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滿眼都是對方,就連旁人也能看得出來,兩人的愛也始終沒有說出口。
或許這就是最大的遺憾。
想來人生就是如此!
有遺憾的人生,可能才是飽滿的吧。
若想處處美滿,那或許隻有理想中的過度才會存在吧。
雖說有此小遺憾,但好在兩人也是幸運的。
至少現在還能以夫妻的名義共同生活,這就遠超了許多人。
那一句充滿柔情蜜意的愛字,何時能夠說出口,又何時能如真正的夫妻舉案齊眉,或許隻能等待雲開日出之時吧。
一個身份,牽扯出兩個人的愛情,似乎是謬以千裏了。
但其實並沒有。
正是因為有這樣一份情愫存在,很多事情就不能想當然為之了。
不管是穀雨,抑或又是趙子衿,他們肩上承擔了太多太多。
所言所行,就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就像剛剛所說,穀雨豈會不知道趙子衿到底想問什麽?
他知道的。
隻是,有些話不當說。
算算吧,他有多少個身份?
軍統上海特別行動小組負責人。
梅機關機關長影佐禎昭的特別助理。
汪偽政府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
此職務,周佛海暫未批複他的請辭。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青幫的身份。
就目前能看到的就有四重身份。
而且這四個身份,還代表著不同的勢力。
有對立的,也有相互利用,同樣也有勾搭成奸的。
可能放到一般人身上,早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對於穀雨而言,他處理不一定很完美,但是以他這個年紀來說,也是非常不錯了。
起碼還是遊刃有餘的吧。
說說就他剛剛回複趙子衿的那句話,有問題嗎?
誠如趙子衿也挑不出一點毛病。
縱使挑不出毛病,也並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因為他至始至終都想弄清楚,穀雨心裏到底更傾向於那一邊,最終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她很想打破沙鍋問到底。
然而穀雨用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語,結束了這場談話。
我會站在該站的一邊!
該站的一邊,到底是那一邊?
這個答案隻會有兩個選擇,姓國還是姓共!
不管選擇姓什麽,似乎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好像都是對的。
畢竟現在是共同抗日嘛!
如此一來,具體答案還重要嗎?
似乎不重要!
好似有很重要!
趙子衿知道問下去,也問不出最終的答案,不得不放棄了繼續追問的打算。
來日方長,何必要急在這一時?
這些日子,穀雨沒了梅機關和76號的糟心事,好像是清閑了下來。
然而,他過得一點也不清閑。
甚至還有一種遭罪的感覺。
無他,還不是趙子衿久不懷孕一事。
那天從醫院回來之後,金寶師娘立馬就著手安排了一堆進補的東西。
鹿茸、人參、當歸、杜蠣……
更讓他無語的是,竟然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條虎鞭。
見到這些,穀雨直接嚇得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本來自己就根本沒有什麽問題的。
正常人體過量受補,能受得了?
難道說還打算將自己給補死?
一瞬間,穀雨頓時有種不想活的想法。
特別說金寶師娘親手端著各種湯過來時,這種想法尤為強烈。
穀雨內心更是抗拒不已。
可這是他說抗拒就能抗拒的?
金寶師娘不愧是當年迷倒萬千男人的花會女王,對待自己的徒弟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什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根本在她這裏都看不到。
一見到穀雨就是笑嘻嘻的道,雨娃子趕緊來把這碗湯喝了。
你以為她真是在笑?
那是笑裏藏針啊!
恐怕穀雨要是猶豫個半分,你說金寶師娘會不會打斷他一條腿?
怕是會做的出來吧。
你說別人家,一年抱一個大胖孫子。
可她望眼欲穿,好像都望不到頭。
要是穀雨再不積極配合,她都不介意要家法伺候了。
剛開始,在金寶師娘的連哄帶騙加威脅下,穀雨勉強還能吃進那些東西。
可時間一久,穀雨就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一個正常的大男人,本身就肝火旺盛。
現在又時至冬日,正是進補的最好時機。
吃進去的東西,幾乎都全數被身體吸收了。
起先還不覺得的怎樣,尷尬幾天下來,穀雨就感覺到渾身上下燥熱難耐。
腹中似乎藏有一團烈火,好像隨時都欲破體而出。
如果和趙子衿是真正的夫妻,此事倒也好解決,補進去多少,就能泄出來多少。
然而,錯就錯在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夫妻,根本就不能領會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真諦。
起初還能用鍛煉身體消耗體力來轉移注意力。
然,時間一久,這一招根本就不管用。
每天身體都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好似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一般。
為了不讓金寶師娘看出異樣,他隻得偷偷的半夜起來,用著冰冷的井水衝洗著自己的身體。
後來,身體漸漸適應這個方式,似乎也不太管用了。
萬般無奈之下,穀雨隻能找來一個大桶,灌滿井水之後,直接跳了進去。
人生來本來就是帶著七情六欲的。
麵對寶山不能取,絕對是極其難熬的。
但是他時刻謹記著,任何時候都不能冒犯趙子衿。
他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就連趙子衿都不忍再看下去了。
為此,她在腦海中思索了一遍又一遍。
兩人名義上本就是夫妻,雖愛字並沒有說出口,但是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愛意。
既然相愛,就算將自己交給他又如何?
或許兩人的信仰是有很大的衝突,但是又能如何?
這個難道就不可以被改變?
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終有一天會認清現實的。
當她做出決定,鼓起勇氣向穀雨說出自己的想法時,不想竟是被穀雨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他說。
如果真正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是甘心情願的交予。
他不想是因為是有枷鎖的約束。
也更不想是因為某種因素無奈之下做出的選擇。
愛是相互尊重,不是妥協!
當然,他也理解她的想法。
因為她心裏有她,才不願看他強忍著辛苦。
穀雨心裏是歡喜的。
他知道,自己的付出,得到了真正的回應。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要更加的尊重她。
他希望某一天,天地清明,沒有任何憂慮,沒有其他煩惱。
那時,才是愛情的升華。
愛她,就要守護他一輩子,就要對她負責。
不是因為此草草行事。
這一席話,頓時將趙子衿驚在原地。
他沒有想到穀雨對她的愛意是如此的熾烈,又是如此的清晰。
也就在在這一刻,她深深的感受到,當時的那個選擇沒錯。
她知道,並且也堅信著,終有一天他們會真正的並肩戰鬥。
拒絕趙子衿好意的穀雨,依舊繼續著自我懲罰式的降火。
或許是他靠著驚人意誌,漸漸的將內心的欲火平息了下來。
對於這件事,趙子衿也沒有再提。
隻是看著穀雨被冰冷刺骨井水,凍的渾身烏青,每每都是心疼不已。
日子就這麽過著,請辭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一事還沒有結果,反倒是中川杏找上門來了。
穀雨請辭一事,隻有三人知曉。
周佛海、李士群、趙子衿。
周佛海要權衡利益得失,如何重新調整布局。
李士群本有不滿,對此更是滿心歡喜。
他就早巴不得他趕緊下台。
趙子衿嘛,穀雨的選擇,她都是支持的。
如此之下,周佛海和李士群各懷心事,自是沒人將此事告知影佐禎昭等人。
穀雨一來不想說,二來已經好些日子沒去梅機關了。
汪偽政府推行新鈔一事,影佐禎昭等人自是清晰無比。
穀雨偶然不來梅機關,他們都以為他是接受周佛海的調配,正在配合他們都行動。
然而,多日見他不來梅機關,影佐禎昭便問起了此事。
結果一問之下,這才得知穀雨已經多日不去76號辦公,頓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經過一打聽詢問,方才聽說了一些內幕。
當初,丁默邨還在76號之時,和李士群之間相互傾軋,影佐禎昭也早有耳聞。
不過那時主要都由晴氣慶胤代為處理76號事宜,影佐禎昭並沒有過多插手。
僅僅也隻是將穀雨安排了過去而已。
如今因為權利的爭奪,居然將矛頭針對到他的人身上來了。
影佐禎昭當即就是一陣憤怒不已。
我的人,是打是罵,全然跟他人沒有半點幹係。
但若是旁人伸手,那就是不給我影佐禎昭麵子了。
對此,影佐禎昭隨時憤怒不已,但身處高位,自是不會做出那些自降身份的事情,將周佛海李士群等人叫過來詢問一番。
於是隻好將中川杏打發了過來。
季宅中,中川杏一看到穀雨,當即就忍不住笑笑的打趣起來。
“穀兄,嬌妻在側,這日子當真是賽過神仙啊。”
穀雨見到中川杏前來,那裏還不清楚他此行的目的。
不過,他不是那種受了委屈,就非得找人傾訴的那種。
還有,那點委屈,能算是委屈嗎?
本身就是他一種以退為進的策略而已。
和敵人交鋒,有時避其鋒芒,恰恰是為了等待良機。
中川杏打趣,穀雨故作無奈回道。
“中川兄,你是不知道。”
“我們家老夫人想抱孫子,現在已經著魔了。”
“穀某也是沒有辦法啊。”
“總不能說日日為了工作,而拂了她老人家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