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穀雨又被巡捕房抓了?

任何話隻要經過他人轉述,很可能就會失去原來的意思。

就譬如季雲卿等人,聽說穀雨又被巡捕房給抓人,當時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路方遠,你不是天天跟著雨娃子嗎?”

“他出事的時候,你到哪裏去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季雲卿當即就怒了。

上次青爐齋事件被抓緊巡捕房,說他遠在蘇州不管他的事。

可現在他作為穀雨的保鏢,竟然還能讓巡捕房給抓了。

這保鏢合格嗎?

“季爺,是中川先生和雨哥兒一同出去的,沒讓我跟去。”

“我哪能想到這一出去就出了事媽。”

路方遠隻感到一陣委屈,趕緊向季雲卿解釋起來。

“他不讓你跟,你就不跟,你是榆木腦袋嗎?”

“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那你告訴我你還能做些什麽?”

季雲卿可不會管路方遠委不委屈,特別是聽著他這一番解釋,心中的怒火就更大了。

麵對季雲卿的苛責,路方遠當然不敢有絲毫的不快,隻是當即挺身道:“季爺,我這就帶人去巡捕房,將雨哥兒給搶回來。”

瞧那架勢,大有跟巡捕房火拚一場的準備。

“當家的,你先消消氣。”一旁的金寶師娘見狀,趕緊出來打著圓場道,“路方遠同雨娃子一同長大,難道他還真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出事不成?”

“你又不是知道雨娃子的脾氣,路方遠那裏能管得了他的事。”

“就你一天菩薩心腸。”季雲卿瞪了一眼金寶師娘,氣呼呼的坐在了椅子之上。

而金寶師娘則是順勢的將茶碗遞了上去,季雲卿則是接過茶碗一口也不喝,就重重的擱在了桌子上。

“什麽叫關心則亂,就是說得你這樣的。”金寶師娘毫不客氣的數落著。

“你…”季雲卿被氣得一句話噎在了嘴裏。

“好了,這事你就別管了,我來處理。”金寶師娘替季雲卿順了順氣,然後將事情攬到了自己身上。

季雲卿知道金寶師娘是最疼穀雨的,於是一句話也不說,算是默認交給她處理了。

“路方遠,你先將具體情況說一下。”安慰好了季雲卿,金寶師娘這才開口問向了路方遠。

然而路方遠對真實的情況也不知曉,隻是聽說穀雨被巡捕房抓走之後,就匆忙趕回了季宅。

他說得那些也不過是道聽途說。

反正金寶師娘想要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

聽著路方遠的那些模棱兩可的敘述,金寶師娘皺起了眉頭。

“這事你又告訴子衿沒有?”

“沒有。”路遠方搖了搖頭,“我一回來,就直接趕到這兒了,應該我嫂子是不知情的。”

“嗯!這事先不要告訴子衿,我擔心她一著急又出了什麽事情。”金寶師娘點了點頭道。

“好的,夫人,方遠記下了。”路方遠當即躬身道。

“你去準備一下,跟我去影佐先生那裏走一趟。”金寶師娘想了想又道。

“是!”

路方遠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堂外走去。

將將行至門口,迎麵就碰上了往裏走來的趙子衿。

路方遠趕緊恭敬的喊了一聲嫂子,借口還有事情要忙,就欲準備離去。

“等一下!”

趙子衿出聲攔住了路方遠。

不得已,路方遠隻得停了下來。

不過趙子衿卻是沒再理會於他,而是徑直走向了金寶師娘。

“師娘,是不是穀雨出什麽事了?”

走上去,當即就詢問道。

“沒有,雨娃子那裏會出什麽事情。”金寶師娘否認道。

“那師娘這是要?”趙子衿再問。

“哦,有點事需要出一趟門,剛好路方遠有空,我就讓他隨行。”金寶師娘繼續找著借口應付著趙子衿。

“師娘,你們不用瞞我了,我知道穀雨出了事情,你們是準備去見影佐禎昭是不?”

見金寶師娘還故意隱瞞自己,趙子衿毫不猶豫的將這事說了出來。

聽見趙子衿如此一說,金寶師娘頓時麵露窘色。

不過她沒有詢問她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隻是趕緊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傻孩子,師娘不告訴你,是不想你擔心而已。”

“師娘,你放心,我還沒有那麽脆弱。”

從一進門,趙子衿的神色一直就很平靜,似乎並未因為此事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甚至言語之間還有寬慰金寶師娘之意。

還沒等到金寶師娘說話,她又繼續說了下去。

“師娘,我同你們一起去找影佐禎昭。”

金寶師娘原本想說,這事師娘去忙就行了。

可一見她態度很是堅決,言語中也帶著根本不容拒絕之意,話到嘴邊也隻好咽了下去。

很快的,路方遠將車輛準備妥當,一行三人直接前往了影佐禎昭公館。

出了這麽大的事,中川杏肯定是要第一時間向影佐禎昭匯報的。

等他返回公館之時,汪季新已經離去多時。

見著影佐禎昭,趕緊將事情都經過絲毫不落的敘述一遍。

丁默邨的手下死了十幾號人,影佐禎昭好似根本就不關注,隻是就穀雨之事,當即就分別給丁默邨和李士群打了一個電話。

按照他同兩人說話的口氣,你特工總部出得事情,為什麽要我影佐公館來擔責?

穀雨是我派過來的特別助理,不是來專門跟你們擦屁股的。

丁先生,李先生,我對你們的工作能力很堪憂啊!

兩通電話幾乎一模一樣,除此之外影佐禎昭再不多言,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掛完電話,影佐禎昭仍然覺得不妥,當即就準備讓中川杏親自前往特工總部一趟,盯著丁默邨等人處理此事。

影佐禎昭對穀雨如此上心,除了他對其看重以外,實則近期將準備返回日本本土一趟。

返回日本,還不是因為汪季新建立偽政權一事。

當時返回上海的貨船上,兩人並未就此事達成一致。

而且也曾經說到,汪季新將準備前往日本,就此事專門進行磋商。

這些時日,兩人就一直討論著日本一行的細節。

很明顯,這事才是重中之重,影佐禎昭可不想因為其他事而受到影響。

那麽在他返回日本之前,必須保證上海的局麵是很穩定的。

讓中川杏去盯著丁默邨,他倒是覺得沒什麽問題。

可巡捕房那邊死了人,這事丁默邨他們無論如何也是抹不開的,總得有個解決方法是不?

跟著影佐禎昭這麽幾年,中川杏自然也能看到起背後牽扯麵有多大。

對此,影佐禎昭倒是沒有給出任何解決方案。

按照他的意思來說,如果丁默邨和李士群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下來,那就真沒有繼續在上海待下去的必要了。

也確實,既然影佐禎昭今天能夠扶持一個丁默邨李士群來,明天也能扶持出張默邨馬士群來。

如今這年代,像他們這樣的人多了去。

中川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當即就轉身趕往了特工總部。

等到金寶師娘和趙子衿趕來影佐禎昭公館時,正好和中川杏錯過。

從影佐禎昭這裏得知,已經著令中川杏處理此事,兩人又趕緊追了上去。

路上的時候,金寶師娘一想,這事應該先找李士群啊。

再怎麽說,穀雨也算是他師兄。

這事本就因特工總部的事情而起,說什麽他都不能置身事外的。

於是,當路方遠開著車在特工總部的大樓前剛剛停穩,金寶師娘跳下車就高聲喊了起來。

“李士群,你給我出來!”

這一聲,如震山嶽,立馬就有數名狗腿子圍了上來。

“那裏來的潑婦,李副主任的名諱豈是你能隨便亂叫的?”

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沒看見隨同的路方遠,竟然出聲嗬斥著金寶師娘。

路方遠剛要上前製止,金寶師娘頓時就怒了。

“讓李士群趕緊給我滾出來。”

“媽的,這是哪裏來的潑婦,給我抓起來。”

可能出聲製止金寶師娘的那人,是李士群手下的一小隊長,一聽到罵李士群也是當即就起來維護之心。

試想一下,若是因此被李士群看重,那豈不是能有更近一步的機會?

想到此,那人還覺得特別的滿意。

似乎一切都在向他招手而來。

然而路方遠怎麽可能看著對方繼續侮辱金寶師娘,除非是他不想在青幫混了。

“瞎了你的狗眼了,也不看是誰?”

路方遠上去就是給了對方一耳光。

眾人正在吃驚,竟然敢在這裏公然動手,當真是不想活了。

“媽的,找死!”

那人罵了一句,拔出槍來就對準了路方遠的腦袋。

可當他看清是路方遠時,嚇得槍都差點掉了。

路方遠在青幫,也是算是小有名氣,這些時日又跟著穀雨一同進進出出,誰人不識得他?

那人哆哆嗦嗦道:“路…路爺,怎麽是你?”

哼!

“怎麽就不能是我?”路遠方冷哼一句。

雖如此,但是他並沒有忘記來此的正事,趕緊又朝著對方說道。

“告訴李士群,他師娘來了?”

李副主任的師娘?

對方愣了一下,望向了金寶師娘。

金…金…寶師娘!

尼瑪,今日出門是沒有看黃曆嗎?

怎麽不小心就惹上這等人物了?

想到此,腿一軟,一下子就跪在了金寶師娘麵前。

“是小人眼拙沒有認出來,小人該死!”

那人一遍懺悔著,一邊抬起手狂扇自己耳光。

也確實,惹了金寶師娘,等於一輩子就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