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津河上火光大作,一時之間數條燃燒著熊熊大火的竹筏,順著湍急的河水直往青幫的貨船而去。
頓時,河麵上呼喊聲響作一團。
前船船頭,回望著倒映的漫天火光,心一下就沉到了穀底。
在原本的計劃中,並沒有使用火攻這一條,怎麽會突生如此變故。
十船軍火物資,除去部分槍支外,盡是子彈、手雷、迫擊炮彈,甚至還有不少的山炮和榴彈炮。
若是船體著火,短時間內又無法撲滅的話,必定就會危及到貨艙中的軍火。
等到那時,別說是這隨船的上百號青幫弟子,就連寒山寺和楓橋鎮很可能也難逃被毀的命運。
“中川先生,這裏我來應付,你趕緊去告訴吳三山,讓他想辦法通知後麵的船停下。”
剛剛發現有人偷摸上船時,中川杏就顯露出極大的興趣,似乎很想展示一番。
這期間,穀雨一直在想如何將他支開,而又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遭遇火攻,雖然情況很是危急,也算是無意中幫了穀雨一個大忙,給了他一個支開中川杏的理由。
“那這裏怎麽辦?”中川杏遲疑了一下。
“這裏我先應付著。”穀雨回道,見對方還沒有走的意思,於是又趕緊催促道,“趕緊去啊,再耽擱下去,今天我們誰都別想走了。”
中川杏望了望船錨的位置,這才轉身去尋吳三山去了,隻是看那神情,似乎仍是有些不舍的樣子。
等到中川杏離開之後,穀雨這才翻身奔到發出響聲的位置。
隻見船沿邊上正勾著一隻繩鉤爪,看那繃緊的繩索,很明顯那人應該還在繩索之上。
前有火攻,近有趁機上船偷襲,穀雨此刻有些頭疼不已。
可再頭疼,也總得先把眼前的解決再說,要不這局麵可能真就成死局了。
剩下的,隻希望路方遠能暫時控製住局麵。
此時,穀雨不敢再做耽擱,對著繩鉤爪的位置,縱身一躍撲出了甲板。
下落的過程中,雙腿準確無誤的纏住了繩鉤爪上的繩索,然後借著下墜的力道繼續滑了下去。
與此同時,右手快速在腰間一抄,將手槍抓在了手中。
接著將槍口杵在腿彎的位置**,哢嚓一聲把子彈推入了槍膛之中後,用槍口對準了下方的位置。
前後不過是兩三秒的時間,所有的動作是一氣嗬成,絲毫沒有半點停頓。
繩索上的黑影,原本聽到甲板上的聲音之後,就一直纏在繩索之上沒有盲動。
那想到隻是感覺到繩索一陣晃動,完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眨眼之間一個人影就從天而降。
望著那隻黑洞洞的槍口,李成有些慌了。
當時去碼頭摸情況的時,就發現這頭船上一直住著幾個日本兵,就想趁著襲擊船隊的時候,摸上來把這幾人殺掉。
行動中他一直是跟著林其書,本來是沒有機會偷溜出來的。
可是襲擊開始之後,結果趁著林其書將注意力放到戰場上時,趁機開溜不說,還偷偷摸摸的爬上了貨船。
李成,人如其名中的那個成字,似乎有些少年老成。
或許是給日本人逼成這樣的,但不得不說他一直把仇恨隱藏的很好。
原本以為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可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麽魯莽。
青幫水深,臥虎藏龍,就對方剛剛倒掛而下的本事,就不是自己所能辦到的。
強自穩定了下心神,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船壁,李成半點也不敢猶豫抬腿就是一踢。
借著反彈之力用力一晃,瞬時如**秋千一般,將繩索晃**了出去。
當然,他並不覺如此就能達到將對方晃下去的目的,他也不過是想借助著這股力道,將自己彈出去而已。
於是,在遠離船體的那一刻,他趕緊鬆開了繩索,將自己拋入了空中。
隻聽到兩道槍聲響起,李成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很明顯感覺到了,那擦著自己的身體飛過的兩道氣浪。
如果再偏了那一點話,不用說自己身上,此時已經多了兩個窟窿。
其實他不知道的,他在晃動繩索的時候,穀雨根本沒有受到半點影響,甚至槍口都不曾移動半分。
哪怕是在空中的時候,他同樣可以一擊命中。
因此,穀雨並沒有想取其性命,隻是希望借此將對方逼走而已。
直到看見河水中濺起一道巨大的水花,穀雨這才順著繩索重新返回了甲板之上。
當然,他並沒有忘記將繩鉤爪收起。
船頭的危機暫時解除,穀雨半點不敢耽擱,趕緊往船尾的方向奔去。
河中燃燒的竹筏之危,還沒有解決,他必須盡快的想出辦法。
楓津河中,頭船和二船隻見的河麵上,有幾隻燃燒著的竹筏,似乎是被擋住了去路,在河道中央形成了一道火牆。
而此時,處於第二位的那隻貨船,距離火牆的位置已經不到五十米的距離。
如果任由其漂流而下,勢必會撞進火牆之中,如同第一艘船那般,卡死在竹筏中間。
“吳三山,鳴笛通知所有貨船停車。”
穀雨衝著船頂的吳三山連喊了幾聲,也不管對方是否聽見,奔到串線位置縱身就跳入了河水之中。
這一天正值小寒,河水冰冷刺骨,一入水就將他冷的打了個寒顫。
可他此時哪裏顧得上這些,半點也不敢停留,朝著最近的一塊竹筏就爬了上去。
或許是不幸中的萬幸,河麵上竹筏密集的竹筏,給穀雨搭建出了一條道路,似乎不需要花費什麽力氣就能通往燃火處。
隻見穀雨快速的在竹筏上閃騰挪轉,很快的就逼近了起火點。
一路上雖然很是暢通,但穀雨此刻更多的是深深的無奈。
這些密集的竹筏,雖然能減少他靠近燃火竹筏的時間,可也正是這些竹筏給他帶來的無盡的麻煩。
原本他還想著,試著將紮竹筏的繩索割斷,可是試了好幾次才發現根本就是徒勞。
這些竹筏,紮得雖然有些粗糙,但確實非常緊實。
而且此刻河麵堆積的竹筏數量太多,就算你將繩索割斷,其實也根本沒有半點用處。
挪不出空間,這些竹筏永遠就會堵在哪裏,越堵越多,似乎就隻能看著被困死在這裏。
怎麽辦?
正在穀雨思索的時候,河岸上遊擊隊發現了他的身影。
“於隊長,河麵上有人,好像想要移開竹筏。”一名遊擊隊員向於隊長報告道。
“同誌們,前往不能讓他把那些竹筏移開,給我狠狠的打。”於隊長臉色一沉,招呼著隊員就開始朝穀雨瘋狂襲擊著。
噠噠噠!
砰砰砰!
各色槍支一應上場,密集的子彈直接逼得穀雨隻得趕緊跳入了水中。
可這些隊員根本就不想放過他,一顆顆的手榴彈毫不客氣就直接招呼了過來。
轟轟轟!
一連串的爆炸過後,河麵上到處飛舞著竹筏碎裂後的殘片。
貨船上的吳三山,見穀雨被逼近了河水之中,再也顧不得這邊岸上的軍統行動隊,招呼著船上的青幫弟子,就開始朝著遊擊隊的陣地反擊著。
得以喘息的穀雨,趕緊從另一個地方冒起頭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就在此時,他無意中看到,剛剛被手榴彈炸出來的空缺,很快就被後麵的竹筏再次給堵上了。
穀雨猛地一拍腦袋,剛剛怎麽沒有想到。
想到此處,趕緊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貨船的位置潛了過去。
不多時,穀雨的身影重現出現在貨船旁。
“吳三山,吳三山!”
穀雨使勁喊著吳三山的名字,可他那點聲音很快就被槍聲給淹沒了,船上根本就沒人能聽到他的喊聲。
“中川杏!”
無奈之下,又聲嘶力竭地喊起了中川杏的名字。
很不幸,船上仍舊是沒有一個人聽到。
穀雨這下徹底鬱悶了,早知道下船的時候,把繩鉤爪帶上就好了。
無奈之下,隻得又在水中喊了半天。
不知道是不是恰好有人經過,聽到了穀雨的喊聲,一名青幫弟子從船舷處探出半個腦袋出來,終於發現了水中的穀雨。
那名青幫弟子見是穀雨,半點不敢怠慢,趕緊招呼道:“穀爺,你稍等一下,我去找根繩子來。”
“回來。”穀雨趕緊喊了一聲。
“穀爺你還有什麽吩咐。”那人小心點探出頭來問道。
穀雨頓了頓,道:“你趕緊把中川杏找來。”
“好的,穀爺。”
那人應了一聲,接著就從船舷的位置消失了。
不一會兒,中川杏終於出現在了船舷處。
見著中川杏,不等對方說話,穀雨就趕緊說道:“中川杏,你聽我說。”
接著,穀雨趕緊將自己的計劃,簡明扼要的講了一遍。
“這麽做能行嗎?到時是不是怎麽跟影佐大佐交代?”聽完,中川杏皺起眉頭為難道。
“你能不能別這麽迂腐。”穀雨有些怒了,“命都他媽的快沒了,還管得了這些?”
見中川杏有些猶豫不決,穀雨又是著急的吼道:“中川杏,你要再猶豫,我們就算想救也救不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好!你說我接下來該怎麽做。”中川杏略微頓了一下,還是做下了決定。
“你把船上所有的青幫弟子帶上,貨艙裏能拿上的都拿上。然後你讓吳三山待幾個人到鐵嶺關的位置,剩下的人全部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