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穀雨以後背觸地,落在了地麵上。

這接近一米的高度,雖然不算是很高。

可這結結實實砸在地麵,仍是將他疼得齜牙咧嘴的。

不過此時,他根本顧不了這些。

絲毫不敢有一絲停頓,迅速彈身而起,直接撲向了剛剛掉落的手槍。

探手一抓,準確無誤的將將手槍抓在了手裏。

接著就地一滾,直接撲向了牆角跟。

待靠近牆角之時,身體猛地一轉,後背緊緊的貼在了牆壁之上。

然後雙手一抬,舉起槍口就瞄準了頭頂的方向。

與此同時,兩隻手槍探出了邊緣的位置。

很明顯,在剛剛那人的探查之下,他們已經對穀雨發起了攻擊。

然而穀雨怎麽可能會給對方反應的時間,毫不猶豫的就扣動扳機。

隻聽到啪啪兩聲槍聲,兩隻手腕應聲中彈。

手腕遭遇槍擊,基本上這兩隻手就算是廢了。

那手中的槍,也是如何還能握的穩,當即就脫手而去。

兩人出現的位置,和穀雨藏身的地方,還是隔了一段距離,倒是不用擔心會砸著自己。

隻是這兩把手槍都是打開了保險的,從這麽高的位置摔下來,難免不會因此而走火。

這槍要是一走火,鬼知道那子彈會射向什麽地方。

說實話,穀雨還是有些擔憂的。

可擔憂又能怎麽樣呢?

誰知道樓頂還有多少人。

要是他一走神,被對方帶著機會,他還跑個毛線啊。

其實話說回來,如果隻有他一個人的話,肯定是能夠輕鬆逃走的。

可是帶著個不知道是誰的她,恐怕就有一些難度了。

此處離著外麵的大馬路,還有五六米的距離。

如果全力衝刺,頂多就是一兩個呼吸之間的事情。

可一旦將她帶上,保不準她就吃了槍子兒。

救人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要是在這最後的幾米,讓她命喪此處,多少還是有些不值當的。

既然要當這個好人,那索性就當到底吧。

穀雨心中如是想到。

決定好做,可要是繼續這麽耗下去,肯定對自己是非常不利的。

如果樓頂上的人故意和自己僵持,他們隻需要分出人來堵住巷子口,等到那時自己恐怕是插翅難飛。

結果當真是擔心什麽就來什麽。

還正在這麽擔心著,數米外的大馬路上就傳來一陣噪雜的聲響。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百樂門的護衛,分出一部分人來堵他的逃路了。

此刻,留給穀雨似乎隻有一條路可走。

那就是帶著她,直接往巷子裏麵撤退。

巷子深處的情況,穀雨並沒有刻意去探查。

而且在他原本的計劃中,往大馬路上撤退去跟林其書匯合,這才是最利於撤離的路線。

一說到林其書,穀雨當即就愣了一下。

這麽激烈的槍聲,難道他沒有聽到?

按理來說不該如此啊。

怎麽說就行動開始也是過去了好幾分鍾,他沒有看到自己從巷子中撤出去,肯定就是出了意外啊。

過了這麽久,竟然還沒有一點反應。

心頭正在數落著對方,大馬路的方向突然就響起一陣激烈的槍聲。

想來應該是救援到了。

果不其然,槍聲響起還不過幾秒,一聲急促的刹車聲就從巷子口響起。

接著林其書從駕駛室跳下車來,舉起槍口就朝著穀雨所在位置二樓一陣射擊。

“快走!”

林其書一彈匣子彈打出,慌忙的催促著巷子中的穀雨。

此時,穀雨那裏還敢遲疑半分,當即將她背了起來匆匆的就朝巷子口跑去。

二樓的那些剛剛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來的護衛,也是趁著林其書換子彈的空隙,起身就要開始反擊著。

隻不過林其書換彈匣的時間,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快上許多。

剛剛一冒頭,迎接他們的就是一梭子彈。

沒有辦法,他們隻得再次趴在地上躲避著這輪襲擊。

恰好,穀雨也是趁著這短暫的時間,已經奔到了巷子口。

“怎麽還有一個人?”看著穀雨背著一人,林其書當即也是愣了一下。

“先上車再說。”

穀雨也來不及做任何解釋,著急的說了一句,衝到車旁將車門打開,趕緊將她放在了後座之上。

“好!”

林其書應了一聲,瞬即又是換上了一個彈匣。

等待穀雨上了車後座之後,這才趕緊跳進了駕駛室。

為了便於撤離,林其書剛剛本就沒有將車熄火。

此時跳上車,隻是快速將檔位掛進檔位之中,一踩油門車子頓時就竄了出去。

百樂門的護衛,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接引,此時也隻能望著離去轎車無奈的跳腳罵娘。

槍聲停下不久之後,舞廳的經理這事才走了出來,指揮著一眾護衛清點現場。

舞廳之中,躺著四具屍體。

一具是陳明的,一具是哪個叫李公複的日本人人,剩下的自然就是百樂門的護衛。

除此之外,還有數名受傷的顧客。

舞廳之外的,巷子中死了一人,受傷的有兩人。

巷子口,準備圍堵穀雨的四名護衛,均是受不輕不重的傷。

當時林其書攔住他們,並沒有對他們下死手,隻是暫時讓他們失去了攻擊能力。

這個局麵,頓時讓舞廳經理麵沉如水。

五死六傷,這僅僅隻是百樂門的損傷而已,還沒有算上無辜受傷的那些顧客。

聽著統計出來的數據,看著那些一具具屍體和受傷的十數人,舞廳經理一臉的怒火。

不過他怎麽也算是經曆過風浪的人,並沒有因此就亂了心智。

先是第一時間讓未受傷的護衛,將傷者全部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並且還向他們交代著,所需要的醫藥費,百樂門先墊付了。

百樂門日進鬥金,背後的老板顧先聯也是家大業大,這點小錢還是能夠出得起的。

當然,舞廳經理主動墊付醫藥費,目的並不是因為此。

要知道,這些來百樂門消費的,那個不是有身份之人?

不誇張的說,一把抓下去,十個裏麵有九個都能找到很過硬的關係。

不過也不是說百樂門會懼怕這些關係。

隻是這是在他們地盤上,他們來此消費,百樂門就該保障他們的安全。

如果要是他們想要就此撇清幹係,怕是會有人就此說三道四的。

雖然說,以百樂門老板顧先聯的身份跟地位,也不怕這些人嚼舌根。

但畢竟他是打開門做生意的。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口碑。

若是口碑一旦差了,誰還會願意到你的場子裏麵來玩。

這上海灘,反正也不止你這一家歌舞廳。

不來你這李家,我可以去張家嘛。

因此,作為舞廳經理,就算顧先聯不示意他這麽做,他也會怎麽去做。

所以說到底,百樂門能有今日之風光,還是因為有大家幫襯。

既然如此,這些事情就應該要做到前麵的。

就算事後顧先聯知道了,也肯定會誇讚他處理得當。

想想也是如此,有了上佳的口碑和名聲,就算此事對生意有那麽一點影響,其實也可以忽略不計的。

此番處理下來,舞廳經理的處事能力,就不得不讓人高看幾分了。

將這些事情一一安排完後,舞廳經理方才將注意力注意力放在此次槍殺事件上。

很明顯,陳明和李公複他是不認識的。

然而他並沒有因此而慌張,當即就讓人將所有的侍應生叫了過來,讓他們逐一辨認著著兩人。

畢竟他們成天都是跟顧客打交道,經常前來出手又是很大方的,他們基本上都會有印象的。

甚至誰誰有什麽嗜好,愛喝什麽酒他們都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不得不說,他這個方法很是湊效,很快就有人將陳明認了出來。

並且還說出,今晚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人。

至於他的具體身份,倒是一點也不知曉。

其實這也很正常,鄭士鬆和陳明是軍統叛變道76號的,他們還有傻到到處大張旗鼓的宣揚自己的身份。

至於李公複此人,就沒有一個人有印象了。

主要是他太眼生了。

侍應生頂多能記起來的印象就是他一個人在二樓坐了許久時間,似乎他在等什麽人一般。

說到二樓,舞廳經理一下就想起來了。

趕緊叫人將二樓的座位預定表取了過來。

很快的,他就以發現李公複屍體的地方為中心畫了一個圓,將數個座位圈了進去。

圈了數個座位進去,那時因為李公複的屍體是在過道中發現的。

而這個位置周邊,起碼有五個卡座之多。

刺殺一起之後,舞廳中的人全都逃了出去。

如此一來,他們也沒辦法短時間就確認這人的身份。

既然無法確認對方的身份,也隻能使用最直接最笨的排除法了。

一個一個的核對,自然也就能確認對方是誰。

說不定還能順著這個名字,查出更多的信息來。

當然,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舞廳經理親自打了幾個電話。

這些電話分別是打往巡捕房、76號、日本憲兵隊的。

打電話到巡捕房,本身百樂門就處在公共租界,自然就要受到巡捕房的管轄。

在他們管轄的地界上出現了人命案,不通知他們於情於理也是說不過去的。

至於分別跟76號和日本憲兵隊打電話,那也是因為舞廳經理知道,那些人經常在舞廳裏麵轉悠,萬一跟他們扯上關係了。

親自打電話通知他們,同時也是為了將這麻煩事撇開。

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就跟他們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