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上級不製定襲擊青幫貨船的計劃,趙子衿始終猜不透其中的用意。

不過也有上級指示,時刻關注青幫動向,協助軍統這件事,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稍晚些的時候,蘇州的同誌帶回了一條,不知道該不該算是情報的消息。

這兩天城外有人在大量收購竹子,具體的用途暫時不得而知。

原本這事做得還是極為隱蔽的,不過最後還是探聽到一些情況,據說是有人要紮竹筏。

紮竹筏,現在又不是撲魚季節,為什麽要紮那麽多竹筏嗎?

這事就連老吳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個為什麽。

無奈,隻得叮囑隊員繼續打探消息,有任何最新情況必須第一時間匯報。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時分,蘇州的同誌再次尋到了一條消息,據說市麵上收購竹子的行為,有蘇州青幫的人參與其中。

這消息,則是讓老吳和趙子衿,更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青幫一不造船,二不捕魚的,這是鬧哪樣?

再探無果,趙子衿甚至有過提議,能不能試著想辦法聯係到軍統蘇州站,畢竟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想來也不會拒絕中共的幫助。

而老吳隻是搖了搖頭。

軍統戴笠是靠著反共起家,才受到常凱申的青睞重用。

32年成立三民主義力行社,身為候補幹事的戴笠被任命為特務處處長。

當時他走馬上任之後,當即就製定一整套特務工作的規章製度,還把特務工作分為情報、煽動的破壞、行動的破壞這三大類。

這些措施重點,無一不是針對中共的。

就譬如說,他製定的“社會及急反動情報之收集”中,有多達十一條細致具體的規定,就是為了對共黨的防範。

34年,***人吉鴻昌在法租界遭遇刺殺,被法租界巡捕房逮捕。後被南京政府將他引渡到北平,不到半個月就英勇就義。

這就有軍統的影子在其中。

國共合作之後,這種事情戴笠不敢再公開化,可對中共的防範絲毫沒有減少。

甚至在軍統內部,但凡有接近***的,無一不被當做被赤化對待,輕則遭受到軍統的盤問苛責,嚴重的丟掉性命也不是沒有過。

因此,不管是前因也好,還是後果也罷,主動找軍統合作還是謹慎些好。

這件事情,既然有軍統全程策劃安排,中共蘇州隻需要提供必要的幫助就好。

如果實在有必要,從側麵參與進他們的行動,也不是不可。

下午的時候,青幫的十艘貨船,浩浩****的開進了蘇州碼頭。

在外打聽的消息隊員,也在此時反饋會了一個讓人極為震驚的消息。

購買竹子的消息,突然就斷掉了,甚至沒有人能說得清,這件事到底是否存在過。

很明顯,這應該是中共打探的這件事情,已經被對方察覺到了,這才主動斬斷了線索。

線索雖斷,但也讓老五和趙子衿證實了這件事,絕非是是個偶然。

試想一下,如果是正經的商人,就算再大量的收購竹子,也不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因此,隻有一個解釋才能解釋得通,很可能有人要利用這些竹子做文章。

而背後這些人,八成就是軍統蘇州站幹的。

至於軍統蘇州站,如何襲擊青幫的貨船,到目前為止,兩人仍然是沒有一點思路。

至此,可以說協助襲擊的計劃,幾乎陷入了停頓當中。

當然,其實這也怪不得中共蘇州情報站的同誌,本身重建的時間就不算太久,獲取情報的能力,自然就要弱上一些。

如果說假以時日的話,相信他們能力同樣不會太差。

既然無法探聽到更為有價值的信息,目光自然就放到了初到蘇州的穀雨身上。

穀雨到達蘇州之後,本也沒有故意掩藏自己的行蹤,趙子衿要找到他,顯然也沒有費什麽力氣。

因此,包括他跟路方遠碰頭,甚至是在蘭香樓宴請中川杏,除了無法得知他們談話的內容以外,她都偷偷得跟在後麵。

之後包括穀雨、中川杏夜醉蘭香樓,以及第二日蘭香樓發生爭吵的事情,其他他們都知道,隻不過是仍舊猜不透其中的用意而已。

直到第二日深夜,蘭香樓失火的消息傳到吳午書店,趙子衿才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甚至她此刻已經嗅到了軍統,即將要進行的襲擊計劃。

“老吳,老吳,我猜到軍統的計劃了。”大半夜,趙子衿興衝衝得跑到了老吳的房門前,使勁的敲打著。

“你快說說是什麽計劃?”老吳穿戴妥當,開門將趙子衿讓進了屋子,滿是期待問道。

“你這兒有沒有蘇州地區的地圖?”趙子衿沒有著急著回答,反而是著急的問道。

“地圖?有啊!”老吳愣了一下,還是趕緊回身從書櫃中翻找起來,一邊找一邊不解的問道,“你找地圖有什麽用。”

趙子衿依舊沒有回答,隻是不斷催促著老吳趕緊找地圖。

不幾分鍾,老吳很快就從書櫃中翻出了一張地圖來,趙子衿一見立馬就奪了過來,滿是興奮的在桌上將地圖攤了開來。

老吳雖是很不解,還是將油燈端了過來。

看著趙子衿的手指,不斷在地圖上比劃著,甚是不解:“子衿同誌,你是有什麽你發現嗎?”

趙子衿仍舊是沒有回答,隻是神情隨著手指的移動,臉上的表情也逐漸的興奮起來,甚至口裏竟忍不住的連續說了兩個是了。

“什麽是了”老吳很是不解問道。

“軍統襲擊青幫貨船的計劃。”趙子衿終於回道。

“啊!”老吳也是訝異不已,激動道,“你快說說。”

“軍統準備火燒青幫貨船。”趙子衿極其篤定的道。

“怎麽說?”老吳一臉不解。

“你還記得之前有人大量采購竹子的事情嗎?”趙子衿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老吳點了點頭。

“你看這裏。”趙子衿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道,“這裏是船隻進入京杭運河的必經之路,如果軍統的人在這裏發起偷襲,你說結果會這麽樣?”

看著趙子衿指著那處位置——寒山寺,老吳的臉色也漸漸開始紅潤起來。

很明顯,他已經將前後的事情聯係了起來。

前兩日,市麵上有人大量的收購竹子,其背後肯定是青幫無疑。

其目的就為了製作竹筏堵塞河麵,不管是采用火攻,還是投擲炸藥包等方式,都可以達到襲擊貨船的目的。

“子衿同誌,你是怎麽想到的?”想通其中的關鍵後,老吳也是興奮問道。

“蘭香樓著火的消息傳來時,不知道怎麽就想通了。”趙子衿道。

“你是說剛剛著火的地方是蘭香樓?”老吳突然問道。

“嗯。”趙子衿點了點頭,“剛剛外頭敲鑼敲得老響了,我特地出去問了一下,難道你沒聽見嗎?”

“你說的,青幫那個領頭的叫什麽來的,噢,穀雨是吧,他宿醉至今早方才離開?”

“嗯!”

“你還說,之前在上海看見他殺日本人?”

“你撞見他的那晚,青幫碼頭有艘船被燒了?”

趙子衿連連點頭。

“你可知道,那天晚上在蘇州地界上,青幫也有艘船被燒了。”老吳接著道。

“這麽巧?”趙子衿驚疑道。

老吳搖了搖頭,道:“是地方上的同誌做的,我們也是事後才知道。”

“這兩件事會不會有什麽關聯?”趙子衿問道。

“不知道。”老吳依舊是搖了搖頭,“隻是我突然覺得,你說的這個穀雨很有意思,好像他出現在哪裏,哪裏就會發生事情。”

“要是有天你們能把他發展成自己的同誌,可能會更有趣。”

沒有跟老吳透露,穀雨就是自己所觀察之人的趙子衿,趕緊擺了擺手道:“這樣的人還是太威脅了,我覺得離得越遠越好。”

老吳本就是說笑,見趙子衿如此,隻好將話題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現在軍統的行動襲擊計劃,也算是猜到了七八分。

雖然軍統並沒有向發起求助,但站在共同抗戰戰線,中共蘇州無論如何也要從旁進行協助的。

因此,接下來就是製定如何配合的計劃了。

青幫船隊出發前夜,老吳安排出去的眼線,終於在楓津河上發現了一絲不尋常。

淩晨時分,沿著楓津河到寒山寺的河道兩側,莫名得多出來許多竹筏來。

這個消息傳到吳午書店時,老吳和趙子衿相視一笑,他們果然猜對了。

為了配合這次行動,老吳特地從蘇南遊擊隊借調了一支小隊,和趙子衿親自帶隊埋伏在了寒山寺對麵的山坳上。

七點,隨著碼頭上汽笛聲傳來,青幫的船隊從蘇州開拔了。

當貨船進入楓津河後,位於觀察哨的同誌不斷傳來新的消息。

楓津河岸上有人動了。

岸邊有人砍斷了阻攔竹筏的繩索,竹筏漂到河中央了。

前頭的竹筏,已經在鐵嶺關的位置堵起來了。

貨船離堵塞的位置不到一百米,船頭上沒有人發現河中的竹筏。

撞上了,船不動了。

砰!砰!砰!

當三道槍聲響起時,軍統的襲擊開始了。

“報告,軍統的火力已經徹底將青幫頭船壓住。”

老吳拿著望遠鏡,看清了河道中的情況後,這才回頭對著一旁蘇南遊擊隊派來協助的於隊長道:“於隊長,可以開始火攻了。”

少頃,一道似鳥鳴的聲響,在河岸上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