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的這番說話,看來是將所有的責任都丟到了穀雨身上。
而且似乎準備要一直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了。
說來這事也是他的最大心病,要不然也不會為此對穀雨抱有成見。
前麵也一直在說,這些事情完全都是因為周佛海而起。
對於這事,李士群心底會不會同樣對周佛海有成見,或許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對周佛海有成見,也絕對是不敢表露出來的。
畢竟他的仕途都全被捏在人家的手上,李士群要是敢表露出半分的不滿,豈不是給了別人針對他的機會。
穀雨就不太一樣了。
就算他心底有諸多不滿,但起碼不用考慮太過複雜的事情。
應該這就是李士群心裏所想吧。
當然,穀雨是絕對不認同的。
“李士群,你能不能動腦好好想想先?”
“特務委員會的成天都是一大堆麻煩事,你當真以為我穀雨喜歡趟這渾水?”
“要不是周主任出麵想邀,你覺得我會答應?”
“假如你還是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梅機關打聽打聽。”
“我剛剛當上影佐大佐的特別助理時,他有沒有說過讓我在新政府尋一個位置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是由影佐大佐出麵的話,你們誰還敢有意見?”
穀雨為了證明當初自己確實沒有任何想法,竟然連影佐禎昭都給搬了出來。
也正如他所說,當時影佐禎昭也確實向他提過這個建議,如果穀雨有意願的話,他可以做中間人推薦一下。
穀雨的回答和現今也並無二致,他本身就無意於仕途的。
主要是汪偽政府裏的成分太過複雜,他不想將自己過多的精力放在這些上麵。
還有,有一個梅機關機關長特別助理的身份,其實已經足夠了。
而且想要收集情報,也可謂是手到擒來。
想想嗎,身為影佐禎昭的特別助理,一天天得接觸多少機密情報?
去年關於長沙會戰作戰計劃,他不也是很輕鬆的拿到了嗎?
所以說,如果他長期在梅機關中工作,接觸各種情報的機會還會更多一些。
而不像現在,有時還得兩邊的來回跑。
人一忙起來了,難免就會有疏忽的。
穀雨也擔心哪天不小心露出馬腳來啊。
隻是嗎,這些話肯定是不能跟李士群說得,甚至這些想法都沒有跟趙子衿提及過。
“哼!”李士群聽聞這番言論,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了,“照你這個意思說,是我李士群小氣了?”
穀雨本想說一句,小不小氣自己知道的。
但是細細一想,還是不要火上澆油了。
要是他真將這話說出來,豈不是讓李士群的怒火更加旺盛?
“你好好想想,自從我穀雨踏入特務委員會以來,有哪一件事情是針對你李士群的?”
穀雨說完這句話,當即就是死死的盯著對方。
麵對這話,李士群當即就沉默了。
這話是絕對沒有說假的。
不管是在副主任的任上,抑或又是在主任的任上,穀雨都是沒有去針對李士群的。
當然,除了剛剛上任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那次,李士群挑唆八處四室的負責人集體為難他除外。
說起這事,穀雨也很是無奈。
剛剛上任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李士群就以這樣的方式來對待他,說實在的太不應該了。
他剛剛才幫著李士群將丁默邨趕出76號才多久時間?
他就這樣恩將仇報,實屬不應該啊。
穀雨最後也隻能被迫反擊,先是將八處四室的負責人給先行關押了起來。
而後又是裝模作樣的做做樣子之後,還是將這些人給放了。
說起這些事情,穀雨已經給了他李士群天大的麵子了。
可是李士群一直以來的做法實怎麽樣的?
如果他李士群真能自個兒想明白,肯定也能夠發現是他先給穀雨擺臉色看的。
見著李士群不說話,穀雨當即又是輕笑了一聲。
“看來李大部長應該已經想到了。”
“我穀雨其實根本沒有一分一毫對不起你。”
“如今的這局麵,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覺得以這樣的方式對待我,合適嗎?”
合適嗎?
穀雨的質問聲聲敲在李士群的心坎之上。
合不合適?
肯定是不合適的。
說難聽一點,根本就是他李士群度量太小,一直覺得是穀雨搶走了他唾手可得的東西。
說真的,攪進這潭渾水之中,穀雨心裏有一百個不願意。
一天天的那麽多事情,他才不想將精力耗費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
“說來說去,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咯?”沉默了半晌,李士群仍舊還是有些不滿的反問道。
剛剛說得那些話,已經差不多了,要是再添把火的話,可能就有些過來。
因此,穀雨根本就沒有接著這話說下去,而是將話題轉移到了已故的師父季雲卿身上。
“還記得當時師父是怎麽給我們說的嗎?”
“他希望我們師兄弟二人和和氣氣,能夠一起攜手做些事情。”
“我覺得我們不應該違背他老人家的遺願,也不要給別人笑話我們機會。”
“我想你也不願意有人戳著我們的後背嚼舌頭,說我們的師父一走,我們就開始相互針對內訌吧?”
穀雨心裏很是清楚,季雲卿才是他們倆之間最大的紐帶。
若是除開師父這一層關係,李士群當然是有各種理由來針對於他的。
但關鍵問題就是,有著共同師父這個關係,無論如何都是擺脫不了的。
本身剛剛說得這一番話,也是季雲卿生前的意思。
如果記得沒錯,季雲卿還親自向李士群有過交代。
基本的原意是,他李士群雖然是師弟,但是年齡要比穀雨長一些。
穀雨這又是剛剛返回上海,希望他能多多帶一帶他。
李士群當時想著,如果能將穀雨納為他的助力,對他來說無疑是如虎添翼。
隻是最後一切事與願違而已。
“師弟,你自己說說,我們之間有什麽天大的矛盾嗎?”
穀雨說完之後,不得李士群說話,又是立即問了一句。
這一問,終是讓李士群的情緒緩和了下來。
想想的話,其實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矛盾而言。
他所認為的穀雨會擋住他往上爬的機會,實際上根本就不成立的。
就說第一次,先是李士群升任特工總部主任之後,周佛海才將穀雨任命為特務委員會的執行副主任的。
而後,已經很明確李士群即將升任警政部副部長,周佛海這又才將穀雨提為主任的。
而他李士群,同樣的也是更近了一步,順理成章的接任了警政部部長。
要是真個算起來,如果沒有穀雨跟他形成一個競爭的關係,或許上麵的那些人還不會那麽快將李士群提上來的。
說來李士群應該感謝穀雨的,而不是還要處處針對於他。
“沒有。”想了想之後,李士群搖頭回道。
“既然我們沒有什麽化解不開的矛盾,我們是不是應該冰釋前嫌,攜起手來做出一番事情?”穀雨趁勝追擊道。
“攜手合作?”李士群頓了一下。
“怎麽這話有問題嗎?”穀雨反問道。
“如你自己所說,你一不貪財,而不貪念權勢,我們之間能有什麽合作?”李士群輕笑道。
“誰說我不貪念權勢,就不能貪財的?”穀雨一副故作驚訝的樣子反問道,“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一直將碼頭抓在手上?”
穀雨這一番話說下來,倒是讓李士群相信了幾分。
季雲卿名下的碼頭業務,一直都是掌握在吳四寶的手中。
結果他剛剛返回上海,季雲卿就直接將碼頭交到了他手裏。
就算是季雲卿身死之後,他也是將碼頭緊緊抓在自己手裏的。
碼頭業務,看似都是一些苦力活,其實這裏麵的油水可大著了。
掌握了上海的水運渠道,再加上有他現在的身份作為擋箭牌,他所掌控的青幫船隻從來都是免於檢查的。
既然免於檢查,其中可供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要不要再各種貨物之間夾帶私貨,那還不是穀雨說了算?
這些私貨,又數那些違禁品的利潤最為高,很多人都會利用手中的權利鋌而走險的。
穀雨在李士群麵前自爆其雷,實則是有些風險的。
畢竟人家可是警政部部長,如果要是下令徹查青幫往來的貨船,很可能真就要出亂子的。
果不其然,李士群當即說道:“你在我這個警政部部長麵前說這些,你就不怕我被我抓到把柄針對於你?”
穀雨輕輕一笑,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師弟,利用手中的職權謀取個人利益,又不是我穀雨一人再做。”
“就譬如說滬西司的那些地下賭場,油水應該比我這青幫碼頭的油水還要大吧。”
說完,穀雨又是笑笑的看向了李士群。
滬西司的那些地下賭場,吳四寶若不是得到了李士群的授意,他敢去摻和這些事情?
所以啊,李士群幹得那些醃臢事還少嗎?
用一句話來說,大哥不說二哥,大家其實都差不多。
因此,穀雨敢自爆其雷,手中也是有所憑仗的。
有了這些,他還需要害怕李士群拿著這些事情威脅自己嗎?
“看來師兄知道的事情還不少嘛。”李士群笑意盎然的道。
“你李士群是求身份地位,我穀雨是求錢財,我們都是各取所需而已。”穀雨笑了笑道,“如此一來,我們聯手合作,豈不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