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平淡無比,卻是帶著些許威脅之意。
其實這還不是最為重要的。
其話更是證明穀雨已經看透了書店掌櫃的小動作。
頓時就讓他開始猶豫不決了。
就算他能僥幸擊中穀雨,再誇張一點的能將他擊殺,又能怎樣呢?
如今中統上海站,
遭遇叛徒出賣,幾乎是人人自危。
其情況根本不比軍統上海區好到那裏去。
中統上海站站長陳工書,這一段時間幾乎是銷聲匿跡。
對他來說,此舉也是無奈。
前段時間由於叛徒出賣,供出了除他和會計以外的所有人員。
這種情況下,他就不得不暫時躲了起來。
而這清風書店是經營最久,最為隱蔽的據點之一,中統中也無人知曉此地。
或許正是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清風書店至今倒也沒有出過什麽岔子。
但是,今天隻要槍聲一起,暴露就將成為必然。
想想吧,清風書店距離76號僅僅百步之遙,76號的狗腿子能聽不到槍聲?
不過這還不是書店掌櫃此時最擔心的。
要知道陳工書此刻還躲在二樓的房間裏啊。
如果他要是不計後果的開槍,恐怕就要將站長陳工書置於危險的境地了。
中統上海站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邊緣,若是陳工書再出事,估計中統在上海的情報網絡就要徹底癱瘓了。
殺一人不過就是扣扣扳機的事情。
但要重建中統上海站,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
那絕對比當初建立之時付出的代價,還要幾何倍的增長。
孰輕孰重,書店掌櫃還是分的清。
這就是他遲遲不敢開槍的原因。
穀雨一見對方猶豫不已,就知道對方已經做出了最為明智的選擇。
當即出聲提醒著書店掌櫃。
“還是把抽屜裏的東西收起來吧。”
“要是等下不小心擦槍走火,你就是罪人了。”
被提醒的書店掌櫃,臉上的神情不斷變化著。
猶豫了半天之後,終還是將手從抽屜裏收了回來。
以整個中統上海站,以及站長陳工書的性命為賭注,他終是不敢的。
那怕明知來人有很大的威脅,他也不敢。
如果是執行任務遭遇危機,他可以毫不猶豫的付出性命。
可此事將事關整個中統上海站,就不得不謹慎了。
所以穀雨說得不錯。
他隻要一開槍,槍聲就勢必會將76號的狗腿子給招來,到那時他不是罪人誰是?
“你到底是誰?”
被穀雨一眼看穿心思,書店掌櫃帶著些許恐懼的問道。
“青幫穀雨!”
青幫穀雨這個名字,在上海灘可謂是響亮之極。
穀雨今天既然走進了這清雲書店,就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
畢竟這個身份本身就太過招眼,隻要根據他的身形外貌一打聽,就能知曉他的身份。
因此,他並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
另外最為重要的一點,他就沒有打算要滅口。
軍統其他區域曾經幹出這種拙劣的事情來。
穀雨對此事是極為不屑的。
有這個精力花在內鬥上,還不如好好想著如何應對日本人。
所以說,有人戲謔的調侃國黨外戰不行,內戰也不行,說到內鬥各個都是行家裏手。
書店掌櫃聞聽穀雨自揭身份,神情頓時驚訝無比。
以前對於穀雨的認識,也僅僅是停留在那些傳聞之上。
他從沒有想過能夠輕鬆遊走於日本人和汪偽政府之間的他,竟然是如此的年輕。
就他現在這副打扮,你說他是個富家公子哥,都沒人不會不相信。
隻是,他來此幹嘛?
驚訝穀雨身份的書店掌櫃,終於想到了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
他今天來此是要幹嘛?
做為能跟軍統一爭高低的中統,同樣是不可小覷的。
其收集情報,以及執行行動能力,也絕對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就算是遭遇諸如李士群等人的反叛,如今依然還能策劃數起讓日本人都心驚膽顫的行動。
不得不說,值得為他們豎個大拇指。
當然這些隻是些題外話。
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穀雨和76號掌舵人李士群的關係。
“你是李士群的師兄?”
想到那些,書店掌櫃問了一個本就是事實的問題。
不過他好像如此一問,似乎顯得有些多餘了。
對於此事,全上海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是。”
穀雨也很是幹脆,當即就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你既是李士群的師兄,又幫著日本人做事,還敢來這清雲書店,看來你是活膩了。”
聽到此,書店掌櫃臉色一沉,複又快速的拉開抽屜,抓起手槍就對準了穀雨。
情勢似乎瞬間急轉而下。
剛剛穀雨還好心提醒對方要三思而後行。
這才多長時間,又是拔槍?
當真是記性不好,還是準備魚死網破?
穀雨無奈搖頭,有些失望的望向了書店掌櫃。
“天天躲在這書店中,還會用槍嗎?”
“看來你是已經忘了怎麽用槍了。”
說著,穀雨當即就是一臉失望至極的歎氣不已。
“保險都不開,還妄想用槍來威脅人,看來你們中統也就隻有這點能耐了。”
保險沒開?
哼!
真當是哄騙三歲稚子?
你以為我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書店掌櫃心中是這麽想著,可是眼神卻是下意識的瞟向了手槍的槍機處。
然而就在此時,穀雨突然動了。
隻見他快速往前跨出一步,右手趁機按在了櫃台之上,身體往上一提頓時騰空而起,如同風車旋轉一般。
還未等到對方有所反應,穀雨的左腳腳尖就踢在了書店掌櫃的手腕處。
書店掌櫃隻是覺得手腕一麻,手中的勃朗寧就脫手而出。
身體還在半空中的穀雨,飛快的伸出右腳一勾,正在勾在脫落而下的勃朗寧上。
那勃朗寧瞬即改變方向,直往他身前的位置飛來。
待距離半臂位置之時,他乘機將身體跌落坐在櫃台台麵之上。
與此同時,騰出的右手順勢一抄,將勃朗寧抓在了手中。
然而抬手一指,正正對準了店鋪掌櫃的眉心之處。
整個過程形容起來很長,但實際上隻是兩三息之間的事情。
從前之後,身處事件中心的書店掌櫃,根本就為生出半點反應。
等待他徹底反應過來,整個局麵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無疑,他剛剛還占據著主動的。
但此刻,他卻是親手將主動權拱手交給了穀雨。
“哼!”
坐在櫃台上的穀雨冷哼一聲,忍不住的譏笑了起來。
“這就是你們中統的實力?”
“我說保險沒開你就真相信了?”
“難道我就不會為了轉移你的注意力,故意欺騙於你?”
聞聽穀雨的嘲諷,書店掌櫃氣的咬牙切齒不已。
特別是當他的視線落在槍身的保險處,看到已打開的保險,一張臉更是氣的青一陣白一陣的。
他沒有想到,穀雨僅僅隻是利用了自己一個極為細小的失誤,就徹底的將局麵扭轉了過來。
然而此刻他已經栽在了穀雨手裏,他還能說什麽?
隻能認栽吧。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在哪裏冷嘲熱諷的。”
雖說書店掌櫃準備認栽,到底還是有些不服氣的,就這話也能聽出一二。
“想要我殺你?”
穀雨當即就是一陣冷笑不已。
“要是我想除掉你,還需要跟你浪費這麽多時間?”
書店掌櫃聽著這話,更是憤怒不已。
可又能如何?
人家本來說的就是大實話。
從一開始,很明顯對方就是有備而來。
說直接一點,人家早就知道了此處是中統的秘密據點。
要是真想對他們不利的話,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的。
隻需要從76號調來人手,將清雲書店圍的個水泄不通,別說是他,就連此刻藏身在二樓的陳工書也難以逃脫。
既然他隻身前來,也沒有發生此類的事情,應該隻能說明一點。
他不是為著剿滅中統據點而來。
既然不是為此,那他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剛剛憤怒不已的書店掌櫃,想到這些就更加茫然不已了。
難不成要以性命為要挾,逼迫自己說出中統的秘密?
似乎也是有這種可能的。
現在李士群滿上海尋站長陳工書的蹤跡,要是他們用這種方法,也不是沒有可能。
“哼!”
想到此,書店掌櫃冷聲一哼。
“想要我胡某人出賣組織,恐怕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不就是個死嗎?”
“你要是有種的就開槍把我殺了。”
心中依然有了認定的書店掌櫃,開始準備用話語激著穀雨。
他認為隻要將他激怒,對方一槍將自己了解,他就保守住了中統的秘密。
然而不想,穀雨又是冷冷一笑:“你以為你的性命在我眼裏很值錢?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你……”
書店掌櫃頓時為之氣結。
“我說你們中統怎麽都跟軍統一個鬼德行?”
“一個個都喜歡在自己的上司麵前裝得大義凜然的樣子。”
“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你們威武不能屈。”
瞧著對方的樣子,穀雨就是一陣惡心不已。
若是真的臨死不屈,倒也值得讓人尊敬。
但是一個個隻會做給上麵看,不僅僅就是惡心了。
連番遭遇穀雨的擠兌,書店掌櫃頓時有種想要吐血的衝動。
這到底是哪路的神仙?
看樣子,居然還對軍統和中統很是了解的樣子?
難不成76號的能力已經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還有,他明言要找站長陳工書,難道是衝著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