後的麵前問問她們是不是真有這個本事。
水母陰姬出了名的難見,戚尋都覺得對方屬實像是個居士,宅居起來比之現代的宅女那可還要強多了。
至於日後,雖然名義上個性陽動,喜好打抱不平,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年歲越大便也越喜歡幽居於島上。
按照戚尋的理解多少還有點因為五福聯盟已經不複存在,日後娘娘不必再暗中相助,將大旗門繼續按在關外吃土的緣故。
是以原東園和原隨雲多年來四方求醫,還真沒考慮到這兩位的頭上。
戚尋所說,確實不無道理。
常春島典籍珍藏,並不比無爭山莊積累的時間少太多,就連夜帝的朱氏其實也是常春島流出來的分支……
她與華真真後麵說的什麽原隨雲並未聽到,但他已經足夠腦補出後半段了。
可惜這個掌握了一門對原隨雲來說至關重要本事的姑娘,好像完全沒有記起來她此刻麵前就有一個可以讓她試驗之人的意思。
原隨雲更覺得,自己這個無爭山莊少莊主,隻怕除了個地頭蛇方便調查之外,是一點多餘的用處都沒有。
在華山上沒能成功製造出他所想要的效果,更沒能找出那個奇怪的福字到底是出自誰的手筆,現在他又麵對了另一個讓人挫敗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戚尋出自神水宮,原隨雲甚至覺得自己在她這裏的地位還不如那些個被她救下來的姑娘。
他是一向很清楚自己在外表上的優勢的。
數月之前,江南萬福萬壽園金老太太最寵愛的孫女,在江湖上有個火鳳凰名號的金靈芝就曾經造訪過無爭山莊。
以金靈芝這種被嬌寵著長大、脾氣向來任性的姑娘,在見到他的時候都並未吝惜於承認,他這種得天獨厚的優勢。
隻可惜金靈芝路過無爭山莊不過是為了上門來問詢一句北方地界有什麽稀罕的事物,能用來給金老太太當做賀壽的禮物,原隨雲又當時正在籌劃將第一批人送上蝙蝠島的事情,沒能將這個被他視為準助力的人給留住。
但金靈芝的承認,無疑是加重了他的這種信心。
他讓父親告知金靈芝,若要說有什麽稀罕的東西,尤其是送給上了年紀的老人,自然還是西方星宿海中極樂宮裏,被孫不老和張碧奇看守的玉蟠桃。
原隨雲一點也不擔心金靈芝此去會有什麽意外。
孫不老為了玉蟠桃會去算計極樂宮宮主的位置,卻一定不敢對金靈芝動手。
萬福萬壽園的金老太太的一個個兒子女兒女婿,拉出來光靠著人數都可以把人嚇死,更不用說其中還有當掌門當將軍的,隻要孫不老不是個蠢蛋就絕不會對金靈芝下手,甚至會將她好好的送入關來。
但金靈芝是什麽脾氣簡直不必多說了,一隻火鳳凰又怎麽會甘心自己看中的東西拿不到手,更不會樂意跑回到江南去找救兵,那麽她一定會回到無爭山莊來找他。
原隨雲懷著這樣的想法上的華山,才更是被這種差別對待打了個措手不及。
要戚尋說來,原隨雲這人是典型的又自卑又自傲,還是那些女
孩子可愛得多。
聽聞要等到幕後元凶落網之後才會將她們送回去,這些姑娘都並沒有什麽意見,而那個搶先了一步說出丁楓名字的姑娘,在思量了兩日後找上了戚尋。
“其實像是我們這些人,會被說動背井離鄉去尋個謀生的活計,大多是覺得家中的日子過不下去,這幾日吃住都花的雲大俠和戚姑娘的錢已經讓我們很過意不去了,我們是想著,若是給戚姑娘造成麻煩總歸不好。”
“我聽聞雲幫主是南邊水上的人,不若趁著雲幫主返回,也將我們往南方放下就是了,像我們這些人都自有生存的本事,也能養活自己的。”
織娘的臉上,有種仿佛野草一般的生命力。
戚尋的手上拿著的正是織娘作為答謝的禮物送給她的荷包,她所說的自己有一本謀生的本事並非是個隨口說出的話。
而這些個活計在戚尋看來都自有自己的一份體麵,總歸是要比淪落到蝙蝠島上陪客,甚至不再有自己的名字,隻能按照房間的序號為名,更是為了一點尊嚴都要落到生死徘徊之境要好上太多。
“你這個荷包倒是讓我想起南蘋師妹了。”戚尋順勢在院落中的那株樹下坐了下來,示意織娘也跟著坐下說話。
她一邊說一邊翻出了離開神水宮之前,跟師姐師妹們告辭的時候南萍給她做的那個荷包。
兩個放在一起,倒也不能說是南蘋師妹的手藝差,屬實是術業有專攻的問題。
戚尋幹脆將織娘送的這個塞進了南蘋師妹這個荷包的裏麵,也免得一道掛著也不合適,替換掉也不合適。
看她收下東西收得並未猶豫,織娘的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我如何能與戚姑娘的師妹相比。”
“你若是跟她比練武,那你確實比不過她。”戚尋這個太過實話實說,甚至還上手摸了摸織娘有沒有練武天分根骨的動作,成功讓在一旁的華真真抿著唇笑了出來。
織娘這何止是沒有習武的天分,大概可以說是完全不適合此道。
“不過若是比這個刺繡紡織的手藝,她就遠不如你了。反正不是一個賽道上比試,沒必要這麽比較。”
織娘聽不太懂戚尋所說的不同賽道,卻也知道這位救命恩人算是認可了她的手藝。
戚尋其實想的還要再多一點。
她覺得織娘厲害的不是手藝,而是砍價功夫。
這兩日這個臨時居住的小院裏的事情,戚尋基本可以說是了如指掌的,這些原本沒怎麽接觸到過江湖風雲的女孩子們驟然遇上這樣的變故,確實有不少心生慌亂的,唯獨算得上處事泰然,有大將之風的就是這位織娘了。
一個小院子裏住了這麽多人,再如何有戚尋和雲從龍讚助的經費,總還是要解決吃飯問題的,織娘領著人倒騰這一群人的大鍋飯,居然還能記得替她砍價省錢,雖然說大概是她們的生存智慧的問題,已經形成了一種潛移默化的習慣。
可對戚尋這種氪金都要盤算著來,睡前都要數一遍銀兩的人來說,織娘這簡直就是個管財務的潛力股。
相比之下神水宮那當真是不識人間煙火。
她盤算著,比起讓織娘去南方找個鋪子靠著自己的手藝吃飯,還不如讓她跟著自己,現在可以先接受她的投資做一點小本買賣,提供的分紅應當可以算是係統認可的氪金資金。
至於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
但這種話又不適合在這樣一見之中就說出來,難免會有點挾恩圖報的意味。
戚尋想著的是,等到解決了蝙蝠島的事情,她們這些個受害者怎麽也該當得到一筆賠償。
如織娘這般行事利落,對自己的前景並未全然沒有考慮的人,自然會對出路稍作別的想法,到時候再與她商量就是。
所以她也隻是拍了拍對方的手背說道,“你先不必想這麽多,盡管住下就是。”
原隨雲隻怕快要坐不住了,她們也該有所行動了。
徹底認清了自己在戚尋這裏的地位還不如一個會砍價的,原少莊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他甚至覺得自己倘若提到目盲之事,隻怕還會被戚尋回上一句“神水宮何時與無爭山莊有了交情”之類的話。
水母陰姬給江湖中人的古怪而強大的印象,在原隨雲並看不到戚尋的樣子,隻能通過她的處事風格的臆測中,完成了一個成功的上下傳承。
要是戚尋知道原隨雲所想,大概也會想笑出聲的。
狐假虎威的戚某人在第二日與原隨雲碰麵的時候,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在威脅丁楓的時候都胡謅了些什麽東西,讓原少莊主想提起話茬也完全無從說起,隻能在戚尋問起無爭山莊這兩日間可有獲得什麽新消息的時候,回答自己確實尋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又在戚尋提議是否有必要兵分兩路,她先領著華真真和高亞男從那些人出現的城鎮搜起的時候,表示再等上兩日應當就能確定消息來路了,到時候再行動也不遲。
等到戚尋一走,他的臉色便陰沉了下去。
隻怕
他得趁早下個決斷了。
如今落在神龍幫手裏的第一艘船,所幸是被攔截在與紫鯨幫接洽之前。
蝙蝠島的所在,在船上的人並沒有一個知道。
隻要紫鯨幫海闊天不是個蠢貨,別在沒接到人的時候貿然闖入雲從龍的地盤,去找那條船隻的下落,就應當還能保住他的海上基地還是無人涉足的狀態。
至於他的人手……
有無爭山莊這個背景在,他也不愁養不出第二批人。
既然如此,不如將現在已經暴露在人前的這些個手下,尋個背黑鍋的“老大”,作為他和神水宮攀交情的投名狀,也正好洗脫他的嫌疑。
反正遲早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但這樣一來,丁楓便大約隻能永遠閉嘴了。
與丁楓這些年來的主仆交情,絲毫也不影響原隨雲在此時做出的果斷決定。
隻可惜他拿捏不準戚尋的武功,不敢貿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對著丁楓動手。
看來還是得一邊將丁楓穩住,一邊用背黑鍋對象的假消息來將戚尋給調走。
但隻是耽擱了兩三日的功夫,事情又越來越向著他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他剛打算與戚尋提到尋蹤線索,便聽到有人來報,一個身量高挑,身材魁梧的壯漢闖入了這宅院之中。
這闖入之人板著張臉,實在難以攔得住,卻在看到雲從龍的時候忽然露出了幾分喜色來。
“雲老弟,我替你逮著了條大魚!”
原隨雲眼皮一跳。
這兩日間,為免再出與當日華山之上相似的情況,他從家中又喚了個用得順手的侍從來,現在站在他身邊的少年便俯身在他耳邊說起看到的情況。
來人身著簡單,卻是一副隨時可以下水的衣著。
但是身上雜七雜八掛著的東西屬實是不少。
他的背上掛著一把五百石的強弓,還掛著個箭筒,在箭筒中放著的箭分量隻怕也不輕,用的是最大號的箭鏃和箭翎,一共十三支。
他的腰上還纏著一條七色繩索扭結的腰帶,同樣是個太過標誌性的征兆。
在這江湖上有這樣特征的人可隻有一個。
鳳尾幫幫主,十二連環塢總瓢把子,“神箭射日”武維揚!
可他對雲從龍的稱呼不對!
原隨雲從未聽說過雲從龍和武維揚之間有什麽兄弟交情,甚至在他的印象之中,隻有這兩方為了爭奪水上勢力的權柄打起來的情況。
武維揚一手江上二十丈外也能開五百石強弓的神箭技法,讓雲從龍別提有多頭疼了,隻可惜七場比鬥被雲從龍以水上功夫贏下,武維揚隻能在比鬥落敗之後聲稱自己永不踏足長江水道,幹脆往海上發展自己的勢力。
神龍幫和鳳尾幫之間的世仇也堆積著不知道多少水上好手的性命。
原隨雲實在想不通為何武維揚會上來就是一句雲老弟。
這完全不對!
但他此時無暇細想這兩人之間是仇人還是朋友的關係,武維揚可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同樣腰係七色帶的手下還拖進來了個人。
這人穿著個紫緞團花的袍子,臉還是個紫紅色,本看起來魁梧威風得很,卻偏偏現在臉上多添幾抹青紫之色,仿佛是被人暴打了一頓,就變得異常狼狽了。
“海闊天這個家夥闖入雲老弟你的地盤,打探的正是被你截獲的那條船的消息,雲老弟給我這個信任,讓我來蹲點,我也自然不能辜負你的期望。”
“倒不是我神機妙算,”雲從龍搖頭回道,“這封信是戚少宮主讓我寫的。”
雲從龍不知道戚尋是從何處得知的自己和武維揚的關係,隻能用神水宮確有消息門路來解釋。
雲從龍不在南邊,能有這個行動力的便隻有武維揚。
隻不過戚尋沒想到武維揚這個七彩腰帶配上這種社會老大的做派,看起來好像並不是那種橫衝直撞的凶猛,反而看起來有點沒頭腦的二愣子樣……
多少跟她想象的稍微有那麽點不太一樣。
更讓戚尋覺得他有點傻大個意思的,是他從手下那裏將海闊天給接了過來,一把丟在了地上,“這小子還想用自己要去三和樓吃什麽錢師傅的清蒸鰣魚來糊弄我,你看我會信這個?”
“……那倒是還是有點可能的。”雲從龍無奈地回道,江南做鰣魚的廚子,沒有超過三和樓錢師傅的。
若是海闊天真為了吃一頓飯倒也不無可能。
不過雲從龍知道武維揚的性格,他粗中有細,不可能隻為了這個理由,偏偏被他說出來,就有種“我抓你就抓不需要廢話”的二貨氣質。
“你抓了他便也罷了,怎麽還把他的臉打成這個樣子?”戚尋好奇問道。
這可一點都不像是正常交手中的損傷,而分明是打人專打臉。
不過反正想到此人是原隨雲的手下,挨打也屬於活該。
海闊天又走的是海上強盜的路數,手裏的人命官司隻怕不少。
“這個嘛……”武維揚嘿嘿一笑,“二十年前我就看不順眼他了,當時他剛得到那條玉帶藏針的腰帶,說以後要救他性命的,比我這個七彩腰帶可強多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海闊天那條藏滿了暗器、現在已經打空了的玉腰帶翻了出來,一副看不上眼的樣子將它掰開又合攏,就差沒直接斬成兩段。
“你看,現在挨這頓打救不了他吧!”
“……”
怎麽說呢,她覺得雲從龍和武維揚之間的交情,直到兩人死後才曝光,真的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