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上海,一切都還沉浸在歡樂祥和的氛圍當中。

軍統和76號好似達成了某種默契,並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事情。

為何會如此,誰也不知道。

鬼知道這些人的葫蘆裏賣什麽藥了。

反正覺得都不是什麽好事。

正如那天李士群和吳四寶的謀劃,很明顯他們是要做出什麽行動來。

至於他們要做什麽,那就暫時就不得而知了。

最近嵩明很頭疼。

軍統局本部要求上海站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汪偽政府推行中儲券。

人倒是殺了幾個。

就譬如以傅以行為首的漢奸之流。

然而這是個辦法嗎?

說來還真不是什麽好辦法。

豈不見重慶政府的損失比之汪偽政府還要大上許多?

拿著上一次76號的行動來說吧。

農業銀行宿舍區,當晚十幾人慘死。

租界巡捕房明知是76號所為,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也不敢將矛頭指向76號。

至於中國銀行的職員家屬,則是在76號的監牢中遭到吳四寶豪無人性的屠殺。

那一天被殺的就多達二十幾人。

當然,那些幸運活下來的人,不是沒有想過控訴汪偽漢奸的暴行。

但是,又能有什麽用了。

既然吳四寶能做出這些毫無人性的事情,他能不知道會麵臨什麽的後果?

萬一被放走的那些人說出當天發生的一切,他們都罪行都將全部昭告於天下。

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肯定會威脅那些人一番的。

比著自己小命的事情來,控訴吳四寶的罪行還重要嗎?

他們好多人可都是親眼看到吳四寶的手下如何心狠手辣的。

那些狗腿子們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啊。

不過事後嵩明還是聽說了一些消息。

然而那些消息基本都是道聽途說,根本沒有什麽直接的證據可言。

如今軍統局本部又在不斷催促上海站,趁機對76號發起新一輪的報複行動。

執行命令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可他心中仍是有無盡的擔憂。

萬一自己的行動徹底的激怒了李士群等人,最後受傷的還是那些無辜的銀行職員啊。

為著抵製中儲券的推行,他知道重慶政府是不可能撤走所有銀行業的從業人員的。

如此一來,豈不是向世人宣布他們主動認輸?

要讓常凱申主動認輸?

哼!

簡直難如登天。

汪季新不過一國黨的叛逆者而已。

憑什麽要向他低頭?

想當年一國盡在其掌控之下啊。

說到掌控一國,可能也就是一個笑話而已。

那些個軍閥,誰人不是擁兵自重,各個都想保存自己實力。

有些人根本就不理會常凱申的命令。

這就是曾經的現狀。

因此,現在要是認輸,可能很多人都要看他的笑話了。

各種情況摻雜在一起,嵩明不頭痛才怪了。

春節期間76號破天荒的沒有任何動作,他總感覺心裏有些不踏實。

以李士群的行事風格來說,真的有些太反常了。

為此,他還特地找來了鄭元分析當前的情況。

鄭元雖說在上海區的時間要比鄭元要久,但是麵對這個情況他也是犯難了。

跟李士群的對手中,確實很是出現如此詭異的情況。

難不成其又在謀劃著什麽大的行動不成?

鄭元如此猜測著。

麵對此番猜測,嵩明頓時就陷入了沉默當中。

這個猜測肯定是有道理的。

隻是李士群的用意他還是沒有弄懂。

他是要繼續在重慶政府的各大銀行作文章,還是要另想他法,這就有些猜不透了。

不得不說,其人是一個極為難纏的對手。

經常做出來的事情也是匪夷所思。

兩個銀行家屬區的事情沒有爆出之時,誰會想到他們敢對著無辜的人下手啊。

越是想不到的事情,他們還就偏偏這樣幹了。

保不齊開年他們還會繼續對著其他銀行的職員下手。

想到這裏,嵩明趕緊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鄭元聞言當即眉頭緊蹙。

他知道嵩明說得很是有道理的。

如今重慶政府的在上海的銀行從業人員,人數也有多達數千人之多。

之前就曾經對著農業銀行和中國銀行動手,保不準他們也會對著其他銀行的工作人員下手。

要是如此的話,可能想要防患於未然,恐怕都無處下手。

除非是提前得知76號的行動計劃,方才有可能事先做好準備。

不過此種做法,同樣是指標不治本而已。

今天能夠提前做防備,但是明天了?

以他們的手段,肯定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於是鄭元很是擔憂的說道,在這麽下去恐怕不是長久之計啊。

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人死在汪偽漢奸的手裏啊。

對於鄭元的憂慮,嵩明何曾不清楚?

可是如今這個局麵,他能怎麽辦?

軍統局本部不斷催促他們策劃新的報複行動。

命令下了一道又是一道。

聽說戴笠還為此發了怒火。

說他們上海區辦事不力,這點小事都完成不了。

說實話,嵩明也真的很為難啊。

跟76號消耗戰中,他們的損失也是不小。

鬥來鬥去,沒有多大成效不說,還搭進去了更多無辜的人。

這就是想要的結果嗎?

不!

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當然,不是嵩明要這麽悲觀。

而是遠在千裏之外的戴笠根本就不了解上海當前的實際情況。

任何行動都必須要從實際情況出發。

如若不然,最後吃虧的一定是自己啊。

如此這種情況,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過去的行事方法?

切莫再搭進無辜的性命了。

不過嵩明心裏有這些想法,他是不好跟鄭元說得。

他是軍統上海區區長,如果從他開始就打起來退堂鼓,那

豈不是會搞得人心惶惶一盤散沙?

對此,他隻得告訴鄭元,他想辦法摸清日偽的意圖再說。

暫時沒有好的辦法,鄭元也隻得先同意了嵩明的說法。

畢竟隻有掌握到了更多的準確情報,方能做進一步的計劃。

說到他想要摸清日偽的意圖,能想到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穀雨。

穀雨在上海的很多信息都是公開化的。

就譬如他被汪偽政府任命為特務委員會主任,以及他擔任聯絡官一事。

對於這些信息,想必不用費什麽力氣,就能得到這些消息的。

嵩明和穀雨是有單獨的聯絡方式的。

而且他也獲悉了最近很多人登門拜訪穀雨悻悻而歸的事情。

穀雨不在季宅之中。

他能夠去哪兒?

嵩明能夠想到地方並不多。

曾經還沒有認識穀雨時,他就委托過餘凡當過中間人,為他引薦過穀雨。

此時,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餘公館。

他猜想穀雨應該就躲在餘公館中。

這一天,餘凡和穀雨正在書房喝茶,隻是餘凡起身接了一個電話之後,神情就有些古怪起來。

餘凡很明顯的古怪反應,當即就落入了穀雨眼中。

“剛剛…”

穀雨隻是指了指電話,並沒有將剩下的那半句話問出來。

他知道餘凡應該明白自己要問什麽的。

“嵩明打來的。”餘凡訕訕的道。

“嵩明?”穀雨神色一驚,“你跟他還有聯係?”

“不是太多。”餘凡道。

“他給你打電話……”

穀雨這話剛剛說了一半,就忽然停了下來。

有些許驚駭的神情中,似乎是讓他想到了什麽。

“他不會是打電話到你這裏來詢問我的行蹤吧?”

果不其然,穀雨當即就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餘凡點頭。

“這個嵩明真是不怕被人抓著了尾巴。”穀雨有些不滿的道。

“那你準備見是不見?”餘凡問道。

見不見?

穀雨很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說實話,嵩明這個電話就打得有些不夠聰明了。

餘凡是不知道兩人私下有聯係的。

如此一來不就是直接告訴餘凡,他們之間有著什麽事情。

做情報工作哪能如此?

他們這種關係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若不然,自己那天栽了的都不知道。

你說這是一區長能幹出的事情嗎?

看來之前都高看了他嵩明啊。

“他說向帶著禮物來拜訪你,你意下如何?”見著穀雨沉默不語,餘凡又是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穀雨當即心中發笑。

還帶著禮物來拜訪,虧你嵩明也想得出來。

你以為我嶽父餘凡是個笨人?

就算搞得很是客氣的樣子,他就猜不出其中有啥貓膩?

要是如此的話,你也真是小看了他吧。

想到這些,穀雨就是一陣發苦。

唉!

罷了罷了。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你說能不見嗎?

而且他也估計到,嵩明此番前來肯定是跟李士群等人有關。

如此也好,剛好可以省卻自己一樁麻煩。

在餘公館中見麵,總是要好過在外頭的。

“讓他來吧。”

“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麽事情要來拜訪於我。”

心中有了主意,穀雨故作很是玩味的樣子說道。

反正不管怎麽說,他是不可能在餘凡麵前表現出,他和嵩明很是熟絡的樣子。

那怕餘凡心中有所猜測,他也是不會承認的。

餘凡見著穀雨應允了,當即起身就去打了一個電話。

如果猜測不錯,他應該是去回複嵩明去了。

一旁的穀雨看得無奈搖頭。

他原本就不想餘凡和這些事情摻雜太深的。

不想竟是事與願違。

這些事情一次一次的將餘凡摻和進來,到底是好還是壞了?

現如今這上海灘,到處都是看不見的急流漩渦,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