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穀雨陪著老嫗閑聊的時候,院子中傳來一陣聲響。

不多時間,小橙子就蹦蹦跳跳的出現在堂屋門口。

不過正在將要抬腿奔進堂屋時,一隻手掌按在了他的肩頭。

小橙子揚起了小腦袋,滿是不解的看向了身後的娘親。

“娘,爹爹的朋友來了,你怎麽不進去啊。”

幾人聞聽聲音,望向了門口。

隻見一麵容憔悴,但收拾得卻很是整潔的女人緩緩的顯出身形來。

乍見之下,給人的感覺就是一中年婦女。

但細細端詳之下,你會發現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印記。

因此,看起來有些老,實際年齡不過三十開外而已。

瞧見此番情況,穀雨心頭忍不住歎了口氣。

看來真是苦了這一家人了。

“這位應該就是嫂子吧。”

穀雨慌忙站了起來,極為客氣的說道。

“嫂子你好,我是淮南兄的朋友,剛好路過這裏,就順便過來看看。”

剛剛小橙子去喊她的時候,其實已經基本說清了情況。

隻是穀雨說完,神情反而是越發的戒備起來。

隻見林妻緊緊的攬住小橙子的肩頭,雙眼不住的在穀雨幾人的身上來回打量著。

她的婆婆老嫗見她半天不動,也似乎沒有看出她的神情有些不妥。

隻是出言催促道,

“小琪,你站在哪裏發愣啊。”

“淮南的朋友特意過來看咋們,咋們可不興失了禮數。”

麵對著老嫗的催促,林妻再繼續站在這兒,似乎也不太合適。

於是一把將小橙子拉到了身後,緩緩的走了上來。

“你是淮南的朋友?”

走上前的林妻,神情依然很是戒備。

一說話就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

這種冷漠和戒備,很明顯就是針對穀雨三人而來。

起因為何,想必穀雨也能夠猜到。

果不其然,一直未開口說話的林妻,終是開口了。

不過她卻不是對著穀雨的,而是對著她的婆婆。

“婆婆,辛苦您帶著小橙子去廚房燒些水來,好像壺裏的水用光了。”

被林妻這麽一提醒,老嫗也不疑有他,隻是猛的拍了一下額頭道:“剛光顧著說話去了,怎麽忘了跟客人倒茶。”

說著老嫗就站了起來,小橙子也是很懂事的從林妻身後閃了出來,快步上前攙扶著她一路往廚房而去了。

穀雨一見,知是對方肯定是接下來的有些話,不想讓她的婆婆知道,所以才故意講她給支開了。

於是他也是立即對著路方遠和李成道:“你們倆去給大娘幫個手。”

路方遠和李成自是什麽也不問,起身就離開了廳堂。

等到幾人一走,穀雨又當即就對著林妻道:“現在沒有外人了,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對於丈夫的事情,林妻根本是不知道實情的。

隻是前些日子,林淮南突然換房子,而且條件很明顯的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她當即就追問他錢是從何而來的。

當時,林淮南對他撒了個慌。

說是和別人合夥做生意賺了些錢,這不就想著改善一下家庭的居住條件嘛。

夫妻同床共枕多年,家裏什麽情況,難道林妻不知?

林淮南又是什麽德行,她難道還不了解?

要是做生意的話,早就去做了,何必還要等到這個時候。

對此,她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她知道林淮南的脾氣的。

隻要是他不想說的事情,不管你怎麽詢問,他都是不會說的。

主要他也是不想讓她們擔心。

這些林妻都是理解的。

很是無奈的,她隻能將疑問放在了肚子裏。

甚至還從旁幫著林淮南蒙騙婆婆。

婆婆身患重病,如今這個樣子,哪裏受得了任何刺激。

因此,至今林母都是以為林淮南去很遠地方做生意了。

沒有從林淮南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就趁著幫人縫補衣服的時候打聽著各種情況。

特別是關於張家的。

林淮南在張家擔任保鏢的事情,她同樣是清晰無比的。

她總是覺得一定跟張嘯林那邊有什麽關係。

不就時間,她就從別人口中聽到了那個消息。

作惡多端的青幫大佬,在他的家中被他的保鏢給射殺了。

這一些消息,當即就讓林妻很是震驚不已。

難道丈夫的事情,就是跟著有關係?

過去,他手上從來就沒有過多的餘錢。

每個月的月錢一到手,多半都是交到了她的手裏。

畢竟跟在張嘯林的身邊,時間往往都是由不得自己安排。

照看家裏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沒有林妻的照料,恐怕身染重病的林母早就故去了。

因此,對丈夫的了解程度,就像自己的左手跟右手一般。

當時他就懷疑肯定丈夫的事情跟此有關。

後來經過對方打聽,果不其然,他丈夫林淮南將張嘯林給刺殺了。

而她得知這個消息時,林淮南已經關進去了好幾天。

她原本是想打算去法租界巡捕房看看的丈夫的。

然而,林淮南視線早有交代。

不管後麵聽說什麽事情,都好好的在家裏帶著。

其他的什麽都不要管。

當時林淮南說這些話語氣很是鄭重,根本就不容林妻有任何的拒絕。

很是無奈的,林妻沒有前去看望林淮南。

當然,就算她去了,很可能也無法見到他。

那邊早就有安排,不允許任何人探望林淮南的。

林妻得知丈夫被判監禁十五年時,差點當即就暈了過去。

那一刻,她覺得天都要塌了。

可是她又不得不故作堅強。

家中還有一個幼子,還有年老體衰的婆婆。

她們都需要她。

若是她倒下了的話,婆孫倆該怎麽辦?

要是婆婆知曉這些事情,當即就要撒手西去了吧。

很是無奈的,她隻得裝作沒事人一樣。

不停的向婆婆和孩子灌輸著,林淮南到很遠的地方做生意去了。

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回來。

可這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好辛苦。

每每夜裏想起此事都是淚流不止。

有幾次不小心被婆婆聽到了她的哭泣聲,她也隻得慌忙的解釋,白天遇到了極其刁難的顧客,受到了一些委屈。

自從搬過來之後,林母就更少出院子了。

多數時候也隻是在院子走走而已。

還有,稍微走得遠了,她也累得吃不消,就更是不願意出去了。

如此一來這才將她瞞了過去。

而小橙子則是年齡太少,根本就還未懂事,哪裏懂這些事情。

雖說她年齡笑不懂事,但還是很聽話的。

林妻不在家的時候,讓他在家好好的照顧婆婆,他真的就是哪裏也不去。

每天就是在家裏照顧婆婆。

如果要是沒有這個小大人在,她也是沒有辦法出攤的。

這就是林淮南家人的近況。

說道她剛剛見到穀雨幾人時就很是戒備不已,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她們辦到這裏本身也沒有多長時間,知曉她們住在這裏的是少之又少。

更別提林淮南的那些朋友了。

她以前見過的林淮南的那些朋友,很長時間都不出現在林家了。

這搬家的事情,就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人幫著操辦的。

林淮南說是請的幫工。

但真的就如他所說?

恐怕不見得吧。

不能說她頭發長就見識短。

經常跟外人打交道,如何不懂那些人情世故?

還有就當時幫他操持這些的那人,那一點像是請來的幫工?

從他跟林其書說話過程中交談的語氣神態等等這些,根本就不像好吧。

因此,除了那個所謂的幫工,根本就沒有熟人知道他們住在這裏。

穀雨他們一來,就說自己是林淮南的朋友,林妻聽到孩子這麽一說,立馬就戒備了起來。

她肯定是不相信的。

於是這才有了剛剛開頭的那一幕。

“我丈夫!”林妻小心翼翼的詢問道,“我丈夫真的像外麵所說的那般?”

“是。”

穀雨當即鄭重的點了點頭。

或許他絕對這麽回複他,會引起她的誤解,又是趕緊說話了。

“你丈夫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除掉的是一個大漢奸,是禍害上海灘的黑幫分子。”

麵對穀雨的解釋,林妻目不轉睛的直視著他。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林妻再問。

穀雨心中微微錯愕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問出這種問題、

這件事根本就是出自他的安排。

他是當麵承認,還是會不承認了?

穀雨有些猶豫不覺了。

他若是親口承認,林妻會作出什麽樣的反應,他是一點也不知道、

該如何回答?

一時之間,穀雨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的,應該可以算一切是我安排的。”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之後,穀雨還是承認了這件事。

“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要讓我丈夫幹這些事情?”林妻沒有當初發怒,隻是再次開口問道。

“因為他是最合適的那個人。”穀雨道。

“合適?”

“什麽叫合適?”

“是不是你覺得合適的,那些才算是合適的?”

穀雨說這些是有些不太合適的。

讓人聽了,怎麽都會讓人感覺是在擠兌對方。

“你說那些我不太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我隻是搞不懂,你們為啥偏偏要選上他?”

“讓他將所有一切都壓到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身上。”

林妻有些近乎埋怨的樣子道。

“嫂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的……”

穀雨話剛剛才說到一半,就突然被對方給打斷了。

“你不是女人,你永遠體會不到女人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