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上海的舞廳,自然要數百樂門為最。
就連同為四大舞廳的仙樂斯、新仙林、大都會,其規模上也要遜色三分。
裝修富麗堂皇,號稱為遠東第一。
每到五點,舞廳前就開始絡繹不絕起來。
前來的消遣的,不是非富,就是即貴。
其中也不乏日本軍政界的高官。
若是沒有提前預留位置,你有來得晚了些,估計都很難找到座位。
除此之外,諸如76號的狗腿子,也很是喜歡往這裏麵鑽。
畢竟這些人都是好麵子之人。
要是跟人吹噓時,說到又跟百樂門的那個舞女共度春宵,誰人不羨慕嫉妒的。
當然,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主要是像百樂門這種地方,人員成份極其複雜。
說不定一不留神就能聽到各種驚天的大秘密。
76號的狗腿子,拿著這些聽來的秘密,都是可以立大功的。
因此,毫不誇張的說,這裏也成了地下情報的集中地。
這一段時間,鄭士鬆喜歡來這裏,同樣有方便打聽軍統消息的目的。
穀雨既然是為鄭士鬆而來,顯然就不可能去往他處。
晚上七點,穀雨和趙子衿出現在了百樂門門前。
穀雨一身裁剪妥帖的深色西服,頗有幾份紳士風範。
而趙子衿一身緊致繡花旗袍,將妙曼的身材勾勒出一到完美的曲線。
特別幾乎快開到大腿根的側開線,露出一絲影影綽綽的風景,引來路人的不住側目。
感受著路人炙熱的目光,趙子衿隻覺得臉上一陣發燙不已。
旗袍她不是沒有穿過,但是像今天這還是頭一次。
原本她對此是很反對的。
此行是去打探鄭士鬆情況的,就這麽穿過去,把別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還怎麽打探情況。
她試著跟穀雨商量,看看能不能換一件,畢竟這衣服真的太露了。
而穀雨也是當即提出了反對意見。
兩人一同前往去打探情況,就肯定要分出一個主次來。
一人負責吸引眾人的注意力,另一人就負責摸鄭士鬆的情況。
而且像這種地方,也隻有女人是最能吸引他人注意力的。
你不犧牲一下,那誰犧牲?
最後,趙子衿隻得無奈屈服了。
穀雨側臉看著趙子衿,曲起手臂放在了腰間。
趙子衿也很是會意的上前挎住了胳膊。
進入舞廳之後,內場侍應很快就迎了上來:“先生小姐,請問你有提前預訂位置嗎?”
預訂位置?
兩人麵麵相覷,怎麽把這一茬給忘了。
其實也是不怪兩人,他們都不來這種地方,怎麽會想到提前預訂位置。
“沒有。”穀雨道。
“那就很抱歉了,現在暫時沒有位置了。”侍者一臉歉意的說道。
穀雨環視了舞池一圈,周邊的位子,確實已經全都坐滿了人。
似乎今晚來得不是時候啊。
“那裏不是還有位置?”
正在穀雨思索著能不能商量挪出一個位置之時,身旁的趙子衿指向了一個地方。
於是穀雨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舞池最裏麵有一個卡座,此時空無一人。
因為站得的位置有一點遠,所以穀雨才沒有發現。
“對啊,那裏不是還有一個位置?”穀雨皺了皺眉頭道。
“不好意思,哪個位置是日本人的留座,所以暫時沒有辦法給兩位使用。”侍者歉聲道。
“日本人?”沒想到一來就能撞見日本人,這還真有些巧啊。
“是的,那是給晴氣中佐留得位置。”侍者再道。
晴氣慶胤?
他認識的那些日本人中,中佐軍銜叫晴氣的好似就隻有他一個人。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他了。
既然是他的預訂的位置,占占也是無妨的。
“就那個位置吧。”穀雨道。
“先生,這…這恐怕合適吧?”侍者麵露難色道。
“就這個位置了。”穀雨說著就往哪個卡座而去。
不過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
“晴氣中佐點了什麽酒,你都同樣給我再來一份。”
“先生。”侍者喊了一句,趕緊攔住了穀雨,“先生,到時日本人怪罪下來,我沒有交代啊。”
穀雨笑了笑,從懷中摸出一張鈔票塞到了對方手中。
“如果等下晴氣中佐來了,有什麽事情我一人擔著就好,跟你們舞廳沒有半點關係。”
麵露難色的侍者,看了看手中的鈔票,有抬頭看了看穀雨,似乎他正在權衡之中。
晴氣慶胤的手段他也是多少聽說過。
敢跟他對著幹的,最後都是無緣無故的丟了性命。
而眼前這人,就這打扮也絕對是位不差錢的主。
不過就是看著有點眼生。
而且剛剛聽他那口氣,好像是知道晴氣慶胤的。
難不成,他是從那兒來的一條過江龍?
不管是不是,像這樣的人,也是自己惹不起的。
想到此處,侍應當即就開口說道:“先生,咱們可事先說好了,要是等下日本人找麻煩,可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廢什麽話,趕緊去安排。”穀雨很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抬腳就往那卡座而去。
侍應見狀,隻得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去安排酒水去了。
穀雨和趙子衿在卡座上坐下。
抬眼往舞池裏一看,不得不說這個位置的視野真是好。
就這麽坐著,隻是這麽一掃眼,基本都能將整個舞池盡收眼底。
怪不得晴氣慶胤會選擇這個位置了。
“哪個晴氣中佐是梅機關的?”坐下之後,趙子衿出聲問道。
“他也算是一名資深的老特務了,曾經在34年潛入過九江刺探情報,日軍攻擊南昌的很多軍事地圖,就是出自他手。”
“去年6月開始擔任土肥原賢二的助手,重光堂密約他也有參與其中。”
“其他的你應該就知道了,76號的選址是他定下的。”
穀雨點了點頭,隨即簡明扼要的將晴氣慶胤的情況說了一遍。
就這短短的幾句話,也不難看出他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對手。
“那他不會對我們突然來這兒起疑心吧?”趙子衿有些擔憂的問道。
“應該還不至於。”
對此,穀雨倒還真不怎麽擔心。
這件事情他從大半個月前就開始計劃,之中還做了那麽多鋪墊。
隨後兩人還故意上演了一出鬧矛盾的戲碼,應該不至於讓晴氣慶胤疑心。
還有,穀雨為了討好生氣的媳婦來舞廳,這個解釋怎麽也是能說得過去的。
另外,他們兩人的關係也還算不錯,應該他都不會往這方麵上去想。
既然穀雨沒有什麽好擔心的,趙子衿也就更不擔心了。
於是當即就將話題轉移到來鄭士鬆身上。
“進來時你有看見鄭士鬆嗎?”
“沒有。”穀雨望著燈光閃爍的舞池,皺著眉頭道,“他來舞廳的時間極其不規律,有時天天都來,有時好幾天又不來,所以今天得看我們運氣如何。”
對於穀雨來說,鄭士鬆今天來不來,其實都無所謂。
他的主要目的還是來熟悉了解一下環境。
如果恰好能撞上鄭士鬆,那就當做意外收獲吧。
當然,就算今天鄭士鬆來了,他也不會對他動手的。
那樣一來,自己就要再次成為被懷疑的對象了。
“那是你去,還是我去?”趙子衿指了指卡座外道。
穀雨知道她實際是想說,誰去熟悉環境。
刺殺鄭士鬆是軍統的任務,為了配合自己,她能來此已經是提供了很大幫助了。
想打探地形情況的事情,肯定就不能讓她再來代勞。
要是傳出去,恐怕對大家也不太好。
跟趙子衿叮囑了一聲,穀雨溜出了卡座。
至於等下晴氣慶胤來了,他也根本不用擔心。
趙子衿雖然對晴氣慶胤不太熟悉,還是認得他的。
隻要提自己的名字,保管不會出什麽事情。
離開卡座之後,穀雨先是去洗手間觀察了一番。
接著,又順著樓梯來到了。
來到二樓一看,穀雨這才發現舞廳的二樓是中空的。
也就是說,一樓舞池區域的樓板,也是上麵一層樓的樓板。
圍著中空區域邊緣的位置,同樣繞著一圈卡座。
其設計跟西倫西餐廳有些相似。
不過二樓區域的卡座,基本都是需要提前預訂的。
向穀雨今天這樣的散客,舞廳方麵也不會開放。
這個時候是穀雨趁著樓梯的守衛暫時離開了,這才偷偷的到達了二樓。
要不然,他也是上不了的。
二樓通往洗手間的走廊盡頭有一道房門。
房門外有一處平台,平台上放著十幾張桌子和配套的椅子。
每個座位上,還放著一把閉合的遮陽傘。
看著情況,似乎是舉辦聚會的場所。
按照估計,也應該能容納好幾十人。
不過這些倒不是穀雨關心的地方。
他關注的是這個地方會不會有撤退的地方。
每次行動之前,穀雨必定會先看看四周會有幾條撤退路線。
假若能夠製定兩條以上的撤退路線,那麽這個計劃方能夠執行。
如果沒有,他寧願放棄這次行動,換一個地方重新製定新的計劃。
除非是這個計劃非執行不可。
比較幸運的是,平台外的外牆之上有雨水管。
順著雨水管下去之後,就是一條巷子,巷子外五六米就是繁華的大街。
按照此種情況來說,應當可以算做一個撤退的路線。
為了確定雨水管是否結實,穀雨還是準備趁著這次機會先檢查一番。
反正也沒有人注意到他來這平台上來。
於此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