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說得一本正經的樣子。

好似近段時間的休息,真就是因為金寶師娘催生的緣故。

早就得知大概原因的中川杏,並沒有立即戳穿。

隻是繼續笑笑的打趣起來。

“季夫人催的也沒錯啊。”

“算算時間,你成親立馬就快兩年了。”

“老人著急抱孫子,豈不是很正常?”

穀雨身體有異,中川杏是不清楚的。

因此,他這麽一說倒也很正常。

而且深受中國文化的印象,日本自是也很注重傳宗接代一事。

他覺得,此刻是能身同感受的。

隻是他或許永遠不會知道,這是穀雨特地為蒙騙金寶師娘,而設下的一個局。

穀雨聞聲歎氣:“要是如此就好了。”

中川杏微微一愣,難不成裏麵還有什麽隱情?

瞧著穀雨這副神情,他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

於是忍不住的問道:“穀兄為何歎氣?”

麵對追問,穀雨快速斂去了臉上的苦悶,旋即一笑抬手道:“中川兄,裏麵請!”

穀雨故意轉移話題,很明顯就是故意回避,想要終結這個話題。

這讓中川杏心中更是好奇不已。

想來,其中定有什麽難言之隱啊。

不過穀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中川杏也不好追問,隻好隨著指引一同進入了院子當中。

原本中川杏也是打算不再繼續這話題,然而一進入正廳,他頓時就感覺屋子裏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味。

這股味,很明顯就能辨別出是中草藥的味道。

中草藥?

難道有人生病了?

中川杏當即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點異常反應,自是絲毫不落的落入了穀雨眼裏。

“中川兄是覺得那裏有不妥?”穀雨問道。

“你這…”中川杏自覺有些失禮,尷尬一笑,抬手虛空指了一下。

穀雨頓時就反應了過來。

這些天自己都在這屋子裏來來回回的,鼻子早就習慣了這個味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其實也可以理解的。

旋即,穀雨無奈一笑。

“剛剛中川兄不是為何歎氣嘛?”

“這…”

說著,穀雨也是虛空一指,神情滿是無奈的繼續道。

“想必你應該也聞出這是中藥的味道了吧?”

中川杏點頭,一臉不解的問道:“這是?”

事到如今,似乎也瞞不過去了。

與其讓對方胡亂猜測,還不如主動說出來的好。

如果此事不給出一個說法來,說不定日本人那邊也會生出懷疑來。

剛好中川杏撞到此事,不如索性就攤開來講,借此也正好可以打消他們這方麵的疑慮。

於是隻見穀雨再次沉沉歎氣,道:“你也知道我成親已經近兩年,一直未有生養。前些天去醫院檢查,說我身體出了些問題,所以導致不能長時間無後。”

“穀兄,你這莫不是開玩笑?”

中川杏聞言,一臉驚詫。

穀雨無奈一笑:“你覺得我會拿這事情開玩笑嗎?”

影佐禎昭自詡為中國通,中川杏跟隨他多年,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對中國的各種習俗相對還是比較了解的。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穀雨雙親已逝,金寶師娘對他有養育之恩,他現在無後,勉強算來也是不孝了。

這是其一。

其二。

以前農村有話說不會下蛋的母雞,人們將此來形容那些不孕的婦女。

由此可見,女人不能生育,免不了要遭受鄰裏的閑言碎語。

同樣的,若是因為男人的問題導致不能生育,也是會遭受到他人的閑言碎語的。

但凡男人有此惡疾,一般都是諱莫如深的。

若非是穀雨對自己信任無比,想來也不會提及此事。

同時也能確認,此事是確鑿無意了。

“穀兄,不知道有何需要中川幫幫忙的?”

“要不要幫你尋一咱帝國的醫院再檢查檢查?”

對於此事,中川杏自也是同情不已,當即就說著要幫穀雨找醫院重新檢查。

他這話麵上是為著穀雨著想,實則深層次的是不信任中國的那些醫院。

在他心中看來,全世界的醫院隻有他們日本人開的,才是最好的。

這點小九九,穀雨自然能看破。

不過他根本沒有在此事上做何糾結。

因為,根本沒甚必要。

既然沒必要,那爭來爭去有何意義?

“穀某謝過中川兄的好意。”

穀雨先是感謝了一番,然後又繼續說道。

“中川兄,想必你也知道,男人在這方麵出了問題,那裏還敢多做聲張。”

“既然我現在已經找到醫生了,且就先聽他的治治再說。”

“如果到時還沒有任何好轉,再來麻煩中川兄也不遲。”

中川杏一聽,穀雨說得倒是大實話。

男人誰不好麵子的?

特別是這種事情上,更是不會說自己不行。

也更不會對外人承認自己沒有生育能力了。

“穀兄你剛才說什麽?”

“我怎麽什麽也不記得了?”

中川杏演技簡直堪比川劇中的變臉,穀雨剛剛一說完,他立馬就做出一副失憶的樣子一般,裝作什麽都不記得了。

如此演技,頓時惹得穀雨哈哈大笑不已。

看來他真是相信了自己不能生育一事。

如此倒也挺好。

此事揭過。

哈哈大笑過後,穀雨重新看向了中川杏。

“中川兄此番前來,莫不是有什麽事情?”

剛剛門口之時,兩人就打了一番太極。

聊了半天也沒說到正題之上,穀雨當即就主動詢問了起來。

“是的,今天來此,也確實有一些事情。”

對此,中川杏也毫不隱瞞。

“還請細細說來。”穀雨道。

“其實想必你也能夠猜到的。”中川杏說著,也是將視線看向了穀雨,“聽說你準備請辭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一職?”

穀雨點頭表示確有此事。

大致的事情,中川杏來之前就已經做過一番了解,包括之前周公館門前發生的事情。

不過,聽別人說是一回事,聽穀雨親口道來又是一回事。

因此,他希望聽聽穀雨對此是個什麽看法。

畢竟來之前,機關長影佐禎昭也是這麽交代的。

見此,中川杏又是立即問道:“不知能否請穀兄說說其中詳情。”

對於此,穀雨也是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詞。

當時,自己升任特務委員會時,李士群就表現出了極為不滿。

而後還教唆八處四室的人給他下馬威。

事情最後是以穀雨強勢壓下此事而結束。

也正是因為此,原本關係良好的二人,可算是反目成仇。

現在,周佛海透露汪偽政府中多人一致支持李士群升任警政部次長,如今差不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如此一來,李士群瞬間就躍居穀雨之上。

他本不願跟對方起衝突的。

那知即將得勢的李士群半點也不饒人,明裏暗裏的嘲諷不已。

而且號多次口無遮攔的表示,要對他發泄私憤。

穀雨暗地裏是有安排的。

不過他對中川杏說得是不想因為這些事情起不必要的衝突,進而造成不必要的影響。

瞧瞧吧,穀雨多會說話。

僅僅是一句話,就可能會將李士群推至懸崖邊。

此番說法,肯定是提前就想好的。

曾經軍統有針對李士群執行過多次刺殺。

然而均是付出慘重代價,也未曾將其擊殺。

這讓多方都意識到,想要除掉這個大漢奸,想必不會那麽容易。

因此,隻好暫時將他放到了一邊。

李士群作惡多端,放棄對他刺殺計劃,自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可是,以他如今手上的力量,想要殺掉李士群,還是可以很輕鬆達到的。

然而,殺人容易,洗脫嫌疑難。

總不能說因為一個李士群,就要將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吧。

很明顯,如此不計後果的做法,絕對是不值當的。

既然不值當,又想要繼續除掉李士群,穀雨就不得不考慮如何最為穩妥的方式。

都是時間才是最為致命的武器,任何人都逃脫不了這個永世不變規律。

人總是會生老病死的,李士群也擺脫不了這個規律。

可是,時間也極其緩慢啊。

要是李士群十年八年不死,豈不是要等上個十年八年的?

根本不可能嘛。

既然不能等,那麽就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加速李士群的死亡。

放眼整個上海灘,能夠除掉李士群的隻有汪偽政府和日本人了。

不過,就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那怕是周佛海對其抱有意見,也不可能說殺就能將他殺掉的。

日本人也是如此。

76號需要一個掌舵人。

就目前而言,也隻有他掌控76號最為合適。

為何如此說肯定是有原因的。

當時,李士群和丁默邨叛逃出中統,若不是土肥原賢二的引薦,讓他們有機會接觸到影佐禎昭,上海灘那裏還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且不管雙方是不是因為相互利用的關係,丁默邨被踢出76號之後,隻有他李士群掌控76號是最為合適的。

換作其他人,恐怕日本人也不會放心。

因此,結合這兩方麵的情況,似乎想要靠著汪偽政府和日本人除掉李士群,好像也不太現實。

真的就不現實嗎?

穀雨一致在疑問著這個問題。

他經過分析以後認為,這個想法絕對是最為現實和穩妥的方法。

周佛海對李士群已經多有不滿,這難道不是可以利用之處?

他現在暫時沒有除掉他的想法,那是因為李士群還未觸及他的底線。

假如有一天李士群突破底線,保不齊周佛海就會痛下殺手。

要知李士群的行為是越來越囂張不已了。

做人不能太過囂張,終有一天張狂者終會被打入無間地獄。

你說,這不就是有了可乘之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