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幫碼頭。

錢,就是吳四寶的命,想要從他身上掏出一分半分,那就是拿刀子割他的心頭肉。

當他在金寶師娘的親自逼迫下,親手將裝有一百兩黃金的小箱子,交到穀雨手上時,那表情簡直比死了爹娘還難看。

“吳四寶,你要是舍不得出這錢,你親自提著腦袋去見影佐好了。”穀雨見狀,譏笑著道。

“不不不,這事還是麻煩穀爺好了。”吳四寶連忙擺手道。

穀雨冷笑了聲,抬手在吳四寶的臉上拍了幾下,依舊笑容不減的道:“吳四寶,是不是覺得很肉疼?”

明知吳四寶愛錢如命,穀雨還偏偏要挑明,此時吳四寶心中如滴血一般,還不得極力的擠著臉道:“穀爺這罪是我該受的。”

哼!

穀雨冷笑連連。

“吳四寶,我知道今日你心裏極不痛快,此刻對我更是恨之入骨,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沒關係,你如果想死的話,就盡管來報複就是。”

“實話告訴你,當我決定回上海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買下五十兩黃金的高額懸賞。”

“隻要我死於非命,這筆賬就會直接算到你吳四寶頭上。因此根本不需要我師父師娘出麵,你吳四寶,你的家人,都會成為被追殺的對象。”

“所以你想報複,就得先做好被殺準備。”

這年代,為財殺人做出的瘋狂舉動,往往都讓人膛目結舌不已。

不得不說穀雨這一招真的夠狠!

如此一來,貪財惜命的吳四寶,怕是更加不敢有過份想法了。

戲弄完吳四寶以後,穀雨不管對方什麽表情,頭也不回地單獨開了輛車離開了碼頭。

隻是在無人的路上時,從箱子中取出四十五兩黃金,塞進汽車的座位之下,才重新踏上了路程。

青幫碼頭和蘇州的事情,讓影佐禎昭有些左右為難。

處理過了不是,不處理更是不合適。

要知道目前多少人盯著這些事情,倘若就放任這樣聽之任之,或許這些人不敢當麵說些什麽,但是保不準就此以後,大家開始競相模仿,等到那時才更讓人頭疼。

因此,還真就必須拿出一個非常明確的態度來。

可明確的態度,也並不等於可以以武力進行壓迫,迫使他們做出選擇。

這種硬碰硬的辦法,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因此,必須要找到一個折中的方式,讓大家都能欣然接受。

於是影佐禎昭思來想去,發現並不需要刻意的去找什麽方法,有一個最簡單也是最好的辦法。

那就是一個字,等!

就如鴉片被燒之後一般,並沒有刻意的做什麽,季雲卿就登門了。

所以,等季雲卿的態度即可。

隻要他們主動來說明此事,說明他明態度還尚可,一切都可以酌情處理。

要是他們選擇置之不理,一件事情還可以原諒,但再一再二就覺不可以再原諒了。

那麽對不起,機會已經給過你們了,是你們自己不珍惜而已,如何還怪得了別人?

至於眼前為穀雨特地布下的這個局,依舊還是那個字,等!

當然,從影佐禎昭故意讓穀雨聽到消息到現在,時間上足足有兩個小時有餘,但凡有些安排的話,時間上也絕對足夠了。

想必以他的能力,自然也能夠獲知影佐禎昭現在何處。

不過久等無人,中川杏倒是認為影佐禎昭今天要失算了。

試想一下,這備下的酒菜都快涼了,主角都還沒有出現的跡象,席還能開得下去嗎。

“大佐先生,你看時間都過去這麽久,我猜穀雨應該是不會出現了。”登了許久,中川杏終究是有些坐不住了。

影佐禎昭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如此認為,反而是影佐禎昭自信滿滿的說道:“他比我們想象的更聰明,甚至比季雲卿更過之而不及,他也知道如何取舍,所以我猜他一定會來。”

“這些中國都是狡猾無比,我從來就不相信他們。而且金寶師娘為了查出幕後真凶,連租界巡捕房的林探長都請過去了。以鐵麵神探的能力,有可能會查出點什麽來。”

中川杏道說著自己的猜測道,“我估計他是不會來了。”

“中川君,你以後同這些人打交道,你就會知道,他們不僅聰明,而且還很狡猾。就算是神探去查,恐怕最後也隻有一個結果。”影佐禎昭仍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影佐禎昭號稱中國方麵的專家,自然對中國的人文皆有深入的研究。

而且在中日為正式宣戰之前,就對中國做過很多方麵的研究,甚至在某些方麵都能找出可靠的事實說話。

他相信穀雨今天會出現,隻是用那種身份他猜不到而已。

“大佐先生,我相信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穀雨要是不出現,而我們又繼續這樣耗下去的話,我擔心最後悔得不償失。”

“無妨!一個穀雨,比他們有價值多了。”影佐禎昭笑笑的回道。

穀雨目前的價值,中川杏顯然還猜測不到。

不過既然連影佐禎昭都如此,應該是不會錯了。

當然,兩人的猜測很快就有了答案。

“影佐大佐,我是青幫的穀雨,特地有要事相見。”

不多時,街道上響起了穀雨大喊影佐禎昭的聲音,看樣子是被憲兵隊攔了下來。

“大佐,我突然有了個疑問,穀雨這直接來見你了,是不是就證明他跟宅子裏的人沒有關係?”聽到穀雨的聲音響起,中川杏反而問道。

影佐禎昭沒有回答,隻是抬手做了個開始的動作,道:“行動!”

得到命令的中川杏,不再在那些問題上糾結,快速的走到窗前伸出手臂,筆直的往下一劃。

茶樓外,一直緊盯著此處位置的吉野上尉,看到動作立馬就下達了行動的命令。

霎時,隱藏在暗處的日本士兵直接衝了出來,直往院落大門口奔去。

衝在前頭的幾名日本兵,奔至禁閉的大門前,毫不猶豫抬腳就踹了過去。

大門吱呀一聲,被踹了開來,幾名日本士兵趕緊湧了進去,迅速的以戰鬥位置分散了開來。

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懸掛門後門栓的數枚手榴彈正嗤嗤的冒著青煙。

等到火藥味開始彌漫,竄入鼻尖時,想要呼救已經根本來不及。

轟!

隻聽到數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手榴彈爆炸的碎片,被炸毀的木門碎屑,對立於門口處的幾名日本士兵,直接來了一次無差別的襲擊。

跟隨其後的那幾名憲兵,若不是反應夠快,迅速的趴在了地上,要不也會受到極大的波及。

就這樣,誰也沒有預料到,數名日本憲兵就這樣在眾人的眼中,一個個的被炸死了。

影佐禎昭的臉色,此時也是極其的難看,似乎他也沒有料到是如此開局。

八嘎!

憲兵小隊隊長吉野,也更是如此,怒火叢生。

“給我衝進去活捉他們。”吉野雖是非常的憤怒,可也沒有失去分寸,清晰的下達著命令。

經過了這次意外,後麵的憲兵更是不得不小心翼翼起來,嚴密的保持著戰鬥隊形,一步步的探進了院落。

院子中,如之前預料一般,半個人影也沒有瞧見,似是早就撤走了一般。

大門處的手榴彈,應該是撤走之前布下的。

跟進遠門的吉野,指揮著幾名憲兵,將那幾具屍體抬出去後,才開始下達著新的指令。

“仔仔細細搜索每一個房間,如有抵抗,就地槍斃。”

得到新指令的眾憲兵,開始分散著隊形,逐步開始從第一出的院落開始搜索著。

而此刻在院外街道上,影佐禎昭下樓走到了設卡的地方。

一瞧見穀雨,就故作驚訝的道:“穀先生,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有事嗎?”

“剛剛去了您的公館,聽他們說您在這裏,於是就找了過來。”穀雨擠開了攔路的憲兵,走到了影佐禎昭身前解釋道。

實際上在穀雨將將離開碼頭後,就已經得知了影佐禎昭的位置,刻意去他公館一趟,其實就是做做樣子而已。

“哦?看穀先生這麽著急,難道是有什麽很重要的事嗎?”影佐禎昭依舊是故意作態。

“影佐禎昭先生,是這樣的。剛剛家師回府以後,覺得有些事沒有向先生說明,特地安排我來向先生表示抱歉。”

穀雨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單手將小木箱抱在了懷裏,另一隻手將其打了開來,遞到了影佐禎昭麵前。

看著小木箱中的數十根金條,影佐禎昭訝異道:“穀先生,大家都是朋友,你師父這是何意?”

看著惺惺作態的影佐禎昭,穀雨心中冷笑連連,真是太能裝了。

“我師父對於碼頭的事情,表示特別大抱歉,願意主動承擔此次的損失。”

“另外在蘇州的事情,我們雖然無法控製意外事件的發生,但是我們也願意承擔一部分損失,畢竟我們兩家還要長期的合作,不能為了這點事情而傷了雙方的和氣。”

穀雨說的不卑不亢,言語中不僅故意淡化著己方的責任,還主動要求承擔部分責任,任誰聽了都會說聲有擔當。

不知是影佐禎昭沒有聽出話裏的意思,還是因為其他考慮,並沒有再次問題糾結,隻是開口問道:“穀先生來次,難道就沒有其他的原因嘛?”

“哦,我師父知道影佐先生跟裏見機關相熟,還麻煩影佐先生幫忙說說好話。”穀雨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