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兩人意識到他們的手握在了一起,同時愣了一下。

許鳴予將宋琦景的鬆開,先站了起來,神色略微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之後說道:“你先喝牛奶吧,我去給爺爺奶奶打電話。”

宋琦景將手收回放在身側,輕捏著拳頭,點了點頭:“好,你先忙。”

許鳴予拿著電話去了外麵,宋琦景抿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心似乎還殘存著方才許老師冰涼的溫度。

人之幸事之一就是父母健全,不僅僅是身體的健全,還應該是人格的健全,但凡缺一,對一個人的影響深遠。

社會在婚姻之中加上了道德與法律的束縛,但是卻仍舊難敵人性的私欲,亙古有之。即便是最初懷揣著純粹的愛情走進婚姻,在經曆過疲憊期後,有幾人能夠在**麵前堅守本心呢?

沒一會兒,許鳴予打完電話回來,神情還是有些低落,雙眸似乎都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或許每一次對外人講訴發生的事情,都是將自己的傷口撕開暴露在別人麵前。

他一貫喜歡用冷漠來保護自己,要將自己的脆弱與隱私暴露出來,對他來說應該需要莫大的勇氣。

“已經跟奶奶說了。”許鳴予說完之後重新坐下,看著宋琦景的雙眸有些疲憊卻漸漸有了光彩,“謝謝你陪著我,突然有了主心骨的感覺。”

宋琦景摸了一下鼻子,淺笑道:“你不是也幫了我那麽多嗎?”

“競賽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許鳴予沉默了一下,不想繼續在沉重的話題之下,微微勾唇,語氣親和的問道。

“三月初進行第一輪集訓,會從我們六十人當中選出十五人進去下一輪,三月末是第二輪,會從十五人中選出六人代表國家隊參加七月份的國際賽事。”宋琦景說道,“去年的冠軍被國外奪走了,今年務必要將冠軍奪回來,所以今年的集訓會非常的嚴格。”

“你做好心裏準備,集訓的強度比你之前參加的封閉式訓練更大。”許鳴予叮囑道,“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到了你們現在這個階段,隊員之間的實力差距沒有那麽大,主要考的是心態,走到了這一步了,到時候無論如何也要咬牙堅持下去。”

宋琦景點了點頭。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你剛回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自己回去就好。”宋琦景說道,“我不是有保鏢跟著嘛,不會有事的。”

許鳴予沉吟了一下,輕輕點頭:“那好,回去之後給我發個消息。”

宋琦景沒有想到會接到許老師爸爸的電話,那已經是她與許老師見麵幾天後的事情了。

“宋小姐,我是許鳴予的爸爸,很冒昧的打擾你,我希望能夠跟你見一麵,不知道是否方便。”

宋琦景握著手機的手僵硬了一下,著實沒有想到許老師的父親會給自己打電話,不知道他如何得知自己的號碼,更不知道他要見自己的目的是什麽。

“這件事情許鳴予知道嗎?”宋琦景沉默了一下問道。

“不要告訴他。”

“什麽時候?”宋琦景想了一下答應了下來。

“現在,我在你家樓下,那一輛紅色的車。”

宋琦景來到了窗邊,果然見著下方車道上停著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在這個老舊的小區裏麵顯得很突兀。

她換了衣服鞋子,下了樓去。

男人在駕駛窗口跟她揮手,他已經上了些年紀,眼角的魚尾紋有些重,臉上還有些尚未完全消除的淤青,但是整個人卻顯得很精神,經典的英倫穿搭,叫他又多出了幾分貴氣。

宋琦景見過這個人,去年許爺爺跟許奶奶壽辰的社會,她曾遠遠見過一次,原來他就是許老師的父親。

“宋小姐,你好。”許煒笑著打著招呼,“我是許鳴予的父親,你看上去比照片上要更漂亮。”

宋琦景對他沒什麽好感,上前了兩步,淡淡的說道:“叔叔,我就不上車了,有什麽事情你長話短說吧。”

許煒點了根煙,吸了一口才緩緩說道:“我希望宋小姐能夠幫我勸勸小鳴,小鳴的媽媽現在已經恢複健康了,而我也厭倦了這些年漂泊的日子,我想要回歸正常的家庭生活,照顧他們母子,但是小鳴對此非常的抵觸。”

“為什麽你覺得我勸得了他?”

“你對他不一樣,他是我兒子,我比誰都了解他。”

“那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幫你勸他呢?”宋琦景望著他冷靜的問道。

許煒不緊不慢的吸了口煙,繼續說道:“你難道不希望他能夠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不希望他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

“許老師一直都是一個正常人,不正常的不是他。”宋琦景冷笑了一下,“他原本是擁有正常的家庭生活的,是誰毀了一切?還有,阿姨真的恢複健康了嗎?為什麽叔叔你會覺得隻要你想回頭,就一定能夠回頭呢?”

許煒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掐著煙的手一抖,燒盡的煙頭灰燼落在了他昂貴的西裝上,他急忙拍了幾下。

“他現在不太冷靜,不知道什麽選擇才是對我們都好的選擇,你可以幫助他做出這個判斷。”

“他有權選擇不原諒,畢竟傷害對他已經造成了,叔叔你真的覺得,他配合你演繹出家庭和睦的好戲,就是對他最好的選擇?就像是你曾經在他們麵前演戲那樣?”宋琦景諷刺的一笑,“這十年,叔叔想必從來沒有反思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吧。”

“他倒是把什麽都告訴你了。”許煒有些無奈的扶額,“我沒有在他們麵前演過戲,我背叛他們是真的,愛他們也是真的。”

他說著拿出來一張卡,又道:“這樣好了,隻要你幫我勸勸他,我給你錢,這張卡就是你的了,這卡裏麵的錢,足夠你在富裕的地方換一棟大房子改善生活了。”

“叔叔,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上學。”宋琦景冷漠的盯著他,隨後轉身離去。

“丫頭!丫頭!別走啊丫頭,再談談啊!”許煒在後麵喊道。

宋琦景充耳不聞,直接上樓回家,心裏麵卻陰鬱的如同堆了一堆鉛色的烏雲一樣。

有這樣的父親的確是讓人覺得窒息,難怪許老師會忍不住跟他動手,而許老師麵對著這樣一個不知悔改的父親,這些年心裏麵可見十分壓抑難受。

給予最深的傷害的,往往是血脈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