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富商模樣的嵩明出現在了餘公館。

餘凡倒是和上海商界的很多商人多有來往,如此打扮倒也不容易招致他人懷疑。

畢竟嘛,他也不是第一次來餘公館了。

就算如此,嵩明行事依舊還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他並沒有選擇從公館正門而入,而是選擇了走後門。

書房中,嵩明再次見到了穀雨。

穀雨對嵩明很熱情的樣子。

當然,他是故意如此。

他並不想讓餘凡看出他和嵩明之間很很熟。

“聽我嶽父說你找我?”等待著餘凡招呼著嵩明坐下,穀雨當即就很是冷淡的問道。

穀雨的冷淡,讓嵩明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就反應了過來。

想必自己跟穀雨的關係,應該餘凡是不知道的。

他有此態度,倒也沒有什麽問題。

一旁的餘凡見著穀雨一開口,態度就很是有些淡漠,當即就趕緊打著圓場起來。

“穀雨,這新年中嵩明兄就很是著急的來找你,想必是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你們倆好好聊聊,我讓下人給你們準備些點心去。”

餘凡一邊打著圓場,一邊就準備找著借口離去,想給二人單獨說話的機會。

“嶽父大人你坐著一起聽聽吧。”

“既然嵩區長是通過你來找到我,想必也沒有說什麽不能讓他人知道的事情。”穀雨當即出聲喊住了餘凡。

聞聲,餘凡轉頭看了一旁的嵩明。

穀雨都如此說了,其心裏怎麽想,嵩明他那裏猜測不到。

不就是想讓餘凡覺得他們兩人不熟嘛。

這多大點事?

穀雨都不擔心涉及太過隱諱的問題,他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餘副市長,沒關係的。”

“反正今天也不算多大的事,聽聽也是無妨的。”

嵩明開口留著嵩明道。

“既然如此。那你們聊,我就在一邊坐著就成。”

餘凡趕緊一笑,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等到餘凡坐下,嵩明這才出聲道:“穀先生,今天前來確實有些事情要向你請教一番。”

“請教?”

穀雨聞聲一笑,倒是很客套的樣子,隻怕是你問得問題可能就不那麽客氣了吧。

他真是不知道現今軍統上海區到底是怎麽了?

日軍和汪偽如此重要的動向都掌握不了。

如果長此以往,軍統上海區恐怕也是要出大問題的。

說到這個話題,倒也怪不了嵩明的。

對他而言,他其實就是一個救火區長。

要不是發生鄭士元等人叛變的事情發生,他也不會因為前來處理戴森之事,被戴笠留在上海了。

說來說去啊,一切都是有前因後果的。

隻是剛剛好,他背了這個鍋而已。

不過也不得不說,嵩明的能力還是不可小覷的。

毫不誇張的說,若不是他扭轉乾坤,恐怕整個軍統上海區已經分崩離析了。

軍統上海區能有如今的局麵,鄭元居功至偉,嵩明也不遑多讓。

“嵩區長,但凡有什麽事請說就是了。”

“這裏也沒有什麽外人。”

穀雨笑過之後,表情冷淡的說道。

“穀先生,其他客套的話我也說了。”

“今天我來,就是想知道李士群最近有什麽打算。”

穀雨剛剛都那麽說了,嵩明也在準備藏著掖著,當即就自己來意說了出來。

果然,此話也正中穀雨猜測。

春節期間,76號的過度沉寂讓嵩明心裏有些發慌了。

李士群最近有著什麽謀劃,他當然是知道一些的。

就年前,他親自去周公館送文件之時,當時還和周佛海聊到了這一方麵。

那些資料中有說到最為關鍵的幾點。

其分別是關於日軍動向,以及汪偽偽警和76號的。

前麵也有提到過,日軍有計劃即將在今天對長沙發動第二次攻擊。

他們的目標是要占領長沙這個極具戰略意義的城市。

其二,也說到了日方主導,汪偽政府配合的清鄉行動。

其三,中儲券推行新的一輪的動向。

這三件事情,可謂是近期日軍和汪偽政府的重中之重。

想必這個時間,汪偽的很多部門,都不知道其中的一些內情。

至於穀雨,他是恰好有這個職務之便。

他知道的東西,肯定比別人多得多。

不過他並沒有打算就如此將消息告知給對方。

聞言,他冷冷一笑,當即反問著道:“你是來談生意,還是準備空手套白狼?”

這麽回懟對方,穀雨也是有過考慮的。

從始至終,他都不想讓餘凡看出他跟嵩明很熟。

同時,又故意不想背著他聊這些事情。

說到此,其中就有一些微妙了。

餘凡的態度其實是很明顯的。

他一直幫著軍統從中牽線,顯然是為了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這點,當然也是穀雨想看到的。

正正也是因為這個問題,他不想讓你看出自己的隱藏的身份。

他剛剛說那麽一句話,隻是為了向他傳遞一個信息,就算他等下說出什麽話,也不過是受到利益的**而已。

這樣一來,至少說暫時蒙騙於他。

至於能不能蒙混過去,那就是後麵的事情了。

反正隻要保證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就好。

就這麽簡單而已。

談生意?

還是空手套白狼?

嵩明的眉宇之間閃過一絲驚疑。

眼神不自主的在一旁的餘凡身上掃過。

餘凡的神情有些明暗不定,不知道此刻他再想著什麽。

而且這個時候,他也正在將視線投向穀雨。

嘴唇動了幾下,最終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或許他是想勸說穀雨一番,不要事事都這麽功利。

也或許在他看來,假若穀雨能有機會搭上軍統這條線,豈不是接下來一樁善緣。

未來的上海灘誰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萬一那一天日本人被趕走了,他也有存活的機會啊。

可能餘凡心裏這麽想著。

嵩明心裏如此大猜測到。

不過嵩明並沒有開口詢問,隻是當即就大笑了起來。

穀雨現在這麽一說,倒是特別符合剛剛他的態度。

假如是因為利益的關係,說出汪偽政府的秘密,也能在餘凡的麵前解釋得過去嗎。

“穀先生,錢財這些不過是小事一樁。”

“你說個數,隻要我嵩明能夠滿足的,絕對沒有問題。”

嵩明道。

穀雨見其一開口,就知道對方也開始入戲了,當即就朗聲道:“嵩區長,你也知道你問得這個問題的份量,不如這樣你自己開個價,如果合適的話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怎麽樣?”

話說道這個份上,一切就已經很明朗了嘛。

隻要價錢到位,一切都好說。

似乎嵩明對此也是早有準備,抬手就從胸前的內襯裏掏出一個小布包來。

說事小布包,或許不算太準確。

掏出來的東西正是一手帕包著的長條狀物品。

看外觀形狀,明眼人就知道裏麵包著的是什麽東西。

“穀先生,這隻是一半的酬勞,你看如何?”

嵩明說著,將擱在案幾上的東西往穀雨的方向推了推。

穀雨聞言抬眼望向過去,眼神中露出了一股熾熱的光芒。

同時,心裏也是忍不住一陣驚訝不已。

媽的!

嵩明果真是大方打很啊。

這一出手就是四根小黃魚。

四根小黃魚都能在上海買下一棟極其奢華了莊園了。

僅僅隻是為了打探到汪偽政府的動向,就願意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不得不說,他還真是敢下本錢啊。

“哎呀!”

“嵩區長如此闊氣,你讓我有些不好意思啊。”

穀雨麵上說著不好意思,手上卻是半點也不客氣的將東西抓了過來。

抓在手裏之時,他還不忘暗中掂量一下。

重量對了。

看來是成色十足啊。

“既然你我皆各有所取,這些事還不都是小事一樁嘛。”嵩明笑著回道。

“那是那是。”穀雨笑笑的應和著,不慌不忙的將小黃魚揣進了兜裏,然後故作一本正經的問道,“不知道嵩區長想要問哪方麵的事情了?”

其實嵩明剛剛已經說過,不過他還是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遍。

“我想知道李士群最近在謀劃什麽。”

“殺人!”穀雨簡潔又明了的直接回道。

“殺人?”嵩明頓時一愣,“殺誰?”

“你們!”穀雨突然惜字如金。

“你是說李士群打算對我們上海區動手?”嵩明忍不住追問道。

“是也不是!”穀雨再道。

嗯?

什麽叫做是也不是?

是,似乎是能夠肯定李士群要對軍統動手的。

那不是又是何意思?

嵩明有些不解的看向了穀雨。

“中儲券!”穀雨再次吐出了三個字。

這三個字很是簡單,但是包含的信息就極其多了。

最近半年來雙方的行動,盡都全是圍繞著中儲券而展開。

毫不誇張的說,不管哪一件事情,全都逃不開這件事情的。

不管是李士群對銀行從業人員家屬的報複行動,抑或又是對清除中統聯絡點,全都是因為中儲券而起的。

這一點,嵩明如何又不知道。

假如僅僅這是這個答案的話,恐怕這四根金條就花得有些冤枉了。

很明顯,有些不值嘛。

不過,嵩明也並不慌張,依舊很是耐心的開口問道:“不知穀先生能否說得更為詳細一些。”

“就這一陣子,李士群就會對國黨的銀行業動手。”

“至於具體的行動方案,以及時間,暫時還不確定。”

“不過據我猜測,應該元宵前他們就會動手了吧。”

這一次,穀雨終於沒有再惜字如金,將事情說得更為細致了一些。

至於為何時間這些都暫時未確定,因為他得到情報本就是如此而已。

並不是他想要故意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