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號中臨時審訊室。
當葉耀先走出審訊室的那一刻，穀雨在後頭喊了一句。
“葉處長，感謝你的合作啊！”
這句話，頓時如同一道驚雷在葉耀先的腦海中炸響。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穀雨為什麽說走進那道房門，就是合作的開始。
他第一個審問自己，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啊。
知道這句話會有什麽份量嗎？
就算自己什麽也沒有說，剩下的那六個處長，也會認為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你以為解釋他們就會相信？
不可能的。
這些人，那一個不是心懷鬼胎的。
又有幾人真正相信過他人？
所以毫無疑問的，此事過後他們都會防著自己。
說不定那些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最終也會算到自己頭上。
照此下去，自己豈不是成了千夫所指，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可能有人會說，不是還有李士群這層關係在？
在與不在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
真到了關鍵的時刻，他還真不一定舍命的護住葉耀先。
要知道，葉耀先是他最親近的人，他若是除了問題，李士群豈能那麽容易就擺脫幹係？
說不定那個時候，他怕是撇清幹係都來不及了。
想到這些，這一刻葉耀先眼前頓時就浮現出一幕幕場景來。
他不斷的別人排擠，被人針對，被人穿小鞋……
一幅幅生不如死的場景。
他怕了，此時葉耀先是真的怕了。
他沒有要想到，一個看起來無關痛癢的審問，竟然影響可能會有這麽大。
甚至說將會成為一把殺死他的利劍。
不得不說這一招真的是太狠毒了。
同樣的，狠毒的還有穀雨。
這是要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啊。
想到這裏，葉耀先就是一陣憤怒不已。
“不，我什麽都沒有跟他說，我什麽都不知道啊。”葉耀先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憤怒，頓時就在過道裏嘶吼了起來。
“葉處長，莫激動。”
“穀副主任交代了，這就放你出去。”
“不過還真是要謝謝你的配合啊。”
負責送葉耀先出去的李成見狀，當即朗聲感謝著。
聲音不算太大，但足以讓剩下的那幾名處長聽見的。
至於這幾位處長聽到會有什麽反應，那他就管不著了。
反正這些話也是穀雨特地交代他，故意說給那些人聽的。
“你不要亂說話，我沒有配合你麽什麽。”葉耀先一聽，如同踩了蠍子尾巴一樣，當即就跳了起來。
“你是跟我們付副主任談的，跟我說有什麽用啊。”李成輕輕的笑了笑，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葉主任請吧，我這就送你出去。”
聽到這一聲請，葉耀先跳腳罵人的衝動都有了。
對方越是對他如此客氣，不越久證明了他們達成了某種客氣了嗎。
現在自己恐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不！
我要先去見李主任，見到自己姨夫，不是什麽都清楚了？
想到此，葉耀先猛然的將李成推開了，慌忙的就朝著李士群辦公室的方向奔去。
見到對方慌亂無比的背影，李成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看來雨哥兒的這一招，還真是湊效啊。
待到葉耀先的背影消失不見，李成這才轉身回了臨時審訊室。
一見到穀雨，他就忍不住偷笑道：“雨哥兒，你這一招真是高啊。”
“知道就行了，那麽張揚幹嘛？”
路方遠見此，忍不住出聲懟了李成一句。
不過看他那副神情，似是對今天的安排也很是滿意的。
也是嘛。
誰會想到他們會在看似正常的審訊上動心思了。
所以說啊，穀雨對人心的拿捏，還真是很有一套辦法。
被路方遠懟了一句，李成也根本不見氣，隻是笑笑的問道：“雨哥兒，下一個該帶誰了？”
“你們覺得該帶誰？”穀雨笑著反問道。
“我覺得應該一處處長萬浪生吧。”路方遠試著猜測了一句。
“好。那你說萬浪生就帶萬浪生吧。”穀雨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李成聽聞此，也根本不多話，轉身回到走廊就朗聲喊道：“帶一處處長萬浪生。”
長長走廊，回音不絕。
不多時，萬浪生被帶到了臨時審訊室。
萬浪生似乎就沒有葉耀先那麽好對付的了。
再怎麽說，他曾經在軍統也是身經百戰。
如果不是無意中被李士群的人給逮到，想必他如今依然是76號最為頭疼的對手之一吧。
“穀副主任，我又不是犯人，你這麽對待我，似乎有些不合適吧？”
剛剛一進門，萬浪生的目光就落在那張審訊椅上，於是語氣有些不滿的質問著穀雨。
不過穀雨還沒有說話，一旁的路方遠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你們現在是嫌犯，有什麽不合適的。”
說完，他也不理會萬浪生那有些難堪的表情，當即就指揮著旁人將他按在了審訊椅上。
然而，萬浪生則是一邊不斷的掙紮著，一遍不停的喊叫著：“我要見李主任，你們沒有權利這麽做。”
隻是他在怎麽掙紮，怎麽能抵抗得了三四個大漢的按壓。
很快的，他被鎖在了審訊椅上。
是的，被鎖上了。
葉耀先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他現在第一個享受到了。
“穀副主任，我要投訴。”
“你們這樣做是不合規的。”
萬浪生使勁的拍著擋板，向著穀雨不斷的投訴著。
看著對方叫囂不停的樣子，穀雨很是不耐煩的撓了撓耳朵。
這就是軍統培養出來的人？
一點耐性都沒有，怪不得剛剛被抓，就當了叛徒。
他真是搞不懂，像這樣的人，曾經還能被成為得力幹將。
看來戴笠選人的能力，也不怎麽樣嘛。
“吵什麽吵？”被萬浪生吵得有些煩躁的路方遠忍不住吼了一句，“沒看到穀副主任在此，還不趕緊給我閉嘴。”
萬浪生一聽，當即又是不幹了。
“我們就算有嫌疑，你們也沒有權利這麽做。”
“穀副主任要怎麽做，還需要你來安排？”路方遠又是訓斥道。
“穀副主任是領導不假，但是也不能用官職來壓人啊。”
“這樣做，有幾個人會真正的服氣？”
萬浪生又是找著個理由來反駁道。
此時，路方遠正要出聲繼續回懟對方，一旁的穀雨則是抬手製止住了。
等到他不說話了，穀雨這才看向了一進門就鬧騰不已的萬浪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軍統出身吧。”穀雨開口問道。
再被提及過去的身份，萬浪生當即就愣住了。
似乎這有點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現在是76號的人，穀副主任說過去的事情，好像沒有什麽意義吧。”
萬浪生到底也不算沒腦子的人，一開口就跟過去撇清了關係。
“你說會不會有這種情況，你投降76號是假，等到取得了信任之後，故意製造混亂是真？”穀雨說著自己的猜測道。
聞聽這話，萬浪生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不易人察覺的訝異神色。
這話對，也不完全對。
對他心裏來說，投降76號的是情勢所逼，不過是為了留一條活命罷了。
你說他有多忠心於76號，根本是不可能的。
像他這種利己主義者，永遠都是為自己考慮的。
因此，若是有一天76號分崩離散，他肯定會第一時間逃跑的。
所以說，穀雨道拿前半句是說對了的。
不過說故意製造混亂，他是不敢承認的。
就算他有這個賊心，也萬萬不敢有這個賊膽啊。
“穀副主任，你這個話我可不敢承認。”
“如今我已經是76號的人，眼前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做好手頭上的工作。”
“至於其他的，我半點也不敢多想。”
萬浪生當即否認道。
“是嗎？”穀雨有些不信的看向了萬浪生，“我怎麽聽說，你到76號以來，好像根本沒有做出什麽成績？”
“我記得好像數月之前，你們還曾經誘捕你的那個上級，叫什麽來的。”
“結果還不是讓他給跑了。”
“因此，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投降是假臥底是真。”
萬浪生不承認，穀雨卻是拿出來事實來說話。
說道上次誘捕鄭元的事情，差一點就再次引發巡捕房跟76號的大戰。
那一天也幸好雙方都還算客氣。
要不然，成記雜貨店的事情又是要重演了。
“穀副主任，雖然說你是領導，但是說這話也要講究真憑實據啊。”
“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我相信李主任是可以我證明的。”
萬浪生雖說不敢明言回懟穀雨，但說話的口氣依然還是有些強硬。
至少說給人的感覺，他也是沒有將穀雨這個執行副主任放在眼裏的。
“他能為你證明什麽？”穀雨冷笑一聲，“他現在都無法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怎麽替你證明？”
萬浪生說得是證明誘捕鄭元一事，而穀雨則是故意說著寄子彈威脅一事。
兩者之間本身就沒有任何關聯，哪能說道一起嘛。
隻不過理好像也還是這個理。
威脅穀雨的事情，連李士群現在都無法說得清。
他現在又能替誰證明誰是無辜的？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若是穀副主任再是懷疑，我也無從辯駁。”
“如果你要因此而處罰於我的話，我萬浪生也無話可說。”
見怎麽也說服不了穀雨，萬浪生也值得很是無奈的放棄了解釋。
這種事情，既然解釋不清，那再怎麽解釋也是徒勞的。
如此，還不如不解釋為好。
“是嗎？”
“現在有人指控你，說這件事就是你操控的，你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