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不遠處，穀雨瞧著秦立虞都出來，當即就轉身招呼著路方遠和李成兩人道。
走？
就這麽走？
路方遠和李成兩人直接發懵了。
大老遠的從記者招待會現場跑這兒來，就隻是為了看一下？
76號的狗腿子動手打人你不管，鬧出人命來了還是不去管？
現在就這麽突然的要走？
兩人還真是有點理解不了穀雨的想法。
難道說隻是為了看戲？
想來也不至於啊。
這樣的戲看著就讓人糟心，恨不得立馬衝上去滅了曾化一群人。
正在兩人愣神之間，穀雨竟是也不會理會兩人，抬腳就往著側門的方向而去。
待他們反應過來，穀雨已經是走出去了好幾米遠。
很是無奈道，路方遠和李成隻得趕緊追了上去。
穀雨隻顧著前麵繼續走著，根本也不等兩人。
不兩分鍾，三人就出了百貨公司。
一路尋到自己的車，等到路方遠打開車門，就自顧自的坐了上去。
此時，就算路方遠和李成有再多不解，也隻得趕緊上了車。
路方遠將車開出去老遠之後，穀雨這才開口說話了。
“你們一直想問我為什麽不管是嗎？”
兩人不說話。
開車的路方遠點了點頭，坐副駕的李成，則是回過身來看向了穀雨。
兩人就算不回答，也是非常想知道內情的。
“前麵跟你們說過的話就不用重複了。”
“你們隻需要記住的是，不是什麽事情我們都能管得了的。”
“打個簡單的比喻來說吧。”
“周佛海李士群丁默邨這些人，他們做了很多事都讓你們很氣憤吧。”
“但是僅憑我們自己的力量，能管得了他們？”
“所以我們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可能理不完全是這個理，但話就是這個話。”
穀雨沒有解釋具體的原因，隻是跟兩人打了一個很是淺顯的比喻。
相信這個比喻，兩人是能夠聽得懂的。
但是李成跟路方遠有些不同。
路方遠是為穀雨馬首是瞻。
穀雨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怕是心裏也有很多疑問，多半都是當麵問出來。
若是問了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也會自己想辦法弄明白。
可能有時也會提出反對意見，但多半最後都會同意穀雨的說法。
他知道穀雨不會害他。
就是這麽簡單。
而李成則是有些不太一樣。
在這之前，他多少也是受過軍統的教育，對於家仇國恨這些，自是比路方遠理解的要更為深刻一些。
遇到問題之時，他想得也肯定會比路方遠多一些。
就譬如說這次的事情。
眼睜睜的看著76號的狗腿子，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施暴。幾乎也是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殺人。
可是穀雨什麽也沒有做。
放任著對方犯下這些種種罪行。
如果當時不是顧及到穀雨的話，他真是恨不得衝上前去。
然而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他已經不是在軍統蘇州站的時候的李成了。
這近兩年的時間，他也成長了不少。
知道有些時候衝動是容易壞事的。
所以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穀雨說走，他立馬就跟著路方遠一起走了。
此時再說到這個話題，他終是忍不住有些話想要說出來。
“雨哥兒，有些話我覺得不吐不快。”
“那個店老板，不應該死的。”
李成終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穀雨沒有解釋什麽，隻是反問道：“當時那個情形，你覺得你能救得下他？”
這一下立馬將李成給問住了。
出手能救得下那個玉器店老板嗎？
這絕對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當時曾化帶著的狗腿子有六七人，如果硬衝上去，不過是多丟一條命在那裏而已。
還有，這樣做隻不過是圖一時之快，有想過後果嗎？
肯定李成是沒有想過後果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問這麽一句話出來。
要是李成真的衝上去，就算僥幸不死，最後恐怕他們這一群人都要受到牽連。
受到牽連倒也不可怕，可是站在穀雨的角度，他就不得不從大局出發。
辛辛苦苦潛伏了兩年之久，才有了如今的景象。
他能夠多安全的潛伏一分鍾，就能在戰場多救一個戰士的性命。
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有不太確認的消息說，日軍正在謀劃第二次進攻長沙。
上一次長沙會戰，中國軍隊也是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才暫時將小鬼子擊退了。
如今小鬼子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肯定精心部署謀劃一番，爭取能一舉將長沙攻下來。
長沙是極為重要的戰略要地。
北可馳援湖北、河南等地區，南可進占株洲，對重慶地區帶來最為直接威脅。
同時也可鞏固日軍占領的廣東區域。
因此，隻要占領了長沙，就可謂是一舉三得。
如今這種風聲再起，說明長沙已經成了小鬼子的心頭大患。
這些情況，從戰略態勢上，是很容易分析出來的。
但是，日軍會不會第二次襲擊長沙，什麽時間會再一次發動攻勢，誰也說不準。
目前汪季新政府發行新鈔的事情，他是應該關注，但是日軍動向的事情，則是更加應該關注。
所以千萬不能被眼前這些事情，牽引了他的注意力。
弄清日軍下一步的動向，這才近期的重中之重。
然而，這些事情又是不能告訴李成。
畢竟穀雨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承認過自己是什麽身份。
或許這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同時也是保護他們吧。
沒辦法，做情報工作就是這樣。
有時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能說。
這是組織紀律，任何人都不能違抗。
至於趙子衿，或許算是個例外吧。
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標，有時聯手做事，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被問住的李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反正他一開始就絕對，好像跟自己的想法相去甚遠。
遠是有點遠了，但他並不是腦子衝動之人。
這點從他剛剛的表現，很明顯就能看得出來。
其中的很多道理，他也是能夠想得明白的。
就穀雨口中的後果。
此時想來，也確實有些後怕。
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可以無所顧忌。
但身邊還有穀雨、路方遠啊。
兩年多時間相處下來，不是親人，已經勝似親人。
他不能不考慮他們。
既然要考慮他們的處境，那就證明了剛剛自己的想法確實是有些衝動了。
而且還有點離譜。
雨哥兒的這種做法，也根本不是見死不救，而是用一個人來拯救更多的人。
百貨公司身處鬧市之中，周遭也還有那麽多人看熱鬧。
要是現場再次爆發劇烈的衝突，肯定會殃及到無辜。
76號的那些狗腿子，才不會管路人的死活。
一般都是抬起槍口胡亂開就是了。
至於會打到誰，他們管得了？
本來子彈也是不長眼睛的嘛。
種種原因之下，穀雨不做出任何行動是對的。
“對不起雨哥兒，是我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想通此點過後，李成當即很是誠懇的向穀雨道著歉。
穀雨吐了口濁氣，笑笑的看向了李成。
“很開心今天看到你成長了，考慮的事情也比以往更深了。”
麵對著穀雨的這番誇獎，李成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雨哥兒，我當不得你這般誇獎。”
“有進步就是有進步，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穀雨擺了擺手，又是笑了笑，開口問道。
“李成，你知道為什麽當初我一定要將你帶在我身邊嗎？”
李成搖頭表示不知。
不知其最終的目的，但是也知道他那麽做，是為了救自己一命。
當時哪種情況，要不是因為穀雨，恐怕李成已經被日本兵給帶走了。
“其實你很像年輕時的我，骨子裏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因此在知道你身份的情況下，我不想你那麽年輕就糟了日本人的毒手。”
穀雨緩緩說出了當時要將李成帶在身邊的想法。
無可否認，他當時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穀雨兒，我知道當時要不是你，很可能我早已經死了。”
“跟著你的時間也不算短了。”
“這一段時間，我也看到了很多事情，同時也明白了很的道理。”
“抗擊敵寇，憑的不僅僅是一腔熱血，還要更多的智慧。”
“隻有兩者相加，我們有一天才能將敵寇趕出中國去。”
李成的這一番說得不是很大聲，但是很明顯的看到他一副熱血奮騰的樣子。
這一刻，穀雨笑了。
就像是長輩終於看到晚輩成長了一般，那麽開心的笑了。
雖然穀雨很年輕，但是就他的經曆，完全足夠當李成的長輩了。
車，繼續往前開著。
車裏的氛圍因為剛剛的一席話暖了起來。
可能是有了更為明確的方向吧。
百貨公司一樓。
剛剛秦立虞的那一番話，直接將這年輕人給問住了。
這種情況，絕對是那年輕人事先沒有預料到。
在他們的計劃中，他來扮演正常的商客來此購買玉器。
然後到合適的時機，曾化就會帶著人跳出來。
當然，這種情況是店老板拒收新鈔的情況下。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則會立馬找一個地方，將剛剛買來的那些東西高價出手。
等會到76號，再將想通數額大法幣交還回去就行。
最後他們隻需要等著數鈔票就行。
因此，此種情況都是他預先沒有預料到的。
畢竟過去的那些時間裏，隻要76號一出來，人人都是敬而遠之的，誰還敢強出頭。
結果今天卻出現了他們預料之外的事情。
他該怎麽回答秦立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