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寺。
穀雨要執行計劃,兩人自然找了個很好的理由。
金寶師娘不是一直催促著兩人生孩子嘛。
前一段時間,兩人把原因歸結於身上之上。
然而經過這一段時間,趙子衿的肚子仍是沒有什麽動靜。
當然,趙子衿的肚子根本就不可能會有動靜。
畢竟至今她仍是完璧之身。
隻是這個事情,金寶師娘是不可能曉得的。
本來這一切都是兩人故意做戲而已。
既然兩人要繼續潛伏下去,這個戲肯定就需要做足。
至少讓別人看了,他們是在為生孩子而努力著。
那努力跟靜安寺又有什麽關係了?
其實關係可大著了。
要不上孩子,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那肯定是對神明敬意不夠。
敬意不夠,既然就需要燒香拜佛。
那該拜誰了?
自然是送子觀音。
靜安寺沒有送子觀音,但是也是有觀音殿的。
反正拜了觀音,也是一樣的。
因此,穀雨兩人計劃第一步就是前往靜安寺上香祈福。
祈求神明,讓趙子衿能夠早日懷上孩子。
兩人這去拜佛的這事,那不就是順理成章了。
這樣一來,誰還能從中找出一點毛病啊。
不得不說,兩人的這一步安排還是極為精妙的。
於是乎,穀雨和趙子衿兩人一大早就趕往了靜安寺。
其實隔的並不算遠。
不過這樣看起來才更為真誠嘛。
上香用的香燭紙錢等一應用品,是昨天下午就提前準備好的。
離著靜安寺還有些距離,穀雨就讓路方遠找了個位置將車了停了下來。
步行到廟裏,其實也不過是三兩分鍾的事情。
如此做,不過也是為了顯得心更誠嘛。
當然,穀雨還是有些擔心趙子衿的傷勢的。
畢竟這才休息了一天的時間,體力都還沒有恢複到常態。
稍微那麽一活動,就很容易牽扯到傷口。
然而趙子衿哼都沒有哼一聲,就那樣一直走到了山門處的小廣場上。
小廣場正中有香爐,不管進寺廟拜誰,都是要先燃上一柱香的。
燃香的事情,穀雨沒有再讓趙子衿操勞。
萬一還沒有進寺就導致趙子衿的傷勢加重,這就得不償失了。
進山門時的上香,不用磕頭作揖,但還是要立身虔誠的拜三拜的。
穀雨想著,能盡量省一些禮節,就省一省的。
雖說這次不是真個來拜佛求子的,隻要心意到了,神明也是能夠知曉的。
但趙子衿不同意。
她說,既然已經來了,就應該有虔誠的姿態。
要不然旁人一看,你這也不像上香拜佛的樣子啊。
穀雨抬眼瞧了瞧周遭已經有稀稀落落來上香的香客,不得不答應了趙子衿的要求。
然而當他看到趙子衿每次彎腰叩拜時,兩頰青筋顯露,滿臉都是痛苦的模樣,心都忍不住揪了起來。
他想勸住她的,可是想想之後還是放棄了。
其實她跟自己一樣,有些決定既然已經做下了,就不會輕易更改的。
於是,穀雨隻得頗為無奈,又很是心疼的看著趙子衿拜了三拜。
等到趙子衿最後一拜起身時,穀雨上前扶住了她。
而她則是輕輕的將他給推開了。
趙子衿說,如果想要一切逼真一些,此刻就應該把她當成正常人。
她不是嬌貴的千金小姐,如果這麽做的話,萬一別人要是看出什麽端倪,那就麻煩了。
這話說得是很有道理。
就算這個時間還沒有多少香客來,但萬一就有人特別關注他,怎麽辦?
因此做任何事都是不能抱有僥幸心理的。
穿過小廣場之後,順著路往裏麵而去,就是靜安寺的山門。
靜安寺的山門和天王殿是一體的。
天王殿主要供奉著持國、增長、廣目、多聞四大天王。
分別主管著人間的風調雨順。
這還是得拜。
不得不說,這戲做得絕對足。
可是如此一來就為難了她。
每一次跪拜,都有牽扯到她右肩上的傷口。
就天王殿拜完一圈下來,她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本來氣色就不是很好,如此一來臉色就更是蒼白無比了。
為此心疼不已的穀雨沒有去勸說她。
他知道此刻根本也勸不了她。
於是隻得扶著她一路拜了下來,最後這才來到了觀音殿。
觀音殿中是一尊四麵觀音相,寶相莊嚴,右手捏說法印,左手斜持琉璃淨瓶。
佛語中偈語。
觀音菩薩妙難酬,
清淨莊嚴累劫修。
三十二應遍塵刹,
百千萬劫化閻浮。
瓶中甘露常施灑,
手內楊柳不計秋。
千處祈求千處現,
苦海常作渡人舟。
今天穀雨和趙子衿要渡的,就是在百樂門犯下的那錯誤。
如果沒有哪天的受傷,或許也不會來此了吧。
趙子衿無懼右肩上傳來的陣陣劇痛,一拜再拜三拜。
三拜過後,竟是趴在那裏起不來了。
穀雨慌忙的扶著她坐了下來,此時的她臉色蒼白如紙,跟昨晚失血過多時的樣子幾無區別。
滿頭的冷汗不說,跪在一旁的穀雨都分明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想來是昨晚已經縫好的傷口,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又再次的裂開了。
“子衿你沒事吧。”
穀雨一邊關切的問著,一邊趕緊用衣袖擦拭著趙子衿臉上的冷汗。
隻是那冷汗好似怎麽也止不住,剛剛擦了立馬有冒了出來。
“走!我們回去。”穀雨摟著趙子衿就欲走。
然而趙子衿則是一把抓住了穀雨的雙手,用著及時虛弱的聲音說道:“再等一會兒,和良叔約定的時間還沒到。”
“使勁按沒到又如何?”此時穀雨也有些怒了,“你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穀雨。”趙子衿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用力的抓緊了他的手腕,“能走到今天已經很是不容易,千萬不要因此而誤了大局。”
“就算是為了大局,也不能用鮮血和人命作為代價。”穀雨雙目通紅的說道。
“我們走上這條路,就注定要承受別人承受不了的痛苦。”
“今天我們流血也是值得的。”
“未來有一天,他們終究是要血債血償是不?”
趙子衿說著,還極力的擠出了一個笑臉。
隻不過那笑容看起來,怎麽都有些蒼白無力。
“你別說了,你休息一會兒,很快我們就走了。”穀雨有些無力的將趙子衿摟在了懷裏。
此刻,他真的還是無奈。
明明知道這麽撐下去,很可能會再次讓趙子衿的傷勢加重,可是他此刻又能有什麽辦法了。
而且趙子衿說的本來就很是道理。
處在隱蔽戰線,永遠就不可能避免流血犧牲。
對於她來說,前晚她是幸運的。
恰好遇到了穀雨。
若不是他這晚也要刺殺鄭士鬆,恐怕此刻她現在已經落到了日本人手中。
如此算來,今天再吃點痛苦,有算得了什麽了。
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正在穀雨緊抱著趙子衿時,她確實輕輕將他給推開了。
然後在他滿是不解的神情中,從身上了衣兜中掏出了一把小刀來。
那是一把隻有拇指大小的小刀,名曰指刀。
這種指刀便於藏身,往往被用來當做刺殺用。
穀雨自然是認得的。
隻是趙子衿此時那出來有何用意,穀雨有些不解了。
“這指刀來之前我已經消過毒了,你現在用它將我的傷口割開。”趙子衿望著穀雨堅定的說道。
“你說什麽?”穀雨立馬就驚駭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不讓人看出破綻來,你必須將縫好的線給割掉。”趙子衿繼續一字一頓的說道。
“昨天下午,良叔單獨跟你談話,就是為了和你說這?”
昨天下午說的計劃中,可沒有要將傷口縫好的線全部拆開一說。
當時隻說,隻要想辦法弄出一點血來,剩下的就是在衣服上動動手腳。
把衣服做成被槍擊過的痕跡,倒不算是難事。
當時他也沒有在這個問題刻意糾結。
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這麽一說。
想到這裏,穀雨突然才想起,昨天下午良叔曾經和趙子衿單獨貪過話。
難道就是那時跟趙子衿說的?
對此趙子衿也是沒有半點,當即就點了點頭。
“醫院那邊,良叔雖然刻意提前安排,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就必須要這麽做。”
這一下,穀雨當即愣在那裏。
若是再將趙子衿縫好的線割掉,這幾乎是在要她的命啊。
本來昨天受傷,身子已經夠虛弱了。
再來這麽一出的話,豈不是等於要了她半條命?
“穀雨我們沒有時間再耽擱了。”
看到穀雨猶豫不決,趙子衿竟是催促起他來。
見他一言不發的樣子,她又趕緊說了下去。
“我想過了。”
“這次受傷之後,不但能夠讓你拜托被懷疑的嫌疑。”
“而且很長一段時間內,你師娘都不會再催促我們了。”
趙子衿說的情況,他不是想不到。
可是此刻讓他這麽做,他真的下不了手。
萬一,就說萬一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全怎麽辦?
除了這裏,外頭那邊還有安排啊。
這中間的環節,要是任何一個地方出了差錯,拿什麽都補救不回來了啊。
“穀雨,你平常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怎麽隻是讓你割一下線,你就做不到了?”
聽著這一聲聲的數落,穀雨望著趙子衿的目光,反而是變得柔和了起來。
“子衿,不是我做不到。”
“而是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