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上，眾人實在沒有提出什麽有建設性的意見。

隻有一條意見真正被人反複討論過，有人提出：“不如，我們去找找原二十三師和暫一師的潰兵？他們是戰場的親曆者，至少他們總能知道，他們的對手是誰吧？”

王印川對這條意見非常不以為然。

事實上，確實有很多原二十三師和暫一師的士兵在戰場上逃掉了。

但是，且不說這些人現在有沒有在陳啟民擴軍的時候，重新回到軍隊中？也不說，他們現在還有沒有膽子反抗陳啟民？

就算真有人站出來說話，幾個士兵的證詞能推翻陳啟民拿出的鐵證嗎？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些士兵的證詞有用。調查組在哈爾濱孤立無援得，上哪去找那些潰逃的士兵呢？

最後的結果，也正像王印川預料的那樣，這個議題最終也是不了了之了。

討論來，討論去，最後他們還是沒能想出有用的辦法。王印川隻能帶著兩個腿腳還算利索的人，一起去拜見了孟恩遠。

這次的拜見之旅可算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他們很順利得見到了孟恩遠。

憂的是，孟恩遠的神智似乎並不怎麽清醒。王印川基本上沒能從孟恩遠的口中問出一個字，不過孟恩遠的證詞他倒是拿到了。

證詞據說是孟恩遠口述，再由孟的家人代筆的，上麵還有孟的手印和大印。

王印川就是用腳指頭想，都能想明白，孟恩遠這哪裏是昏迷啊？搞不好，孟恩遠就是被陳啟民的人用了藥。

然後，王印川又去拜訪了高士儐。

這時的高士儐還被軟禁在二十三師的駐地中，扣押他的理由看起來似乎也很合理。

在同“沙俄”軍隊的戰鬥中，因為孟恩遠重傷，他實際上是吉林軍隊的最高指揮官。可是在己方占據著絕對的兵力優勢的情況下，二十三師和暫一師還是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在調查組徹底查清真相之前，高士儐並不能徹底擺脫俄國間諜的嫌疑。

起初，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印川還覺得高士儐或許能說出些什麽有用的東西？

畢竟相比起孟恩遠，高士儐更像是一個軍人。而且高士儐也更有勇氣，也更有赴死的決心。

等見到高士儐之後，王印川就失望了。

高士儐確實是為自己鳴冤了，但他隻是說自己並不是沙俄間諜。

至於他為什麽戰敗？

高士儐詳細講述了戰鬥的過程，他給出的戰敗理由看起來也無懈可擊。

隻是……

似乎有點太無懈可擊了……

王印川非常懷疑，高士儐講的真的是實話，隻不過是將戰場上的對手，從保安旅換成了俄國人。

王印川失望得拜別了高士儐，就在他剛從高士儐的“住所”離開的時候。他就看到姚俊才帶著一大幫新聞記者來到了二十三師駐地。

王印川嚇了一跳，他以為姚俊才是帶著記者來逼自己表態的。沒想到，姚俊才居然一點都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

隻見，姚俊才帶著記者們徑直前往了一個疑似軍火庫的地方。王印川猶豫了一下，最終，他還是將帽簷壓低，混入了記者群中，他想要看看姚俊才……或者說，陳啟民又想搞什麽名堂？

很快，軍火庫的大門就被幾個士兵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大量的軍火！記者們忙不迭得上前拍照。王印川躲在人群中仔細看了一下，那些軍火都是正宗的俄式裝備。

不過那些裝備大多有明顯的損傷，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這些裝備都是剛剛從戰場上搜集下來的。

王印川在心中不住的哀歎，陳啟民真的是一點機會都不給自己啊！

這又是一條鐵證！

在哈爾濱，除了霍爾瓦特，還有誰能擁有這麽多的俄式裝備？

如果不是陳啟民剛剛跟霍爾瓦特打了一仗，陳啟民又從哪裏繳獲了這麽多的俄式裝備？

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已經沒有懸念了。

擊潰二十三師和暫一師的，似乎就是霍爾瓦特！

但是王印川心知肚明，這些絕對都是陳啟民的騙局。

但是

他找不到證據！

他無法證明自己的猜測！那他就隻能順著陳啟民的思路走下去，否則……

“王議員！原來你也在這啊！”

就在王印川沉思的時候，他聽到姚俊才的聲音傳來過來。

“王議員，你躲在後麵幹什麽？快來看看啊！”

王印川暗叫糟糕！

果然，他很快就被大批記者包圍了。

王印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記者們安靜了下來。不過，他也被迫被記者們裹挾著，向著下一個地點趕去！

在路上，王印川的心就涼了半截。

雖然他沒走過這條路，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姚俊才要帶他去哪？

果然，到地方之後，王印川抬頭一看，地上硝煙的痕跡還沒完全散去。這裏絕對就是當初陳啟民伏擊孟恩遠的地方！

果然，隻聽姚俊才說：“諸位請看，這裏就是當初霍爾瓦特伏擊孟督軍的地方。”

“這裏還未散去的痕跡就是證明。戰鬥結束之後，陳主任將屍體就地掩埋，各位新聞界的朋友，就委屈你們一下，讓你們看看埋在地下的，到底是不是俄國人？”

記者們大嘩！

死去一個月的屍體挖出來……

記者們都不敢想象那個場景！

但是毫無疑問，這是一條非常重大的新聞！如果他們錯過了，這麽大的新聞就會被同行獨享！

所以他們都隻能咬著牙，等待著“真相”的揭曉。

姚俊才帶了幾名警察，他們在陳啟民事先安排好的地點拋起了土。

很快，一些殘破的屍骸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雖然那些屍體都已經腐壞的不成樣子了，但是還是能很輕易得分辨出，那些死者都是白種人！

隨著越來越多的屍體被發現。

現場的氣味也越來越讓人難以忍受。但是“真相”也越發的觸目驚心。

再也沒有人懷疑，姚俊才之前給出的照片是真實的。這些缺乏政治智慧的記者，幾乎已經在心裏認可了，伏擊孟恩遠的就是霍爾瓦特將軍。

或許……

我們之前都誤會陳主任了？

孟督軍遇襲的事兒，可能真的跟他沒關係？就連哈爾濱本地的記者都這麽想了。

隻有王印川發現了一絲不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