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出發之前,影佐禎昭曾經將穀雨和中川杏叫到房間。
將他倆叫來,其實隻有一件事,就是為著汪精衛出逃這事做安排。
雖然影佐禎昭事先在河內做了安排,不過在法國人的地盤上,還是不得謹慎再謹慎。
協助汪精衛逃離河內的事情,自然不能讓法國人知曉這事,因此一切做得還是極盡隱蔽的。
可是,汪精衛一直被常凱申的人盯著。
他們能瞞得過法國人,卻瞞不了常凱申的人。
如果想要安全撤離河內,就必須做出相應的安排。
於是一出真真假假的戲碼,在汪精衛的公寓上演了。
不知道是影佐禎昭玩的太過順溜,還是常凱申的人太笨,竟然很是輕易的就被糊弄過去了。
再說簡單一點,其實汪精衛就在第一輛車上。
按照正常人的邏輯,斷然是不敢冒這個風險的。
再以對方過往的手法來看,他們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不過,影佐禎昭玩的就是出其不意。
往往越覺得不可能的地方,就是越有可能。
對於這點,或許盯梢的那幾個特工也想不到。
就這樣,汪精衛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走掉了。
結果,他們反而還將注意力放到最後的車隊上。
最後的車隊,本來就是吸引注意力的。
而那個看似汪精衛的人,也是被刻意裝扮了一番的。
整個過程說起來複雜,實際上卻比較簡單。
說到底,也是對人性的利用而已。
至於穀雨和中川杏,是如何被法國人盯上的,說起來也不湊巧。
兩人出城之時,不巧正巧撞見了巡邏的法國士兵。
看著呼嘯而來的卡車,法國士兵當即就準備設卡攔截。
畢竟剛剛遠處傳來的爆炸聲和槍聲,他們可是聽得很清楚的。
此時,麵對任何可疑的車輛,他們自然是要進行攔截詢問一番的。
穀雨原本想,自己也會點法語,想必也能蒙混過關。
可哪想,還沒等到他開口,中川杏就一腳就踩在油門上,直接衝卡而去。
巡邏的法國士兵一見,當即就怒了。
在我法蘭西帝國的土地上,竟敢公然衝卡,明顯是不把我法國放在眼裏嘛。
於是,帶隊的少尉,當即就帶著士兵追了上來,
這一追,就直接追到了城外。
然後,就發生了剛才的那一幕。
結果依然如此,顯然責怪中川杏也不合適。
另外,丸山也不清楚他和中川杏的關係,這些話就更不適合說了。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兩人離開此地。
出發之前,影佐禎昭可是說了,他們隻會在海防碼頭等他們一天的時間。
如果超過一天,他們就會立即帶著汪精衛返回上海。
汪精衛投敵,欲在上海建立偽政權的第一手情報,掌握在穀雨手中。
在河內這一段時間,中川杏時刻就跟在他身旁,顯然沒有時間將情報第一時間送出去。
另外,潛入河內的軍統如何聯係,他也不清楚具體的聯係,同時也沒有機會聯係到林其書,這個想法也隻能作罷。
除非,第一時間安全返回上海。
如果不是如此,他真沒有必要跟法國人產生衝突。
處理好那三名法國士兵後,穀雨帶著中川杏和丸山,緩緩的爬上了公路,朝著火力點的兩人而去。
“嘿,什麽情況?”
前行的過程中,裝彈手發現了朝這個方向行來的穀雨三人。
見他們都身著己方的軍服,似乎也沒有懷疑,隻是站起來出聲詢問著情況。
丸山聽不懂法語,以為被對方看出來什麽蹊蹺之處,當即扣住步槍背帶,抄起槍就要準備進行攻擊。
穀雨見狀,趕緊出聲阻止了。
“不要慌,沉住氣!”
丸山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法軍軍服,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法國軍人的平均身高,都要比他高出近二十公分來,此時就像套著一隻麻布口袋一般。
他們穿成這個樣子,此時隔得遠或許看不出什麽問題來,
可隻要走到近前,立馬就會穿幫,
他不相信法國士兵笨的,連這點端倪都看不出。
不過,對於穀雨的出聲阻攔,中川杏也沒有說些什麽,他隻好放棄了開槍的打算。
丸山有自己的想法,穀雨當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因為法國士兵的追擊,已經嚴重耽誤了他們的時間。
河內距離海防有一百多公裏,正常開車的情況下也要近三個小時。
要是步行前往海防,那還不得花好幾天的時間?
影佐禎昭一早就有叮囑,他決不能將自己耗在河內。
隻是,剛剛的交戰中,車輛已經全部損壞。
如果不想辦法搞到一輛車,可能真的就要錯過撤離的時間了。
雖如此,就現在這情況,能去哪裏弄到一輛車?
返回河內?
這跟自投羅網又有何異?
顯然不可能返回河內去尋車的。
那到底該怎麽辦呢?
丸山想不明白,中川杏同樣也想不明白,隻是他沒有問出來而已。
“上麵讓我從公路上追擊。”穀雨出聲回道。
“哦?難道他們順著公路逃跑的?”那麽法國士兵疑惑自言自語了一句,轉頭看向路麵下灌木叢。
灌木叢中傳來的動靜,似乎正如穀雨所言一般,正是順著公路的方向向前搜索前進的。
於是,他便不再有半點懷疑,招呼著機槍手起身,準備等待穀雨幾人一同往前。
與此同時,在裝彈手精力被分散的那一刻,穀雨就趕緊小聲的提醒著中川杏兩人做好準備。
兩人點頭,三人各自將手探向了腰間的刺刀刀把上。
二十米…
十米…
“行動!”
穀雨低聲一喊,拔出刺刀當前就竄了出去。
中川杏和丸山的速度,雖是要慢上一些,也僅僅是落後穀雨半步而已。
十米距離,全速衝刺之下,可說是眨眼而至。
兩名法國士兵似乎根本沒有感知到危險已降臨。
穀雨當然不會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
就在距離不到五米時,穀雨將刺刀朝著機槍手投擲了過去。
噗!
好似有一聲刺刀刺破衣服和肌膚的聲音傳來,刺刀正正紮進了機槍手的右大臂。
啊!
一身淒厲得尖叫聲響起,機槍手捂著手臂跌坐在地。
這時,反應過來的裝彈手慌忙的拔著手槍,想要進行反擊。
可平常輕輕鬆鬆就拔出的手槍,此刻像是被什麽卡住了一般,怎麽也拔不出來。
如此情況之下,他竟是眼睜睜的,不可置信的望著刺刀紮進了自己胸膛。
這一刀是中川杏刺的。
而丸山那一刀,則是乘機在機槍手的脖子上摸過。
剛剛在灌木叢之時,已經放過了那三人,此時穀雨顯然不好再阻止兩人,隻得任由他們去了。
危險再次解除,穀雨隻是讓兩人身上的裝備收集了起來。
機槍手身上,除了那挺輕機槍外,還有五個彈匣。
裝彈手的身上,彈藥就要相對多一些了。
十個彈匣,外加五顆手雷。
“現在我們應該怎麽做?”中川杏問道。
“等!”
穀雨隻回了一個字,就自顧自的伸手抓了一把鮮血,在臉上和衣服上塗抹幾下。
“你這是?”
中川杏和丸山兩人均是不解。
隻見穀雨神秘兮兮的一笑:“等下你們就知道了。”
都快火燒眉毛了,還等下?
一人有些不解,一人心中帶著些許憤怒。
而穀雨也不做任何解釋,讓兩人將屍體推入水溝之中後,讓他們扮做法軍剛剛襲擊的姿勢。
同時也沒忘了提醒兩人,最好是時不時朝著灌木叢開兩槍。
這樣做的目的,兩人還是能猜到的,肯定是為了麻痹灌木叢中法軍。
隻是為什麽要等在這兒,他們還是半點猜不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中川杏和丸山都是著急不已,可穀雨則是不慌不忙的靠在斜坡之上,不知道他到底打著什麽注意。
不多時,一陣轟鳴聲從城內的方向傳來。
聽聲音,有軍用三輪的,也有卡車的。
“有追軍來了。”丸山慌了。
“等的就是他們。”斜坡之上,穀雨雙眼一睜,起身走回路公路之上。
剛剛十幾二十人,就嚇得他們逃竄不已,穀雨難道還想三個人阻擋追兵?
大哥,你莫不是開玩笑吧?
螳臂當車,跟自殺又有什麽區別。
“你們等下什麽話也不要說,隻要看到我的手勢,立馬就上第一輛車。”
“記住,不管什麽情況,都不能讓車熄火。”
穀雨似乎看出來兩人的擔憂,趕緊對著兩人做著安排。
原本丸山本想還問什麽,卻是被中川杏一把拉住了。
製住丸山之後,中川杏趕緊彎腰抓了一把泥土抹在了自己臉上。
丸山見狀,雖不知其用意,還是照做了。
不幾分鍾後,一輛三蹦子後跟著兩輛卡車出現在了幾人的視線中。
穀雨踏步上前站在路中央,攔住了整個車隊。
車隊停下,穀雨快步跑了上去,和三蹦子中一個軍官模樣的人,不停的交談著什麽。
“中川君,他們在說什麽?”
丸山看著穀雨時不時的手指這個方向,忍不住小心點問著身旁的中川杏。
中川杏搖頭:“不知道,聽不見他們說什麽。”
其實不是聽不見說什麽,就算是在跟前,他也根本聽不懂。
在兩人的疑惑中,隻見和穀雨交談的那個法國軍官,還有駕車的法國士兵,都從三蹦子上下來了。
接著,穀雨朝他們他們招了招手。
“快走!”
中川杏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