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家,書房。
一壺茶,兩隻茶碗。
茶水換了又換,兩人似是對坐良久。
李士群和吳四寶。
“這事情根本就是衝著你來的嘛。”吳四寶麵帶怒容道。
李士群捧起茶碗,啜了一口已經變淡的茶水,忽而直接將茶水吐在了茶碗中。
“來人啊,把這茶給我換了。”李士群有些不滿的衝著外頭喊了一句。
一下子匆匆跑來將茶葉換去,重新泡上了一壺,方才匆匆離去。
期間過程,李士群隻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或許是有下人在,有些話不方便說。
就如剛剛吳四寶所言,這事情是衝著他來的。
確實如此。
就連外人都能看得出來。
他升任警政部次長不久之後,就有風言傳出周佛海即將卸任,將由他來接任部長一職。
這風聲傳的是有板有眼的,好似真的不久之後他就要接任部長。
然而事過數月,上頭依舊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甚至他認為這是有人故意的無聊惡作劇。
結果沒有想到,他升任的事情還沒有影子,一則任命就將所有人給震驚了。
穀雨升任特務委員會主任一職。
聽到這個消息,李士群當時就有些發懵。
主任一職不都是由周佛海擔任嗎?
怎麽就突然換成了穀雨,而且還沒有任何的征兆。
周佛海為什麽要主動辭去特務委員會主任一職?
為何還偏偏選上了被他排擠的穀雨?
之前,穀雨不是請辭其執行副主任一職嗎?
難道他過去做的這些隻是表象?
或許說根本就是做給他看的?
要不然為何周佛海一直不批複他的請辭。
穀雨那天請辭,正正是發生在秦立虞帶人前往周公館之時。
當時,就連他的任命都還沒有下來。
他是特務委員會的副主任,特工總部的主任。
他曾經有想過將汪季新政府的特務機構全部抓在手裏的。
並且他暗中也曾運作過此事。
他心裏想著,如果能將特工總部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裏,然後升任警政部次長,又能掌握汪季新政府的警察力量,他的身份地位就變得舉足輕重起來。
隻要目的達成,毫無疑問他會變成汪偽政府中最有實力的一人。
想想吧。
76號發展至今,其勢力和手段有多可怖。
人送其外號“魔窟”!
警政部,汪偽政府數個省的偽警力量,都將全部掌握他一人手上。
你說他李士群若是借著此幹點什麽事情,誰人能夠知道?
肯定是很難有人能夠抓住他的把柄的。
豈不見其手下的第一走狗吳四寶,不就插手著租界的地下賭場生意嗎?
說道警政部可能被李士群一手掌握,這也是有原因的。
警政部目前的部長是周佛海不假。
且要知他目前是身兼數職啊。
前麵也說過,目前汪偽政府的主要精力,是如何恢複占領區的經濟。
周佛海身為偽財政部部長,這將是他近期工作中最為重要的一塊。
其目前又還兼任著上海市市長。
上海這座東方的不夜城,無疑是國際關注的焦點。
為什麽就連日本人也要不斷宣傳什麽大東亞共榮圈,為就是為了給自己標榜形象嗎?
上海是一道名片,也更是一個形象。
因此,日本人也很是關注汪偽政府如何提振上海的經濟。
之前不還曾經想從日本調任經濟專家前來上海擔任財政顧問。
隻不過派出的經濟專家還沒有抵達上海,就在香港被人殺害酒店大門外。
如此一來,發展經濟的重任隻能落在偽政府內部。
為此頭疼無比的周佛海,隻得將更多精力放在如何提振經濟之上。
這樣的造成的結果就是很多他不得不放權。
你以為他想讓李士群升任警政部次長?
他不想的!
甚至還在暗中想要利用自己的影響力阻止李士群的升任。
周佛海有小心思不假,但是他有時也不得不站在大局來考慮。
為著大局,他不得不做出退讓。
這也是為什麽李士群能順利升任警政部次長的重要原因。
再來說關於李士群即將再次升任部長的原因。
其升任警政部次長以來,他所做出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
當然,他那些所謂的成績,不過是使用那些極為肮髒的手段罷了。
但是汪偽政府不在乎這些。
他們想要的僅僅隻是如何順利的將中儲券在整個占領區推行開。
上海作為中儲券的推行試點,雖然目前的進展並不盡人意,但因為有了李士群的那些手段,無疑是在上海打開了局麵的。
中儲券占領了一定市場,眾人皆認為李士群功不可沒。
於是就有人開始建議讓李士群升任警政部部長,讓他能夠全力的協助周佛海推行中儲券。
這個說法有問題嗎?
無人覺得有問題。
當即就得到了很多人得支持。
李士群能夠得到這麽多人的支持,自然也是跟他的運作有關。
現如今,權錢色交易而已。
那個方法能起到作用,就使用那個唄。
過去的青幫,不知道收買了當時的多少政府官員。
其中吳四寶經手的都不在少數。
為何李士群會如此信任於他,還不是心裏有自己的小算盤。
不方麵他出麵去做的事情,統統都交給吳四寶去做。
那怕就算事後出現了什麽問題的話,也能跟他撇清幹係。
作為李士群手下的頭號狗腿子,吳四寶自然也有自己的覺悟。
一切事情自也是處理的非常到位。
關鍵是能讓李士群省心。
隻此一點,就足矣。
如今穀雨突然被任命為特務委員會主任,就連他能都能夠看得出一切是衝著李士群來的,李士群又如何看不出?
李士群端起重新泡好的熱茶,緩緩吹開湯麵漂浮的茶葉,小啜了一口。
茶水有些燙,他僅僅隻是在口腔裏滾了一下,就將茶水吞入了肚子當中。
頓時,一股熱意直接從喉嚨燒到了胃部。
“現在季宅那邊什麽情況?”李士群沒有接剛剛吳四寶的那個話題,隻是開口問著似乎不太相關的事情。
“聽說這些天有不少人都往季宅跑,全都是想要跟穀雨攀上關係的。”吳四寶回道。
聞言,李士群冷聲一笑。
終是有些人按捺不住了嗎?
嗯!
一群目光短淺的牆頭草。
“知不知道是那些人去過季宅?”
“他們都曾談過些什麽?”
“見過他之後,這些人都有什麽反應?”
冷笑過後,李士群連聲問道。
“沒人見過穀雨。”吳四寶搖了搖頭,道,“據說初二一早他就帶著人離開了季宅,似乎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
李士群忍不住皺了皺眉。
竟然還有76號不能掌握的行蹤?
真是有些出奇了。
“如果猜的不錯,這些天他都藏在餘公館。”
“有一部分曾經去過餘公館,隻不過這些人都沒有見到穀雨。”
吳四寶繼續道。
“那你為何如此確認穀雨就藏在餘公館中?”李士群問道。
“首先按理來推測。”
“穀雨除了季宅中人,也就趙子衿娘家一地可去。”
“現在正值年後走動的時候,他不去餘公館,沒地可去啊。”
“當然這不是最關鍵的。”
“我曾經私下找人詢問過那些前去餘公館的人。”
“我發現了一件很是可疑的事情。”
聽到這裏,李士群忍不住插話問道:“什麽可疑的事情。”
“最先去餘公館拜訪的那人,餘家的門房先是前去通報了一聲,而後才拒絕了這人的來訪。”
“隨後再次前來的拜訪的,則是根本沒有前去通報,就直接將那些人給拒絕了。”
“因此我可以斷定,穀雨就藏身在餘公館中。”
“門房也正是得到了餘凡的授意,才直接將那些人擋在了門外。”
聞言,李士群不住的點頭。
這分析很是在理的,起碼跟他的設想也是差不離的。
他穀雨隻有躲在餘公館中,才能躲開這些人。
再者說,餘凡畢竟是上海的實權副市長,他拒絕那些人,想必也無人敢說些什麽。
哼!
倒是會給自己再找個好地方啊。
隻是你刻意躲著這些人不見,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
那天我趁機打壓你,你都能將周佛海的秘書,以及影佐禎昭的副官出來,為何偏偏在此事上你要選擇躲起來?
費解啊!
讓人有些費解啊!
李士群皺起了眉頭,一副全然不解的樣子。
沉思了片刻,李士群麵上的愁容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師兄,行事總是讓人有些看不懂。
正如當年,誰也不敢相信他會頂著巨大的壓力,幫著日本人運送軍火到九江。
因此,麵對穀雨全然不能用常理來度之。
“這樣,穀雨那裏的事情,你派人稍微關注一下就行。”
“應該等到複工之時,我的命令就該下來了。”
“今年汪主席指示的工作重心,仍是在推行中儲券上麵。”
“我們最為緊要的工作有二。”
“其一,繼續加大中儲券的推行工作。因此隻要是能推進中儲券占領市場,什麽方法一概不論。”
“其二,我們要防範於推行工作中,中統軍統,以及中共趁機做出一些針對行動。”
“因此對他們的破獲他們聯絡站、偵聽他們電台的活動,絕對一刻也不能放鬆。”
“所以,其他的事情,你都可以放一放。”
“最好是一開年,就給常凱申政府一個大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