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來不來得及,誰也不知道。
畢竟76號出發已經過去三個多少時的時間。
而且他們的目標到底指向何方,也很難說得準。
但是並不能因為不肯定,他們就什麽也不做。
那怕明明知道已經可能晚了,他們也要盡最大的努力。
與實話,三人匆匆的出了季宅。
路方遠繼續去霞飛路盯著狗腿子情況。
趙子衿去找良叔。
以中共目前在上海的能力,整出什麽動靜牽引76號的注意,還是可以辦到的。
至於穀雨,他則是去聯係嵩明去了。
最近的事情,皆是跟軍統上海站有關。
這一段上海各界,以及國黨的各大銀行拒收中儲券,皆有軍統參與其中。
假如76號真的已經由兩統之間的鬥爭,轉移到銀行業的普通職員及其家屬身上,那麽就必定得想辦法從中調停了。
都說黨派之間的鬥爭,不能殃及無辜。
到最後,其結果也不過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不管是國黨銀行業的職員,抑或又是汪偽政府的從業人員,雙方之間的鬥爭,最終受苦的還是上海的平民百姓。
假如這麽無休止的對抗下去,上海最終隻會變得一團糟。
這結果,不僅僅是常凱申政府不願看到的。
就連汪偽政府,以及日本人也是不願看到的。
再者說,上海也算是東方的國際大都市,世界各方都盯著了。
那怕就算為了強行掠奪經濟,想必小日本還是會有所考量的吧。
因此,隻要各方顧忌後果,那麽雙方之間的行動,就應該隨之調整。
事情說得可能有些遠了。
誠如穀雨,他也不能主導事情未來如何發展。
如今,他唯一能做到就是盡量減少傷亡。
畢竟國黨銀行業的從業人員及其家屬,都是為著抗日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對於他而言,恐怕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吧。
幸好之前跟嵩明接觸之時,雙方留有緊急聯絡的方式。
要不然穀雨他還真不知道如何將此事告知於對方。
出了季宅,行了沒有多遠,穀雨在街邊尋了一個電話,快速的撥出一串數字。
這電話就是當初作為緊急聯絡用的。
不多時,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找那位?”
穀雨一聽,不是嵩明是誰。
“是我。”穀雨也是刻意壓低著聲音道。
“是你?”
電話那頭的嵩明明顯一驚,似乎並沒有想到穀雨會這麽晚給他電話,而且還是頭一次這麽主動。
要知道過去想要請穀雨幫下忙,都不一定能夠如願。
“情況緊急,我長話短說。”
“萬浪生和吳四寶帶著人去了霞飛路。”
“我懷疑他們是衝著銀行的員工家屬而去。”
“那邊的情況肯定你熟,趕緊想想辦法,爭取將損失降到最低。”
穀雨也不等對方開口詢問,當即就實情告訴了對方。
嵩明一聽,頓時一驚:“李士群要對普通人動手?”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時候。”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你覺得他還會顧及這些?”
穀雨有些不悅的嗔怒道。
聽聞穀雨的口氣有些不對,嵩明立馬止住了詢問詳細情況的想法。
再者,現在也不是詢問的時候。
於是趕緊道:“好的,我知道了!我立馬派人過去看看。”
穀雨見狀,隻是再次好心提醒了對方一句:76號的狗腿子已經去霞飛路三個小時了。
收線掛掉電話之後,穀雨還是有些惆悵起來。
三個小時已經夠做很多事情了。
而且此去法租界霞飛路,也是需要不斷的時間。
萬浪生和吳四寶各自帶了幾十人前去,他過去能夠阻止對方嗎?
頓了頓之後,穀雨又是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這個電話是打給林其書的。
等待林其書接起電話,穀雨快速向對方交代了一番之後,回到路邊攔了一輛黃包車就直往公共租界而去。
不多時間,在林其書家的附近馬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中找到了他。
“東西都準備好了?”一坐進車裏,穀雨就著急的問道。
林其書點了點頭,有些不解的問道:“什麽事情這麽急,剛剛電話裏也沒有聽你說個明白。”
“先開車再說。”穀雨沒有著急解釋,隻是催促著林其書開車。
林其書心中雖是疑惑不已,但也立馬發動了汽車,朝著法租界而去。
“我懷疑李士群正準備對法幣的發行銀行動手。”
“在通知你的三個小時前,萬浪生和吳四寶已經帶著人前去霞飛路了。”
車子開出去不久,穀雨趕緊將心中猜測說了出來。
“對平民百姓下手?”聽聞此,林其書也是當即忍不住驚訝了起來。
“如今李士群為了坐穩警政部次長,甚至為了能夠再進一步,早就是不擇手段。”
“昨晚不是因為周公館和梅機關出頭,我都不一定能完好走出他的慶功宴。”
穀雨神情頗為凝重的說道。
對於昨晚發生在德興館的事情,林其書是不知情的。
聽到穀雨說及此事,神情頓時也是一片驚駭不已。
對於昨晚之事,穀雨到也沒有隱瞞,當即簡明扼要的敘述了一番,其中也包括上海站刺殺傅以行之事。
“所以照你所說,今晚針對銀行職員的事情,根本就是76號的報複行動?”林其書問道。
“按猜測說是如此。”穀雨點頭回道。
原本他還準備詢問,為什麽不將行動小組也調過去的。
此時方才得知,76號的秘密行動,根本就不容你做出反應的事情。
若是等到你通知行動小組過去,別說救人了,估計黃花菜都涼了吧。
因此,當林其書聽到這話話,當即就忍不住啐了一句。
而後一腳重重的踩在油門之上。
頓時隻見轎車飛馳在上海深夜的街頭,直往法租界霞飛路而去。
此間霞飛路上。
在吳四寶帶著狗腿子在農民銀行宿舍實施暴行時,萬浪生也正帶著另一支隊伍在中國銀行職員區實施暴行。
或許相較於吳四寶那邊,興許會好上那麽一點點。
中國銀行職員家屬區,職員以及家屬總共進兩百人。
吳四寶那邊是采用誘導的方式將人殺害偷偷潛入進農民銀行宿舍的。
而萬浪生相對就要簡單的多。
直接命令手下開車撞開鐵門就衝進了院子。
於是深夜中,隻聽到一聲哐啷巨響,接著就是數十號人從車上跳了下來,團團的將家屬區給了圍了起來。
行為或許看起來有些暴力,總好過一來就血流成河的。
同樣的,他抓人的方式也是極為簡單。
衝破鐵門之後,當即就有兩名狗腿子去將驚呆的門房給押了過來。
當萬浪生見到嚇得幾乎都站不穩的門房時,他隻是笑眯眯的說了一句話。
“你若是不想今晚這裏的人死光光,你就帶著我的人將所有人交到院子裏來。”
“不過你要是記住了,我既然來此就知道你們這裏有多少人。”
“但凡我清點之時少一個人,我就殺十個人抵償。”
這一番威脅加恐嚇,門房頓時嚇得渾身如同篩糠。
自己的小命倒不要緊,若是連累到他人,那可是一輩子的罪過啊。
門房莫敢不從,隻得帶著萬浪生手下的狗腿子去到了宿舍樓。
當然,萬浪生擔心有人趁機逃走,不但將每棟樓,更是將每一層都把守起來。
但凡有人敢反抗,或是想要逃走的,輕則一頓毒打,重則當場一槍斃命。
於是乎,中國銀行將近兩百號職員和家屬,就這麽被門房帶著狗腿子,一個房間的被敲醒被狗腿子待到大門處的小廣場處看押了起來。
其中的過程和手段,可能還是有些過激一些。
好歹至始至終都沒有發生死人的事情。
而吳四寶那邊就不太一樣了。
農民銀行宿舍總共就隻住了十幾人,不消一刻鍾這些人就被凶悍的狗腿子們丟在了大門前的空地上。
“人已經全部齊了。”大門處,苟旬恭謹的立在一側,向著吳四寶匯報著。
吳四寶也不言語,抬步走上前,一一的在丟在地上的十幾人身上掃過,眼睛中閃過一絲冷冽。
“都殺了吧。”
隻一瞬間,吳四寶就宣判了這些人的命運。
無他。
76號中眾人中,李士群的走狗,吳四寶數第二,無人敢說第一。
而且他本身就在季雲卿身邊待了不短時間,身上更是帶著一股匪氣。
在他看來,隻要是不服從命令的,全部都該殺掉。
留著幹什麽?
留著浪費糧食,還是聽這些人的喝罵?
因此,根本沒有留著的必要嘛!
苟旬聞聲一愣。
將這麽多人殺了,是不是……
還沒有等到他繼續往下想,吳四寶陰冷的目光又是看了過來。
於是苟旬心一沉,轉身對著中隊員手一揮,嘴裏冷冷的蹦出一個字:“殺!”
那二十幾名狗腿子一聽,更是半點也不遲疑,掏槍走上去對準地上的眾人就扣動扳機。
砰!砰!砰!
一瞬間,槍聲頓時撕裂的夜的平靜。
不多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飄散而起。
身處場中的吳四寶,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氣。
那空氣中的血腥味頓時讓他渾身有些躁動不已。
這才是熟悉的感覺啊。
沉醉了數秒,吳四寶轉身望著轎車而去。
苟旬一見,再次大手一揮:“撤!”
正當眾人準備上車之時,門外的馬路上傳來一陣極速的轟鳴聲。
接著一輛黑色轎車嘎吱一聲停在了大門外的馬路上。
下一秒。
兩人從車上跳了下來。
再緊接著,兩條火舌徹底撕碎了夜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