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威脅我?”
聞聽胡鶴的威脅之語,穀雨當即就是笑了。
“穀副主任,我怎麽敢威脅你,胡某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胡鶴笑笑的回道。
“胡處長,你們那個不是情報方麵的專家?”
“現在威脅的子彈都送到我的辦公桌,你們竟然說不知道。”
“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什麽?”
穀雨連聲質問著胡鶴。
他這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你們都她媽逗我呢?
76號內部出了問題,負責軍統和中統的處長,竟然都說自己不知道。
你們平常的情報工作是怎麽做的。
打擊各抗日勢力的時候,看你們各種準確的情報滿天飛。
怎麽一到我這兒,一個個都成了瞎子?
當真以為我是那麽好糊弄的?
很明顯是你們就算知道是誰策劃的這事,恐怕也是要袒護對方吧。
其目的不就是為了架空我這個副主任?
當真以為我穀雨年輕,就看不到這一點?
你們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穀副主任,這一段時間76號忙成什麽樣子,想必你也很清楚。”
“內部要是有什麽疏忽,也是在所難免的。”
“所以真沒有盯著此事不放,畢竟也沒有造成什麽大的損失是不。”
胡鶴依然將此事說得很是無所謂的樣子,似乎隻要不死人就算不上什麽大事。
好像穀雨的此番做法,根本就是小題大做了。
76號的這七位處長,已經關了近一天的時間,知道中間要耽擱多少事情嗎?
與其這麽不斷浪費時間,還不如將精力花到其他的地方上去。
“胡處長,果然是中統的精兵強將啊,果然又是一個利己主義者。”穀雨忍不住譏笑道。
“穀副主任,我覺得應該糾正你一下,我不是中統,是76號二處。”
胡鶴沒有在乎穀雨說他是利己主義者,反而是糾正著他對自己的稱呼。
似乎看起來他對76號,對李士群還真是死心塌地啊。
“是嗎?”穀雨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不如我請教一下胡處長,一般你們遇到這種事情都是怎麽處理的。”
胡鶴微微一愣,他沒想到穀雨會將皮球踢到他到這兒來。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不知如何作答,不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而是剛剛不斷的勸說穀雨,不要再此事上麵繼續糾結了,一切應該向前看。
但要是他突然開口說其他的,豈不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沒想到精明如胡鶴,也有跟自己挖坑的時候。
穀雨見他這副反應,很容易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於是立馬又開口了。
“胡處長,你不開口,難道不是默認了我的做法?”
“你胡處長年齡比我大上近一輪,吃過鹽巴走過的橋都比我穀某人要多得多。”
“既然你都不能脫俗,那我計較一下此事,豈不是常人之情?”
這一下,胡鶴終是沒有話可說了。
被穀雨的話一繞,都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他還能有什麽可說的。
見他無話可說,穀雨又開始詐胡鶴了。
“胡處長,跟你說這麽多,實際上是想等你自己說出來。”
“既然你咬死不說,那我也隻能實話實說了。”
“在問你話之前,已經有人指正你,說威脅我的事情,跟你胡處長有關。”
“放屁。”胡鶴一聽,當即就冷聲喝道。
罵完之後,發現好像不太合適,趕緊又向著穀雨解釋了起來。
“穀副主任,我這話不是針對你。”
穀雨則是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穀副主任,你可以告訴我是誰指正我的嗎?”胡鶴問道。
穀雨聳了聳肩,像是在回複他無可奉告。
見此,胡鶴像是自嘲一般笑了笑,似乎對此已經是有了心裏準備。
胡鶴自然也是經曆過很多類似的場景,知道從穀雨嘴裏肯定是得不到什麽的。
雖然如此,但是細細一思索,他還是很快從穀雨的話語中找到了線索。
他剛剛在問他話之前,就已經有人指正了他。
他是第三個被穀雨審問的,那最有嫌疑的就是葉耀先和萬浪生了。
葉耀先是李士群的妻侄,是知道自己忠心於李士群的。
而萬浪生則是跟自己一樣,都是從國黨那邊叛逃過來的。
隻不過一個曾經隸屬於軍統,一個是隸屬於中統。
軍統和中統原本都是一家,但是自從分家之後,雙方就開始不對付起來。
甚至在多個地區,軍統和中統都爆發過矛盾。
隻不過被戴笠和徐恩曾刻意將事情壓了下來,才不至鬧到常凱申那裏。
譬如就拿上海來說。
軍統在上海的叫軍統上海區。
而中統則是包含蘇州上海在內的眾多地區劃了蘇滬區。
因此,中統內部上海周邊的情報交流,較之於軍統實際上要更為詳細一些。
當然,他知道的情報就會相對一些。
據內部不公開的說法,他們曾經就發現軍統做過極為過火的事情。
原本他們曾經還想著直接捅到上麵,後麵由於過多的原因而放棄了。
一來上海周邊的形勢太過複雜,二來因為日軍憲兵隊的打壓,讓他們也是自顧不暇。
因此,就更沒有經曆去管軍統的閑事了。
而這矛盾嘛,也是向來已有的。
如此一來,最有可能背後汙蔑自己,隻有從軍統叛逃過來的萬浪生。
想到此,胡鶴當即就追問道:“是不是萬浪生在背後汙蔑於我?”
“胡處長,你還是不要猜了,我肯定是不可能告訴你的。”
“你隻需要好好跟我說,這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就行了。”
“至於其他的,我勸你還是不要浪費精力了。”
其實剛剛穀雨一說出那句話,他就已經預料到胡鶴可能會將懷疑的對象,放到萬浪生身上來。
那此刻他故意做出這番態度來,其實就是變相的在告訴胡鶴,說這話的正正就是萬浪生。
所以穀雨越是這麽說,就越會讓胡鶴更加的斷定,一切都是萬浪生在背後搞鬼。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這個計策並不算有多高明。
隻是很好的利用了軍統和中統之間向來已久的矛盾而已。
而且這個矛盾,並不會因為兩人之間身份的改變而消亡。
反而還會因為過去的身份,在76號這個拚湊出來的偽特工組織中,還會不斷相互的防備對方。
如此一來,但凡有對自己不利的風聲出來,肯定會第一時間就懷疑是對方搞得鬼。
要知道,如果要是誰能揪出暗藏在76號的臥底,那絕對就是大功一件。
未來的仕途自是不必說了。
財富地位美人,那樣不是主動朝自己湧來。
這些無不是胡鶴和萬浪生此類反叛的特工心裏所想。
至此,穀雨剛剛的那一番話就起到了效果。
因此,並不是說穀雨道手段就有多高明,而是很好的利用了人性而已。
潛伏在隱蔽戰線,有時候人性往往就是戰無不勝的法寶。
依照穀雨的經曆來看,他在情報工作的能力,跟李士群等這些老狐狸有些差距。
但是,久處青幫這個烏七八糟的大染缸,穀雨對人性的利用,絕對是要強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
所以他一番話下來,讓胡鶴這樣的老狐狸都中招了,也就算不上什麽奇怪的事情了。
聽到穀雨的這一番話,胡鶴心裏已然明了。
既然他萬浪生要在背後說三道四,就怪不得他了。
“穀副主任,有人要指正於我,我沒有什麽好辯解的。”
“不過為了76號的未來,我還是站出來說一些話。”
“我懷疑萬浪生不是真心投靠,他是軍統方麵派來的臥底。”
果不其然,胡鶴已經開始狗咬狗了。
“哦?”穀雨故作驚訝道,“那你有什麽證據嗎?”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胡鶴回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是,以時間來證明誰有問題,卻是不是為一種辦法。
因為心懷鬼胎者,遲早是要繼續跳出來的。
隻是放在當下,這句話根本就沒有半點作用可言。
要是胡鶴就以此來指證萬浪生,人家立馬就可以反咬他一口,說他是做賊心虛。
那這樣一來,胡鶴當真才是真的被動了。
不過,他更不知道的是,萬浪生根本就沒有在穀雨麵前說他任何的不是。
雖然萬浪生也可是可恥,但簡單一件事,兩人的人品立馬高下可判。
話在說回到穀雨這兒來。
他利用這似是而非的話語,立馬就讓萬浪生和胡鶴兩人之間生出了嫌隙。
這嫌隙當下看來可能起不到什麽作用,不過放到未來那就不好說了。
畢竟這些人都是利己主義者,一切都是因為短暫的利益而勾結在一起。
但凡那一天觸及到他們自身的根本利益之時,那他們之間的嫌隙就會越來越大。
知道某一天,兩人的矛盾徹底爆發。
等到那時,恐怕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麵了。
而等到這個局麵,最終的受益者,毫無疑問將會是穀雨。
當然,一切也要按照穀雨的這個預想去發展。
畢竟未來還會發生什麽事情,如今誰也沒有辦法預料。
不過對於今天來說,能有這個收獲,已經算是意外的驚喜了。
至於其他的,已經不算重要了。
也是直到這一刻,看似穀雨剛剛做的這一切,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但現在看來,還是有些許意義的。
要不然,也不會由此收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