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間稱神
一波又一波的義和團將士在槍林彈雨中奮勇前進,數年來無往而不利的戰術卻在這時碰到了失靈的情況。
此時天津附近的列強聯軍的數量已經達到了數萬人的地步。按照一千人最少四門炮的配置,那就是數百門的大炮,這還不包括獨立的炮兵團。
雖然這些籠罩在張德成所提供的光環之中的義和團在力量和反應速度上都比對麵的敵人強了不止一個檔次。但是上百門重炮的每一次齊射,就能將炮彈殺傷範圍內的人群像是割麥子一樣地打倒在地。
火焰,死亡。無數的生命在冰冷的鋼鐵麵前倒下,就算他們奪取了一個又一個的陣地,將來不及撤退的敵人殺了個精光,但他們本身的實力也在急劇地縮水。但是他們還是一往無前,將麵前的敵人陣地一個個地擊碎。
雖然沒有足夠的步槍和大炮,但是他們帶了一種威力並不小的武器——炸藥包。那些義和團一手拿著大刀猛砍,另一隻手將點燃的炸藥包往人多的地方丟去。這種炸藥包中裝填的火藥雖然有些過時,但是扛不住它的裝藥量大。一個幾斤重的炸藥包爆炸後,威力也不比炮彈的威力小。
況且這些義和團並不是無腦地豬突,而是先用小股兵力突擊,在敵軍被調動或者是動搖後再大隊壓上。每當擊潰一個敵人的百人隊後,戰場都會響起一陣歡呼,讓己方的士氣大增,也再同時狠狠地打擊了洋人的士氣。
“上帝啊,”在遠處觀看戰場情況的列強武官和公使們不斷地驚呼,“這些人都是從地獄出來的魔鬼嗎?”
“諸位不用擔心,”日本武官麵沉似水地按著腰間的祖傳寶刀,用平靜的話語道:“個人的武勇改變不利啊戰爭的勝負,這畢竟已經不是靠著個人武藝就能橫行天下的中世紀了。”
“你們亞洲這邊有很多這樣的人嗎?”有人指著戰場中心緩步前進卻無人可擋的張德成,問道:“這樣的敵人甚至已經不怕子彈了,我發誓我剛才看到子彈從他身上彈開了。”
“這時一個值得尊敬的勇士,”先前的那名日本武官點頭道:“這樣的勇士不應該死於流彈,他的首級就讓我們大日本的武士來取下吧。”
說完,這名武官對著身後怒吼一聲,“第七聯隊的士兵們,上刺刀,跟我上!”
靜靜地在他們身後列隊許久的一個聯隊的日軍發出野獸一般的吼叫,眼中冒著凶光地跟著那名武官衝了上去。
這個日軍聯隊來自一直駐紮在熊本的第六師團,都是訓練多年的精銳,還有不少人參加過幾年前的甲午戰爭。曾經把北洋軍的左寶貴和葉誌超像是攆兔子一樣地攆了數百裏
。他們以縱隊隊形快速地進入戰場,然後在快接近張德成部的時候轉換成橫隊,整個戰術動作流暢無比,即便是歐洲的強軍,也不過如此。
但是這些戰術動作在張德成所率領得而義和團將士們麵前,就沒有任何的作用,因為此時戰場上就已經很混亂,而他們也從來不問敵人是誰,早已經被激烈的戰鬥和無盡的鬥誌刺激的幾乎失去理智的他們,就隻剩下殺死所有敵人這一個僅有的本能。
在日軍剛開始展開部隊的時候,義和團的將士們已經像是一團火那樣地衝進了日軍的隊列中。大刀和刺刀的寒光在整個戰場上閃爍。步槍射擊的清脆聲音和鋒刃斬斷肉體的聲音此起彼伏,人類用著他們所能用的一切手段在這片土地上彼此廝殺。
那個拿著祖傳寶刀的日本武官很幸運或是很不幸地衝到了張德成的麵前,身穿著有點類似於後世警察的武官將寶刀高舉,用著生硬的漢語大叫道:“吾乃.........”
可惜,張德成並沒有興趣去聽一個東洋人的自報家門。身邊環繞著肉眼可見光芒的他隻是像是拍打蚊子那樣漫不經意地揮動了手中的大刀,然後便越過了這個想要顯示武士氣概的家夥。
血珠從日軍武官的身體便麵的各處沁了出來,隨即他便像是被玩壞的玩具那樣散落了一地。
不少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洋人麵色白的像是死人一般,沉默了片刻後,又一人用英語大叫起來,“開炮,開炮!”
可是最近的炮兵陣地離他都有著好幾百米的距離,更不用說現在整個天津都被各種聲音所充斥著,哪怕他叫的再大聲,別人也聽不見啊。這個日軍聯隊雖然一上場就被打殘,但是還是起到了它應有的作用,給前麵的潰軍留出了整隊的時間,也讓後麵防線上的士兵們做好了準備。
張德成像是一個君王在巡視他自己的領地一樣,在充滿殺戮的戰場上前進。在他身上,並沒有那種狂熱的情緒,反而是有一種說不出來來的寧靜的味道。
現在,在他前麵的就隻剩下了洋人的最後也是最堅固,配屬的技術兵器和兵力最多的防線。隻要擊破了這一處防線,洋人就會被分割成兩個不能相連的板塊,到那時候無論是固守還是集中兵力打擊其中的一部,都能將戰略和戰術上的劣勢扳回來。
就在數萬義和團舍身忘死地拚殺的時候,原本應該配合他們作戰的清軍聶士成部的軍中卻籠罩著一層異樣的氛圍。
“大人!”一名軍官向穩坐在大椅上的聶士成道:“那些拳民也太不像話了,他們好多人都在天津城裏殺人放火。”
聶士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看到他這個樣子,又有一個軍官上前道:“大人,這樣可不行,兄弟們在城中有很多產業,這樣下去的話,會軍心不穩的啊。”
“那你們說該怎麽辦?”聶士成的聲音很沉穩,並沒有因為外麵激烈的戰鬥而有一點的驚慌
。他本就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又深受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忠義概念的影響,除了忠君愛國殺敵人之外,其他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想管。
然而,在這個時代的中國,他這樣的人注定是活不了太久的。在這個群雄並起或者說是群魔亂舞的時代,想要活下去,想要很好地活下去的話,就要有著比其他人更殘暴的手段,就要有著比其他人更強大的信念,就要有著打破一切的力量和覺悟。
世道如此不公,世間如此黑暗,就需要一個無情殘暴的強者來掃平亂世的魑魅魍魎。而那個強者,不是他聶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