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書和秋明，一同又偷偷的返回了楓津河畔。
前來支援的黃皮子，誤打誤撞將穀雨救下之後，剩下的隻是裝模作樣的搜查了一番，然後帶隊撤離了現場。
至於那些襲擊者，抓沒抓到都跟他沒有絲毫的幹係。
而隨船的青幫弟子，則是在吳三山的帶領下，正在對損壞的船隻進行修補，以及清理江麵的竹筏。
遭遇襲擊的時候，穀雨使用炸藥來清理堆積的竹筏，當時也是無奈之舉。
這現在嘛，為了安全起見，還是隻得靠人工來清理。
如此一來，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岸邊去而複返的兩人。
“真不簡單，這麽快就恢複了正常。”
看著分工有序的青幫弟子，秋明也忍不住的感歎了起來。
林其書眉頭緊鎖，沒有接話。
以他的了解，按照穀雨在青幫的身份而言，如果他出現任何意外，這群青幫弟子肯定不會如此安靜，甚至是早都鬧翻了天。
襲擊不過過去才一個小時，這群青幫弟子這麽快就恢複了正常秩序，難道說穀雨已經沒事？
按常理來說，應該是如此的。
不過，若是不能確認穀雨是否安然無恙，別說當初製定的計劃會因此流產，很多事情都要重新開始規劃。
因此，林其書必須進一步的做確認，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安排。
“進城！”
沉思過後，林其書做下了決定。
“這個時候進城是不是有點危險？”秋明甚是擔憂道。
“最危險的反而是最安全的，這個時候誰會想到我們剛剛襲擊貨船，就敢大搖大擺的進城了。”林其書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道。
秋明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可仍是很疑惑的問道：“你是不是在確定什麽事？”
對於穀雨的任何信息，林其書從來沒有跟任何人透露過半點，哪怕策劃這次行動也僅僅是奉上峰之令來到的蘇州，秋明猜不到他的用意，也就很正常了。
“秋組長，你也知道的，我們都是聽從上峰指令行事而已。”
“關於整個行動計劃，上峰到底是如何製定實施的，我們也無權過問。”
“我們能做的，就是聽從指令執行行動，並將每次行動的結果呈報給上峰評估。”
“剩下的，就是繼續等候命令。”
林其書自然沒有將實情向秋明相告，隻是用了一番近乎官方的話語來回答。
軍統當然也有軍統的規定，不該過問的最好永遠不要過問，要知道好奇害死貓。
秋明也算是老軍統了，規矩也是明白的，於是便主動的閉上了嘴巴。
順利的進入蘇州城後，林其書沒有直接去找路方遠。
軍統製作竹筏的竹子來源，基本都是路方遠一手操辦的，這事也是林其書去對接的，秋明是不知情的。
哪怕是自己人，有些事情也必須得保密。
謹慎行事，這是一個情報人員必備的基本要求。
於是，林其書好似漫無目的一般，開始在城中逛**了一圈。
最後，兩人在一處茶樓前停了下來。
茶樓乃是三教九流之地，市麵上的包打聽往往也經常出沒於此，很多消息就是從這些地方流傳出去的。
剛剛一路上，林其書經過了三個很重要的地方，青幫蘇州分堂、路遠方的宅子、日軍醫院。
目的嘛，自然不言而喻，隻是為了確認穀雨是否還安全。
除了日軍醫院內情況，暫時無法得知以外，其他兩個地方從外麵來看，一切似乎都還很正常。
暫時正常，也並能證明穀雨沒事，因此林其書才來這茶樓的。
要了兩杯茶，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青幫貨船，在楓津河上遭遇不明勢力襲擊，不幾個小時就在蘇州傳了開來。
沒多久，很快的就有茶客將話題扯到了這上麵。
“哎！你們知道襲擊青幫貨船的事是誰幹的嗎？”
“咋的，哥們你知道？”
“這事還用猜嗎，不是軍統就是遊擊隊。”
“好像是有那麽一點道理。”
“那不廢話嗎！青幫替小日本做事，人家都看著了。”
“那是，替日本人做事，那個能有好下場。”
“哎！兄弟，你說話可得悠著點，小心別被人聽了去。”
“哥們兒，聽說楓津河死了不少人，這事是真的？”
“那可不，聽說青幫當場被打死了近二十人，襲擊的那夥人隻是僥幸的逃出去幾人。”
“你咋知道了這麽清楚？”
“兄弟，不瞞你說，我一兄弟在保安隊當排長，這事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就青幫前些天上報紙的那個，就是他們在楓橋鎮河邊救的，青幫當場就給了他一百大洋了。”
“好像是有這回事，聽說為了搶救那人，就連日本人的頭頭三井一郎都親自打電話過問了。”
“你們這越說越神，是不是等下小日本的天皇都打打電話過問了。”
“哈哈哈！”
“喝茶，喝茶！”
一群茶客七嘴八舌，全將這些事情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話了。
林其書和秋明聽了，不過是輕輕一笑而已，很多話都當不得真。
就拿參加行動的軍統隊員來說，因為事先就做好了安排，除了最後那六個參與爆破的隊員受傷以外，其餘均是安全的撤離出去。
所以這些人說的話，沒有多少可以當真。
雖然如此，林其書仍然還是相信關於穀雨的那一段，大部分是真的。
就憑著影佐禎昭那軍事課課長的位子，蘇州方麵就不得不謹慎對待了，何況還有中川杏隨行。
得知穀雨獲救以後，林其書又是坐了半盞茶的時間，付過茶資之後離開了茶樓。
離開茶樓不久，林其書就向秋明告辭了。
按照之前和穀雨的約定，隻要不出大的意外，計劃就不會做出改變，那麽他就需要繼續前往九江，進行接下來的安排。
秋明沒有多問，親自將林其書送到了蘇州城外。
離開蘇州，林其書直接由陸路朝九江趕去。
青幫貨船。
當趙子衿看到受傷的穀雨時，第一句話就是：“你還活著！”
穀雨笑了笑：“死不了。”
趙子衿咬牙切齒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嗬！”穀雨輕笑了一聲，緩緩的走來上來，道，“這個世界真小，到那裏都能碰到趙大記者，不會這次又是順路吧？”
“看親戚不行嗎？”趙子衿白了一眼。
“是嗎？”穀雨目不轉睛的直視著一步外的趙子衿。
被盯得渾身都不自在的趙子衿，竟讓忍不住的退了一步。
就這一步，穀雨知道兩人再見的這場博弈，他已經贏了一半。
“你是***吧！”
這一句不是疑問，而是非常確定的肯定句。
趙子衿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不知道穀雨怎麽就如此之快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就算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隻要不承認，他又能怎麽樣呢？
“那我又要問問你，你到底是軍統、中統？還是***了？”慌亂之後，趙子衿主動開始了反擊。
“中國人！”穀雨不假思索，直接就脫口而出。
這回答，又讓趙子衿失算了。
“你看我都這麽快的回答了你的問題，你是不是也應該回答我的問題。”見趙子衿愣神的空檔，穀雨繼續乘勝追擊道。
但是，就算趙子衿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她也不笨。
穀雨直接問自己是不是***，那他的身份豈不是不打自招？
趙子衿笑了，終於還是被自己逮到了把柄了吧。
“你這個軍統，隱藏的還是夠深得嘛！”
“放心，我不會舉報你的！”
可是趙子衿經驗還是欠缺了些，自以為猜到了穀雨的身份，可是這兩句話卻透露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
她是***！
穀雨的精明，絕對在她之上，自然也能很是輕易的捕捉到這背後的信息。
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唉！”穀雨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帶著些許冰冷的語氣道，“趙大記者，你知道不知道，你剛才的那番話，已經足夠你死好幾次了。”
“怎麽，猜出了你的身份，就要殺人滅口？”趙子衿挑釁道。
哼！
穀雨冷哼一聲，如同看死人一般望向了趙子衿。
“你以為你猜到了我的身份，但永遠隻是你覺得而已。”
“可是你忘了，上海灘除了軍統、中統、中共，還有日本人的特務機構。”
“難道我就不可能是日本特務嗎？”
唰！
一支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了趙子衿的額頭之上。
這一刻，趙子衿終究是有些慌了。
千算萬算，她從來就沒有往這方麵去想過。
也是，一個敢殺日本人，好像還處處跟青幫和日本人作對的人，怎麽會是日本人的特務了。
不止趙子衿不會往這方麵去向，恐怕是良叔也沒有往這方麵想過吧。
要知道，日軍為了破獲中共、國黨兩黨的情報機構，那是無所不用其極，以幾個日本人的死為代價，換取對方的信任，又有何不可了。
無論怎麽算，這個代價都是值得的。
“你…你真的是日本特務？”趙子衿慌亂道。
“你覺得呢？”穀雨反問道。
“我覺得…”趙子衿強自穩定著心神，朝著穀雨的目光迎了上去。
她從沒有如此近的去觀察過穀雨，清澈的眼眸中透露著一股堅毅，跟她同樣年輕的臉龐上，刻著與這個年歲不相同的沉穩。
“我覺得你不是！”
趙子衿緩緩的將那句話給補充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