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寺醫院。
“趙小姐,您來了啊。”
自從上次來過醫院之後,趙子衿就成了醫院的常客,很多護士都是認得她的。
這不剛剛剛一走進門診大樓,迎麵撞上的那護士,就極為熱絡的同她打著招呼。
“嗯。”趙子衿應了一聲道,“來找良叔複查一下身體。”
那護士好似是良叔的助理,對趙子衿的情況也是知道一二的。
於是停了下來,安慰著道:“趙小姐,你體子骨弱,需要話時間慢慢靜養,所以也不要太著急。”
“想來是可以不著急的。”
“可是身為人婦,有時也身不由己啊。”
趙子衿說著就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按照兩人的結婚的時間來算,再過不了多久就快兩年了。
之前,因為她受傷的緣故,怕身體承受不了不能著急此事,倒還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身體都好了這麽長時間了,肚子都一直還沒有任何動靜。
金寶師娘雖然沒有明麵上催促於她,但也暗地裏提醒過很多次。
她經常說,人一老人時常就會感到孤單,要是能經常有人陪著就好了。
你說她是想有人陪嗎?
季宅上上下下,每天都有人輪番陪著她打麻將,覺得她她孤單嗎?
想來是不孤單的。
隻不過是變著花樣的催促趙子衿,她想要抱孫子而已。
說到抱孫子這事,趙子衿就真的很是頭疼。
本身她和穀雨就是假成親,兩人從來就不曾圓房,如何會有孩子一說?
外人麵前,他們兩恩愛有加的夫妻。
實際上直到現在她都是黃花大閨女一個。
孩子的事情,那絕對是遠到沒邊。
每次金寶師娘一提到這事,兩人都會想辦法扯到一邊去。
可總不能次次都這樣啊。
沒見到金寶師娘最近的脾氣都變得有些糟糕起來嗎。
雖說不會直接對著穀雨和趙子衿發脾氣,可是季宅中的那些下人,為此沒少受氣。
就拿前天打麻將的事情來說吧。
這天恰好趙子衿沒什麽事,就來陪著金寶師娘打麻將。
原來她是不會打麻將的,還不是金寶師娘給教會的。
剛開始都好好的,大家還有說有笑。
約莫是打了一圈多的時間,明明右手的青幫弟子打了一張東風,金寶師娘立馬就在牌堆裏見了一張八萬。
糊了!
還是清一色,對對胡。
事情本來也不大,那青幫弟子就好意的提醒了一聲:夫人,我剛剛打得是東風。
金寶師娘當時就火了。
你明明打得八萬,怎麽就成東風了?
是不是輸不起了?
還是絕對我金寶師娘老糊塗了,好欺負?
這幾句話連番說下來,當即就懟得那青幫弟子絲毫沒有脾氣。
隻得趕緊打著圓場說自己是打得八萬,不是打得東風。
那想到金寶師娘又是不悅了。
聽你著不情不願的口氣,還覺得是我的錯了?
怎麽著?
是不是季爺一死,你們都覺得我這老太婆沒用了是吧?
金寶師娘說得這些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就算是季雲卿一死,在這季宅中誰敢怠慢於她?
再說了,上海灘響當當的花會女王,真的就是吃素的?
過去有著季雲卿幫她出頭,就算季雲卿不在,願意為她出頭的大有人在。
還有。
穀雨在上海灘的聲勢如日中天,想要對金寶師娘不敬,是不是得考慮三分。
除了穀雨,還有臭名昭著的76號魔窟窟主李士群,誰人敢說個不是?
所以說,金寶師娘根本就是在無事找事。
其實眾人都心知肚明而已,隻是誰也不敢多一句嘴。
膽敢多嘴,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身處現場的趙子衿,當然也知道金寶師娘為何發怒。
還不是因為她快兩年的時間沒有懷上小孩,心裏有些不高興罷了。
她心裏的火氣,不好對著自己發出來,隻好拿著手下人出氣。
因此,一切的根本原因在她身上。
很是無奈道,趙子衿隻好先揮退了青幫弟子,寬慰起金寶師娘來。
對於懷孕一事,她是半點也不敢提。
要是繼續在她傷口上撒鹽,恐怕還有會更多的青幫弟子遭殃了。
不管這些青幫弟子品行如何,趙子衿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而連累到他人。
當天晚上,她就跟穀雨提起此事。
穀雨當然也是知道原因的。
以前想著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算算時間,脫了也是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要是說調養身體,難道這麽長的時間都調養不過來?
再來說去年年底受傷那事,事情也過去了好幾個月了吧。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算算有幾個一百天了?
該是過去了吧。
懷孕的事情總該提上日程上來了吧?
穀雨想想,老是以趙子衿身體不適為由當做借口,怕也不是個辦法。
因此他覺得應該再想出個法子來。
想來想去,穀雨也沒有想到一個好的借口,隻好讓趙子衿去找良叔想想辦法。
良叔是醫生嘛,他應該會有更好辦法。
恰好趙子衿也是有事要找良叔說,就找了個時間來到了醫院。
剛好今天來的時間也比較湊巧,正好良叔沒有病人問診。
正在辦公室處理俗務的良叔見到趙子衿到來,當即就起身引了上了。
“哦,穀夫人來了啊。”
“來來,裏麵請坐。”
“最近身體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
醫生跟患者的關係表演,良叔一向也是拿捏的很準的。
任誰見了,都隻會覺得是一個很熟絡的病人而已。
剛剛跟著趙子衿一同前往辦公室的,還有良叔的助理。
良叔說完,示意趙子衿先坐,然後朝著那護士交代了一番,這才回身將房門關了起來。
“穀夫人,身體是還有異樣?”
剛剛趙子衿並沒有回話,回身過後的良叔又繼續問道。
“是這樣的……”
趙子衿開口回著。
到後來,聲音就漸漸小了下去,再也聽不到裏麵的任何交談聲。
良叔辦公室內。
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了趙子衿後,良叔也是坐了下來。
剛剛一坐下,就低聲道:“先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吧。”
“兩件事,有公事也有私事。”趙子衿道。
“今天時間充足,你還是先說私事吧。”良叔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道。
“私事就是…”
說到此,趙子衿就忍不住臉紅起來。
其實也不難理解,女孩子麵對這種事情,臉皮子總是要薄一些的。
不過一想,良叔的身份不僅僅是她的領導,就年齡上怎麽也算一個長輩了。
想到此,趙子衿又繼續說了下去。
“良叔,我覺得金寶師娘那邊我有些瞞不下去了。”
“最近她又一直催著這事。”
“為了這事,時不時都拿那些青幫弟子出氣。”
“你說我們該怎麽像個辦法,將她給安撫下去。”
“安撫?”
聽到此,良叔也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本來他們就不是事實上的夫妻,想要一直瞞,肯定是瞞不下去的。
不說要找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起碼也要保證很長一段時間不再提及此事。
其實原本是有辦法的。
那就是他們倆成為真正的夫妻。
郎有情妾有意,現在就隻差沒有捅破最後的窗戶紙了。
做真正的夫妻又有何不可的?
應該說趙子衿是有想過此事的。
兩人天天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她如何感受不到穀雨對她的愛意。
而她自己,對穀雨也是心有所屬的。
如果要是兩人結為真正的夫妻,她也是能夠接受的。
然而,在兩人身前有一條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那就是兩人身份的問題。
雖說現在是國共合作事情,但是國黨一直沒有放棄當年的想法。
其軍統更是常凱申的馬前卒,時時都威脅著中共的地下情報機關,恨不得將他們連根拔起。
假如有一天將日本人趕走了,兩黨之間不可避免的終會有一戰。
到那時,兩人都會有各自的立場,又該如何麵對?
難道要朝著對方扣動扳機?
毫無疑問,趙子衿也是做不到的。
穀雨對中共秉持友好的態度,想來他也是做不到的。
做不到又能如何?
身份在哪裏擺著了。
本來穀雨接近穀雨就還有一個任務的,那就是想法設法的,讓他選擇正確的道路。
趙子衿能感覺到,穀雨知道她的這個目的的。
因此,每次將要談到這個話題時,他就會想方設法的將話題撤到一邊去,半點也不給趙子衿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發揮的機會。
你說沒有收獲,看似又沒有任何收獲。
趙子衿有時都搞不懂他心裏到底在想著些什麽。
話再說回兩人懷孕一事上。
沉思良久的良叔,眉頭終是舒展了過來,似乎是想到什麽更好的注意。
“良叔你有什麽好辦法?”趙子衿一見,當即就忍不住問道。
“以前他不是讓你天天承受壓力嗎?”
“這次我們將壓力換到他身上來,讓他也感受一下你的痛苦。”
良叔笑笑的道。
“良叔你的意思是?”
趙子衿也是有些驚訝於這個想法了。
“就是你心中所想。”
“你回去就直接告訴他,說這是我良叔的注意。”
“讓他挑個時間,親自帶著金寶師娘還有你來我這裏一趟。”
“具體的那些細節就免了吧,暫時不要告訴他。”
“隻有他最為真實的反應,才能讓金寶師娘相信這件事。”
良叔對此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似乎一切穩操勝券的樣子。
“良叔,我懂你意思了。”
“這件事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趙子衿點頭道。
“既然明白了,那我們就接著談其他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