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百年……
別管是因為武力值還是因為這句話, 總之船上的人都沉默了。
南宋朝廷風雨飄搖,元兵揮兵南下,如今又已到漢人不堪忍受元兵壓迫之時。
這百年之間的人事變遷,隻怕說上個十天半月都無法盡述, 何來區區百年的說法。
今歲正過一百一十歲壽辰的張三豐隻怕都不敢這樣說。
可這個站在船頭的少女神容之間, 自有一派讓人覺得她與世隔絕的觀感。
這種與世隔絕又並非是那種對世情的一無所知, 純白如紙, 反而有種生活在一個迥然有別於此地的環境下,讓人覺得她身上不帶亂世塵灰之氣的狀態。
以至於這“區區百年”四字在她口中當真有種彈指一揮間的錯覺。
而聽到她所說的後半句, 滅絕師太的神色一變。
旁人或許不知道這句話的由來——
畢竟又是戰亂又是一代代人事變遷,江湖風雲人物早從百多年前的天下五絕, 變成了如今六大門派各自凋零。
出身峨眉派的滅絕師太卻絕不會不知道。
峨眉派的建派祖師郭襄有個別號名為小東邪,與她祖父東邪黃藥師的關係甚佳,從黃藥師那裏聽聞過不少舊年舊事。
其中有些也被郭襄當做軼事傳了下來,說給弟子聽,又由她的弟子風陵師太傳了下去。
敗類不配水上行船的說法背後, 是當年隱世門派神水宮弟子,在拜訪桃花島離去後,追上了白駝山的海船, 擊殺了西毒歐陽鋒以及歐陽克留下的。
身為五絕之一,甚少離開白駝山的歐陽鋒甫一出山,就遭到了個殞命海上的結果, 更讓神水宮之名傳揚了開來。
可神水宮仿佛隻是驚鴻一現一般,從此再未曾出現過。
就連知道這傳聞確實屬實,而非是江湖正道為了警醒宵小而宣揚出來的滅絕師太, 時至今日也不免懷疑到底有沒有神水宮這個門派。
又或者是已經如再往時間線上前推的縹緲峰靈鷲宮以及逍遙派一般, 早已經湮滅在了時間洪流中。
卻沒想到, 在這峨眉派生死存亡之際,神水宮弟子又出山走動了。
這藍衣少女的麵貌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可她出手擊殺阿大的劍招卻出奇的老辣。
滅絕師太少年習劍,如今二十多年,她自知自己在劍術上的天分算不上太高,卻也畢竟經營此道多年,看得出對方的水平。
她所用的劍法本就不簡單,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家所創,劍招之中不僅快而狠,甚至帶著一種劍走偏鋒的邪性,更讓滅絕師太覺得有些捉摸不透。
她好像也突然理解了為何神水宮上一代出山行走的弟子,居然會和黃藥師成為忘年交。
戚尋要的正是這個效果。
血蹤萬裏這一招便是一個邪字,混了長天一劍的直劍之勢,也改不了宋自雪在創下此招時候的輕狂恣意。
她可不是來給滅絕師太當晚輩,給六大門派當救世主的。
要刷聲望也得按照她的想法來。
“將船靠岸。”戚尋冷聲吩咐道。
她一邊說一邊掃了眼擊殺一號boss的掉落。
相比80級副本桃花島的雙倍收益,這個掉落確實要少一點,但有點古怪的是,比起單倍收益又要稍微多一點,似乎不是60級精英副本應該出現的掉落。
戚尋想了想又覺得或許說得通。
趙敏帶著她的數字軍團上武當山叩門挑釁,阿大敗在張無忌新學的太極劍下,為保倚天劍不失,甚至被砍斷了一條臂膀。
在萬安寺副本中的阿大就是個獨臂神劍。
胳膊完整的阿大被擊殺後的掉落比一隻手的時候高,好像還挺正常?
那麽問題來了,萬安寺副本的二號boss是光明右使範遙(擊敗),打贏了之後走範遙協助一並對上玄冥二老的劇情,那倘若範遙的臉如果是好的獎勵能高一點嗎?
戚尋按回了自己跑偏的思路,又一眼看到了阿大的另外掉落。
歐陽鋒能掉出蛤a功,西域白駝山毒經這樣的東西,阿大自然也可以掉落武功秘籍。
他掉落的劍譜也正是自己的快劍,好在這本劍譜不叫什麽八臂劍法,而叫寒風劍法,而伴隨這本劍譜掉落的倒是個讓戚尋有點沒想到的東西——
打狗棒法(殘)。
阿大這位前丐幫頭號長老,以“病逝”的理由脫離的丐幫,或許還真從丐幫幫主史火龍那裏傳到了幾招。
連年的戰亂,大約丐幫為保傳承,也不必顧忌什麽隻有丐幫幫主的繼承人才能學習打狗棒法的規矩了。
隻可惜這位方長老不僅不能算是丐幫的股肱之臣,反而是個跳反達人,直接蹦躂去了汝陽王府當打手。
史火龍所托非人就是了。
除了阿大死亡貢獻的秘籍、聲望以及特殊首飾材料的掉落之外,還有神水宮影響力的增長,以及峨眉聲望的進賬。
但戚尋總覺得滅絕師太對她的態度是謹慎提防多過感激,這一筆聲望中的大半應該都來自於峨眉其他弟子,以及未來的峨眉掌門周芷若。
能確認後者完全是因為周芷若居然觸發了一張緣分係統的卡牌,還是直接結算的那種。
【係統】【獲得緣分係統卡牌】
【係統】【完成緣分係統卡牌事件,獲得結陣卡牌(水)】
不知道為什麽,戚尋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領了男主角劇本。
英雄救美,江上清風,對應一下張無忌和周芷若的漢水之恩……
不對,她不是來打乙遊cg的,她是領了鳳傲天劇本來撈錢撈聲望的。
此刻倚天劍在被她從阿大的手裏奪來後,還握在手中,並未有任何遞還給滅絕師太的意思,滅絕師太也沒敢出言討要。
或許其中也有些是她中了十香軟筋散的毒,體內的內力不能提起,倚天劍在她手中就跟小孩拿個菜刀沒什麽區別的緣故,但必然還有因為捉摸不透戚尋的想法不敢妄動的情況。
當年出山的神水宮弟子與桃花島有些交情是不錯,但戚尋可以說區區百年,今年不過四十多歲的滅絕師太卻不能這麽說。
更不能寄希望於一個年輕弟子會重視這種交情。
而要滅絕師太當著一個小輩說出什麽,倚天劍是峨眉所有,希望她交還回來的話,又實在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在船靠岸後,這位水上逞凶的神水宮弟子更是一個水浪翻覆,將船上剩餘的汝陽王府門客也送去見了閻王。
滅絕師太的內功被封住了不錯,眼力卻並未有所折損。
在這水波翻湧之間凝結的水箭,在日光下閃動著一種冷硬如鐵的寒意。
而在這個若是算起年紀甚至該當說初出茅廬的少女臉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和慌亂,就仿佛讓他們葬身水中是最為順理成章不過的歸宿。
這實在不是個尋常的江湖人士。
【係統】【峨眉聲望+2000】
“……?”
戚尋看了眼滅絕師太。
她很確定這次的聲望來自滅絕師太,而不是周芷若。
隨著峨眉聲望的提升,還有一張新卡牌——
【滅絕師太·抗元之心(火)】。
這是戚尋得到的第一張火屬性卡牌,來得還挺讓她覺得意外的。
也許當著滅絕師太的麵殺一個元兵就能激活這張卡牌,也或許滅絕師太還腦補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想不通就不想了,戚尋又不用刷滅絕師太的好感度。
難道還要把她撈去助戰位嗎?
何況給卡牌給的爽快不代表戚尋就要將倚天劍還給滅絕師太。
寶刀屠龍的傳聞,在這數十年間付出了不知多少人命。
明知屠龍刀並非是一把當真有號令天下之能的兵刃,而是因為刀中武穆遺書秘籍才有的此種地位,滅絕師太手握倚天劍,卻從未有召集各大門派主事之人,將謝遜請回,以倚天劍屠龍刀相撞取出秘籍兵法的想法。
這讓戚尋實在不太放心把倚天劍留在滅絕師太的手中。
倒不能完全說她就是一片私心,或許多少有點想法局限性的影響在,更有和明教、跟謝遜之間的殺父之仇和師兄孤鴻子的仇橫亙在其中,她此話難言,戚尋也不是不能理解她。
隻是她以“我明知此事太難,實不忍要你擔當,可是我輩一生學武,所為何事?我是為天下的百姓求你”(*)這樣的說辭,將這個重擔忽然壓在周芷若的身上,更逼迫這個弟子立下毒誓,多少是有點離譜。
不帶滅絕師太玩了。
她有一點別的想法。
“跟我來。”
戚尋帶著峨眉幾人尋了個地方換了身衣服後,走陸路又往北走了一段後,才暫時租賃了個院落,將她們安頓了下來。
十香軟筋散的毒,以戚尋如今隻研究了白駝山毒經時間不久的水平,顯然是解決不了的,她盲猜這應該是幹掉了鶴筆翁和鹿杖客之後的掉落,現在也隻能委屈這幾位當一下普通人。
將人安頓下來,戚尋以要去周邊走走的說法,轉身離開了此地。
“你方才攔著我做什麽?”戚尋剛走,峨嵋弟子之中,一個麵目楚楚卻稍顯刻薄的女子,朝著身邊的姑娘怒目而視。
出聲之人,正是滅絕師太的弟子丁敏君。
攔住她在戚尋離開前意圖出聲的便是周芷若。
周芷若還未開口為自己辯駁,滅絕師太已經搶先一步斥責了回去,“現在是計較倚天劍拿不拿的回來的時候嗎?倚天劍落在神水宮弟子的手中,總比落在魔教妖人或者是韃子手中要好得多。何況我們如今身中之毒還未解除,敏君,你太心急了。”
丁敏君忿忿不平地又瞪了一眼周芷若,在她看來這分明又是師父為了維護周芷若而心有偏私之舉。
而她很快便覺得,這份偏私並不僅此而已。
戚尋帶著必要的物資返回院
落中後與峨眉弟子,或者說是和滅絕師太來了一出正式的交談。
“神水宮甚少涉足世事,但每一代出門曆練的弟子都必須要完成一件剪除宵小的大事,峨眉弟子被綁去大都,想必其他門派也難有遺漏。”
滅絕師太眉頭一皺,“韃子皇帝插手中原武林其心可誅,說不準其中還有魔教相和,實在可惡。”
戚尋懶得糾正她的說法。
現在跟滅絕師太說什麽明教教眾這些年來殺的元兵可要比她殺得還多得多了,又或者是說什麽未來推翻她口中韃子皇帝的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就在明教洪水旗之中,大概她還當自己和明教有所勾結,或者是得了失心瘋。
隻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師太所說不錯,漢人河山為元兵侵占已是天下災劫,若是武林大派就傾覆,隻怕更是……”
戚尋沉默了片刻,又調轉了話題,“不提這些不好聽的事情了,神水宮地處桃源與世隔絕,但此等危亡之時,卻不能置身世外了,百年前出山的那位師祖,自黃島主處學了兩招落英神劍掌和彈指神通的功夫,回到神水宮後抄錄了下來,我也學了兩招。”
“算來那位師祖若說與黃島主乃是忘年之交平輩論處,占了便宜的說法我與貴派開山祖師郭襄女俠也算是同輩了,峨眉有難,戚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滅絕師太的表情有點卡殼。
戚尋給自己折騰了個百年後隔了兩代的假身份說法,也還是壓了滅絕師太兩輩,這麽輩分高的救命恩人她屬實是第一次見。
她怎麽想都覺得有點別扭。
偏偏戚尋又不像是挾恩圖報的樣子,也沒讓她喊個前輩祖師之類的,最多就是心裏別扭,還真沒到需要明確這個輩分有無問題的地步。
而她這麽直白地說出和峨眉派之間的淵源,又搶先一步把持住了話語權。
滅絕師太隻能問道:“不知道姑娘打算如何做?”
“我要上大都一趟。”戚尋答道,“不過我想向師太借兩樣東西。”
“姑娘請說。”
“第一件是倚天劍。”戚尋語氣雖溫和,卻藏著一種不容辯駁的意味。
丁敏君先前在她不在的時候還敢對著同門發脾氣,現在被她的目光一掃,忽覺一盆冷水兜頭罩了下來,一句“倚天劍是我峨眉之物”又給憋了回去。
戚尋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大都畢竟是元兵朝廷所在,我先前稱呼那死於我手之人實為敗類,是因為他本是丐幫長老,卻被汝陽王府給拉攏了過去,像他這樣情況的武林好手隻怕不在少數。”
“師太也看到了,我此刻手無寸鐵,若是就這麽闖入大都去,怕是沒有這個全身而退的本事,也隻能借這天下頭號鋒銳的神兵一用。”
她的前半句話一說,滅絕師太本就倒懸向下的眉毛更是顯得在眉尖對峙打結。
阿大是丐幫長老可著實不在她的預料之內。
被戚尋一語道破後也越發顯得此刻江湖危局重重。
但聽到後半句,她又莫名有種要被氣笑了的感覺。
手無寸鐵這種說法,別人也就算了,這個才跟她拉了個長輩關係的神水宮門下,分明是在她麵前,用袖中的長綾完全壓製住了倚天劍的攻勢,說是自身的劍意劍氣就是一把不輸於倚天劍的神兵也不為過。
到底是怎麽好意思睜著眼睛說瞎話,說自己是個手無寸鐵之人的。
但戚尋好歹是找了個借劍的理由,而不是直接明搶,又不像是楊逍一樣,在奪取了倚天劍後說這玩意是破銅爛鐵,總歸讓滅絕師太覺得心裏要好受一點。
想想此時身懷屠龍刀的謝遜還身在海外,倚天劍確實隻是一件鋒利的兵器而已,那麽被戚尋借去,總要比被韃子朝廷奪走要好得多。
她斟酌了一番後回道:“這劍暫時借你。”
“師太果然是深明大義之人,等到救出了身陷大都的各派高手,戚某必定要替師太說上幾句功勞。”
滅絕師太:這倒大可不必……
“姑娘還是說說另一件要借的東西吧。”
戚尋回道:“師太連倚天劍都借了,那麽另一件東西應當更沒什麽問題了。我想向師太借一個人。”
“請師太派個信得過的弟子與我一道上大都去吧,等見到其他各派的時候這個代表峨眉的弟子也能替我解釋一番。拿到十香軟筋散的解藥後也能盡快拿到一份,屆時給師太帶回來。”
她這話若是出自一個陌生人的立場實在可以算得上是誠懇了,以至於就連先前還在關注倚天劍的滅絕師太都沒發覺,戚尋隻說了讓這個信得過的弟子當個用來辨明敵我身份的吉祥物,和負責將解藥帶回來,卻沒說要將倚天劍也一並帶回來。
滅絕師太的目光在周遭的弟子身上環視了一圈後,沉吟片刻才做出了決斷,“讓芷若與你一道去吧。”
這便是定下她“信得過”的人是誰了。
丁敏君又一次想生氣了。
可惜現在顯然不是讓峨眉派弟子中有內訌的
情況,讓外人看到的時候,她再怎麽心中不快也隻能壓了下去。
戚尋一點也不奇怪滅絕師太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是個典型的天賦論之人,會說出“天資所關,非人力所能強求”(*),哪怕周芷若現在的武功其實還比不上她的幾位師姐,也不能改變在滅絕師太的心目中,周芷若要遠比其他弟子的身份重要得多的情況。
戚尋其實也覺得這個決定自然要比帶上丁敏君好得多。
能看個幽蘭之姿,容色絕代的周芷若,她為什麽要看丁敏君那張“不算美人”(*)的臉。
——沒有拉踩丁敏君的意思。
對比之下,戚尋便不由開始懷念神水宮中的師姐師妹了。
“既然如此,東西和人我都借到了,便也不在此地耽擱了。”戚尋朝著滅絕師太頷首致意,“師太還是先不要趕回峨眉的為好,韃子朝廷的人手實在不好估計,得知你們被人救走後,難保不會守在返回峨眉的路上。”
她領人先往北走一段,也正是出於這個考慮。
峨眉派被人救走,以元兵的想法,大約不會覺得她們還會朝著大都方向走。要比往南或者是往峨眉去來得安全得多。
“多謝姑娘好意,”滅絕師太說完又將周芷若拉到一邊叮囑了兩句。
這個交代瞞不過戚尋的耳朵,何況又不是萬安寺臨終交托之時,滅絕師太當然不會蠢到跟周芷若說倚天屠龍的秘密,隻是說她此刻還動用不了內功,出行在外千萬要多加小心,也不要給戚尋添麻煩。
這種絮絮叨叨的說辭要戚尋看來,也無怪乎鹿杖客會被範遙忽悠得相信,滅絕師太和周芷若其實是母女關係。
等到該交代的都說清楚了,戚尋才拎著倚天劍,帶著周芷若一道北上。
周芷若很快發覺,戚尋所謂的“不在此地耽擱”好像並不意味著她急於救人。
恰恰相反,在抵達下一處城鎮後她便停下了腳步,從就近的書局中買下了一套地圖,在尋了一處客棧住下後,周芷若便看到她在地圖上寫寫畫畫著什麽東西。
她本就性情柔順,其後的諸多變化很難說是不是滅絕師太以性命給出的壓力所致。
所以她現在隻是站在距離戚尋不遠處的位置上,並沒有窺探她在寫些什麽的意思,隻是大約她也想問問她們何時動身,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又咽了回去。
“你想問就問,這一路不短,總不能真當個陌生人。”
十香軟筋散會讓人手腳無力,但戚尋趕路的速度不快,若是當個普通人行路,撐得住的話倒是也跟得上來。
周芷若今日跟來的動作沒有叫苦叫累的意思,讓戚尋不由高看了她一眼。
“戚姑娘為何要在此地停留?”既然她都這麽說了,周芷若便也不再扭捏著問了出來。
“你覺得朝廷為何要將六大派抓去監/禁起來?”戚尋將筆擱在了一邊,以正經談話的方式看向了周芷若。
“各位武林前輩始終不忘當年郭、黃二位大俠攜郭公破虜一道死守襄陽的血性,韃子犯我中原如今縱自稱正統,身為習武之人也該當有此等胸懷。韃子皇帝懼怕中原豪俠……”
“你真的覺得六大派有這個俠以武犯禁的本事?”戚尋打斷了她的話饒有興致地問道。
周芷若想到才經曆過的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之事。
華山派掌門鮮於通名為豪俠,卻被張無忌在三言兩語之間激怒,認下了當年坑害同門奪取掌門之位,以及欺騙胡青牛的胞妹至對方身死的罪過。
和戚尋所認識的以清風十三式聞名江湖的華山派並不相同,此地的華山派絕技為七十二路鷹蛇生死搏,光看招式的狠毒便讓人不寒而栗。
而這種何止招式□□,甚至放蠱下毒的手段,周芷若親眼所見,便一時之間也不知該當如何回答戚尋所問的這個問題。
六大派尚且不能擰結成一股繩,又如何會讓韃子朝廷覺得懼怕。
“他們不是擔心六大派真能造成什麽致命的威脅,而是要率先掌握住主動權。”戚尋回答道,“我們直接上京城救人,確實做得到,卻難免落了下乘,是他們主動我們被動跳進去,既然要做,就要做出一點反製的行動來,打蛇打七寸!”
屋中的燭火映照在戚尋的眼底,仿佛在這雙乍見之時讓人覺得不染凡塵,又尤其清透的眼中也點著了兩簇星火。
以至於周芷若明明不知道她打算做什麽,也莫名覺得自有一種信服的力量。
“戚姑娘打算怎麽做?”
“來一出興風作浪之舉。”
戚尋露出了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曆朝曆代幾乎都有朝代分屬什麽德運的說法。
元代的說法其實是有不同說辭的,但比較得到統一認可的,還是承襲金朝金德,強調滅金合法性的水金禪代之說,至元末,水德又以天馬之色,黑色代指而更有定論。
那麽,如果水德也不在元了會如何?
戚尋決定搞點事情。
反正明教跟朝廷對著幹,朝廷還能派兵剿匪,拿明教其他弟子開刀。
戚尋就不一樣了!
誰知道神水宮的駐地在什麽地方?
得虧她之前沒有在這個世界發展神水宮下線,用來持續穩定有聲望進賬,現在就是典型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聲望一波刷到肥。
看到阿大還沒帶著倚天劍與趙敏在武當會合,戚尋便能大致判斷出此時所在的時間線了,各大門派的人隻怕都還如峨眉一樣在被運送往大都的路上,性命安全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她也不必著急忙慌地四處救火。
何況要她說來,倚天屠龍記時期的各大門派中,還尚存武道堅守的已經實在不多了,大約也就是張三豐以及他門下弟子還讓戚尋覺得敬佩些——
宋青書除外。
那她何必去做這種吃力的救援行為,不如直接開始拱火。
製定下了這個計劃後,戚尋便開始了行動。
京杭運河之上,行遊的元人船隻本就不少,南北兵力調動,行政指令的調配發送也有不少走的這條水道。
戚尋深知這個時代元兵將漢人當做兩腳羊一般肆意對待的慘狀,否則也無法在激憤中興起起義兵變,在動手的時候便沒什麽猶豫的想法,當然她也沒忘記盯梢選擇更應該動手的對象。
於是,一日之內三艘船被忽然驚起巨浪的運河掀翻。
等到有人趕到的時候,船上的人都已經身殞此地,更是出現了當年那句刻在船身上的話。
而第二日,往北一些地界上又有三艘船遭了殃。
隻是這一次戚尋留下的不是“敗類不配水上行船”,而是“水德不興,不配其名”。
第三日,她又換了個說辭,改成了“為君不德,當有水罰”。
……
第十七日,在戚尋的開路下,她們甩掉了身後的追兵,跑到了黃河之上又幹了一票。
“戚姑娘,這……”
“這不好嗎?”
戚尋一邊說,一邊摸出銅板塞給了路過的乞丐,讓他們將神水之名宣揚出去後換個城鎮待著,反正混入亂民中也找不到人,能多拿兩個銅板的活為什麽不做。
周芷若遲疑著沒回答。
這確實好。
這樣一來,完全可以將峨眉派被救走也解釋成神水宮弟子代行水德天命時候的附帶,總不至於在起義軍打出氣勢之前,讓峨眉派替神水宮背了鍋。
戚尋直接拉滿了全部的仇恨。
周芷若跟著她一路行來,隻覺得自己三觀都要被重塑了。
水上災厄,神水宮留名,輿論打擊一套組合拳下去,明明她隻有一個人而已,卻硬生生造出了一種從南往北燒過去的燎原之火。
可她又哪裏知道戚尋一點也不像她猜的那樣,在這種高強度的行動中多有負累,甚至有殫精竭慮的難處。
戚尋都快找到自己的快樂老家了。
她原本以為天水神功的第五層突破不久,要往第六層努力還早得很,盤算著要靠特殊飾品兩件套屬性來領悟,但這一連串的水上行動簡直是給了她一個反複練習的最佳環境。
換句話說,她在刷技能熟練度。
更讓她覺得此舉果然做對了的是,神水宮影響力那可比幹掉一個歐陽鋒漲得快多了。
要不是後來行船水上的元軍越發減少,再有出現的也幾乎銅皮鐵甲的防禦穿戴著,讓戚尋想用水箭洞穿的想法無法實現,唯恐這種水神發怒的假象沒有因為成功打擊而被削弱,她才不打算這麽快結束她的行動。
但即便如此,等到戚尋領著周芷若抵達大都的時候,時間也已經轉入了八月。
隨著等級增長,能在副本中停留的時間變長,對戚尋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起碼在副本中逗留了快一個月,她也沒收到副本時間快要結束的通知。
反正她人已經在大都了,就算出了副本倒計時也足夠完成副本。
在這種穩妥的狀態下,她就更淡定了。
她一把托著此刻行動如常,隻是內力不能動用的周芷若一道翻過了大都數丈高的城牆,這登峰造極的輕功配合夜色的掩護,守城的士兵隻覺一陣清風過境,又哪裏是有人闖入了大都。
在城內安頓下來後,戚尋便打算往汝南王府一探。
“汝陽王府中高手重重,戚姑娘千萬小心,若是有所不敵,先逃出大都就是,不必管我。”周芷若蹙眉叮囑道。
戚尋搖頭笑道,“不必這麽緊張,我隻是——”
她隻是去踩點欣賞衣櫃的,可不是去打架的。
六大門派,不對,現在應該說是五大門派被囚於萬安寺,趙敏雖是此行的負責之人,卻不會將什麽東西都搬去萬安寺看守,自然大多東西還是在汝陽王府中。
有玄冥二老和苦頭陀範遙鎮守萬安寺,想來趙敏千金之軀,也確實不該在那裏。
正如戚尋所猜測的那樣,趙敏身在汝陽王府中。
她望著窗外晦暗的月色,心
緒不由有些煩躁到難以入眠。
剿滅江湖幫會的重任,被皇帝交給了她那擔任天下兵馬大元帥的父親,趁著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坐收漁利的計劃,卻是趙敏在成昆的支持下做出的。
她雖在武當山一行中受挫,眼看著張無忌這個混賬家夥現學現賣了一手太極,擊敗了她手下的阿三阿二,更讓他拿走了救治他三師叔和六師叔的黑玉斷續膏,卻也到底不算太虧。
宋遠橋等人此刻還被囚在她的手中,縱然張無忌帶人來救,那也不過是自投羅網而已,何況張無忌答應了她要做三件事,隻不違背江湖道義便可,她心思靈巧,自知要如何利用好這三件事。
隻是當她回到大都的時候卻發覺,出乎她意料的可並不隻是張無忌援助武當之事。
沒能及時與她會合,帶回倚天劍的阿大居然折在了鎮江口,峨眉派掌門並弟子不知所蹤。
這也就罷了。
而後緊跟著就是神水宮弟子出山逞威,接連在運河水上作亂,甚至往黃河上去了一遭。
一連串事情把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被她打翻的船隻兵力的損失甚至不是送到她的麵前,而是送到當今皇帝的麵前的。
戚尋隻記得元代以天馬之黑指代水德,卻不知道還有蒙古崛起朔方,以北方玄武為由的水德說法,而黃河正是北方之水,又有成吉思汗時期黃河水清的吉兆,黃河水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她還這麽誤打誤撞地又蒙對了。
黃河有亂才是真正讓當今天子震怒的真正緣由。
在汝陽王被叫去痛罵了一頓後,就連趙敏都不由生出了幾分投鼠忌器之感。
神水宮多年不問世事,她跟成昆這個老江湖詢問才得知了多年前之事,要說起剿滅神水宮,更是無從談起。
誰能剿滅一個連駐地在何處都不知道的勢力?
她隻能寄希望於這些個武林人士被囚大都,能將對方引來,讓她來上一出甕中捉鱉。
可倘若抓不住又該當如何呢?
當今昏聵,她們汝陽王府未必就能夠在這出天子之怒中保全。
正在此時,她忽然覺得自己麵前的月光被什麽東西擋住了,她抬頭看去,赫然對上了一張陌生的麵容,和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睛。
“你……”
她是怎麽進來的!
汝陽王府守衛森嚴,更有鶴筆翁和鹿杖客這樣的絕頂高手拱衛,她身邊拉攏的如阿大這樣的高手絕不在少數,從未有人能夠如此輕易地潛入汝陽王府的地盤,抵達她的麵前。
可這個突然出現的藍衣姑娘卻好像隻是來府中欣賞風景的一般,麵容上尤帶一種踏月賞花的閑適自在。
等等,藍衣!
趙敏好像知道她是什麽人了。
但此刻才反應過來無疑沒有什麽用,她那個“你”字剛說出口,就已經感覺到喉嚨一麻,一個多餘的字也沒能說出來。
對方抬手打出的兩道氣勁,一道打中了她的啞穴,一道讓她僵直定在了原地。
而麵前的藍衣少女又朝著她伸出了手。
可讓趙敏有點意外的是,她不是一指點在她的前額取了她的性命,而是——
指尖輕輕撥了一下她額前的紅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