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平靜,因為鬱華的死被徹底打破了。

整個上海的氣氛變得極為詭異起來。

原本穀雨還想假期結束之後,才去特務委員會報道的,不想盡是被周佛海直接召到了周公館。

電話是周佛海親自打到餘公館的。

正月十五前的這些天,實則有些部門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

就譬如說李士群的76號,以及周佛海主管的財政部。

據說還在初幾之中,周佛海就被汪季新一個電話召到了南京。

其所為的事情,不過還是因為中儲券推廣事宜。

近半年來,中儲券的進展隻能有些收獲,但遠遠沒有達到預想中的結果。

有小道消息傳出來,說汪季新著重過問了此事。

還明言對中儲券的推行工作是不太滿意的。

希望今年的推行工作,不僅僅隻是局限在上海,而是整個控製區。

言下之意已經明顯了,汪季新希望中儲券能在所有敵占區能夠推行開來。

如此也就意味著,汪偽政府的銀行業和重慶政府的銀行業,必須在上海這個城市決出勝負來。

似乎汪季新對偽政府的能力,有一種莫名的自信啊。

當然,這種自信並不來源於他自己本身。

在上海,他們占據絕對的天時地利,加之背後有小日本這個狗主子,自信心爆棚也是極為正常的。

周佛海匆匆從南京趕回上海之後,第一時間就將電話打到了餘公館。

電話中,穀雨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口氣有些急切。

穀雨接電話時,是下人過來通知的。

趙子衿也是知道此事的。

見著他接完電話就匆匆趕會房間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出門,當即就著急的追了過來詢問著情況。

對於這些事情,穀雨從來就沒有瞞過她的。

於是就將周佛海電話召他過去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到原因,趙子衿也是當即皺起了眉頭。

她也似乎感覺到了有一絲不尋常。

不過剛剛周佛海在電話中也並未交代是為了何事,穀雨也隻能表示暫不知情。

而趙子衿則是叮囑了他一番,幫他整理好衣服,然後才目送這他急匆匆帶著路方遠離去。

穀雨一路來到周公館,周佛海的秘書曾淮安已經等待公館大樓前。

見到穀雨到來,曾淮安趕緊就應了上去。

穀雨何其打過招呼之後,兩人就一同前往周佛海的書房。

去往書房的路上,見周圍沒有旁人時,曾淮安小聲的提醒了一句:周主任從南京回來之後,臉色一直就有些不太好。

聞聽周佛海神色不對勁,穀雨當即就頓了一下。

他去了南京?

神色還不太對?

難道是上麵又是下了什麽任務?

微微皺眉細細一想,似乎就已經猜到了幾分。

能讓周佛海都感覺頭疼的,似乎也隻有這一件事情了。

就是中儲券推行工作。

看來今天八九不離十就是要談此事。

想到此,穀雨也並未出聲多問,隻是向其投去了一感謝的目光,繼續抬步往書房而去。

敲門進入書房,周佛海正坐在書桌後,一手撐著腦袋,似乎正在沉思著什麽事情。

聞聽兩人進來的聲響,其抬眼看了一眼,然後趕緊起身走了過來。

進門前有了曾淮安的提醒,又見著周佛海神色有些不太對勁,穀雨自是不敢再繼續像往常一般。

同對方打了一個招呼,周佛海應了一聲招呼著穀雨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曾淮安則是到一旁準備好茶水送了過來。

“李士群來了,讓他稍微等一下。”不等穀雨開口詢問何事,周佛海倒是先開口了。

“是。”

曾淮安應了一聲,隨即就退出了書房。

而穀雨聞聽李士群也是來此,眉頭不露痕跡的皺了皺,隨即又舒展了開來。

周佛海精力全然也不在穀雨身上,似乎並沒有發現他的這一點異樣。

“穀雨,將你從休假中喊過來,想必你也能猜到幾分是為著什麽事情了吧?”等到曾淮安離去,周佛海又是開口說道。

“聽說周主任去了一趟南京,想必是因為中儲券推行的事情。”穀雨回道。

“嗯。”

穀雨能猜到此,周佛海也並沒有半點驚訝之色,僅僅隻是點了點頭。

“汪主席十分關注中儲券推行工作,這一點也是新政府財政部今年的首要工作任務。”

“隻是近半年來,中儲券的推行,進展一直都不太樂觀。”

“因此急著叫你過來,就是要叮囑你一聲,今年76號的配合力度可以更為大一些。”

前麵幾句話,倒還覺得很正常。

不過一提到76號,還特意叮囑穀雨力度可以更大一些,頓時就讓他心裏更是驚駭不已。

去年半年的76號的力度還不夠大嗎?

推行中儲券的第一天,就直接鬧出一條人命。

幸虧他當時勸住了秦立虞,要不然那天周公館前說不定還要丟下幾具屍體。

再說後來一係列的事件。

76號和軍統可謂是打得天翻地覆,就差沒有將整個上海掀了過來。

雙方在這場半年的交鋒中,死傷人數總數加起來近百人。

你說這事情鬧得還不夠大嗎?

說個最為直接的事情,應該就能看出幾方之間交鋒到了何種程度。

上海灘的各大報紙頭條,幾乎天天都是軍統和76號交鋒死人的事情。

要不然就是各種評論譴責汪偽政府殘害無辜的社論。

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回,如同煮開了的開水,異常的激烈。

所以說單單從這方麵,就能看得出暗地裏的那些行動,到底是有多白熱化。

可是從剛剛周佛海口裏說來,似乎這些動作還不夠激烈,希望76號今年的行動可以更為大膽一些。

槍殺雙方銀行從業人員的事件,手段已經足夠過激了吧。

難不成要拿著手槍炸彈往桌上一拍,威脅對方你今天要是不接納中儲券,就隻有一個後果。

那就是死?

再者直接襲擊重慶的各大銀行營業點,讓他們無法正常營業?

你媽!

這是在推行中儲券嗎?

根本從一開始就在濫殺無辜好嗎?

如果不是顧忌太多,穀雨真想現在立馬弄死他周佛海。

不過此等事情也僅僅是想想而已。

就算他弄死了周佛海,難道汪偽政府就不會搞出個什麽李佛海馬佛海什麽的?

因此,根本問題不在於殺人,而是要想辦法杜絕此類的事情發生。

其實穀雨心裏也是很清楚的。

想要杜絕此類的事情發生,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很難辦到的。

國共雙方的情報機構,在這暗流湧動的上海灘,因為某些原因很難做到行動一致的。

畢竟戴笠以及軍統的那些手段,也是太過於齷齪和毒辣。

他們就是一頭毫無人性的豺狼虎豹,今天因為某種原因能跟你合作。

明兒就能因為政治的分歧,立馬就咬上你一口。

穀雨這不是自黑。

而是在身在其中,他看得才更為清楚。

因此,他也是很多的無奈啊。

有時候,不管一個人再為強大,但是對於全局來說,是多麽的渺小啊。

這就是現實,**裸的現實。

很難能用人力去改變的。

“周主任,你知道我上次請辭以來,特務委員會的諸多工作,已經很久沒有接觸,有很多情況暫時都不太清楚。”

“因此很多工作,我都要詳細的了解一番我方能回答於你。”

“不過周主任叮囑的事情,我也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穀雨心知此事一旦做了,就能猜測到到時的那個局麵,因此故意委婉的推脫著。

不過心裏其實也很是清楚,不管自己再怎麽推脫,也僅僅隻是暫時拖延一段時間而已。

而且他剛剛還提到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一個人。

李士群。

為什麽今天他要將自己和對方一同叫來,不用猜周佛海也是有很明顯的目的的。

李士群一來對76號最為熟悉,二來他立馬就要掌握汪偽政府中另外一支極為重要的力量——偽警部隊。

很明顯他是想要雙管齊下,加大中儲券的推行力度。

果不其然,穀雨話音剛剛落下,周佛海就說話了。

“對待李士群的態度,你也是知道我心中所想的。”

“不過今日之事,汪主席已經三番五次的強調,將成為今年的重中之重。”

“所以我希望,不過過去之間我們對他有任何的不滿,暫時都全部放下來,一切為著大局著想。”

“同時我也希望你們這次攜手起來,能夠汪主席的囑托。”

“這樣我等方不付國黨的栽培。”

周佛海過去對李士群有多不滿,想來穀雨是最為清楚不過來。

可現在,為了這些事情,他竟是主動當起了說客。

因此不難看出,他這趟去南京被汪季新逼成了什麽樣子。

說不定啊,汪季新對這個最為倚重的大將是發了怒火的。

唉!

時局弄人。

看來在時局麵前,周佛海也不得不放下對李士群的不滿,暫時以汪偽政府的意誌為重。

不過這樣也好。

汪季新越是不斷逼迫周佛海,才越能加深周佛海對李士群的不滿。

而且以李士群的行事風格,他越是受到汪偽政府的重用,他的尾巴就會翹的越高。

不是有句話說,欲讓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毫無疑問,李士群正走在這條路上。

既然如此的話,何不順手推他一程。

想想那裏會有如此難得機會,有些事情暫時放放也不是不可。

“周主任,你的意思我明白。”

“該做什麽事情,我穀雨還是分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