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杯盡飲。
穀雨又是滿上一杯。
而這一杯,李士群卻是未動。
不隻是驚訝於穀雨的酒量,還是因為其他。
“怎地?養魚?”穀雨當即打趣道。
“師兄今晚當真是要不醉不歸?”回過神的李士群出聲問道。
“人生得意須盡歡,該享樂時則享樂,管他明日又是如何?”穀雨回道。
“說得好。”李士群鼓掌道,“莫問今朝,莫問前程,但得此時享樂,縱使天塌下來也無妨。”
“那你這酒還不喝?”穀雨笑了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士群這杯酒能逃過?
肯定是逃脫不了的。
看他微紅的臉龐,似乎酒意已有些上頭。
不過李士群好像根本就不在乎這些,端起酒杯幾秒就見底。
“師弟當真是海量啊。”穀雨讚道。
“穀雨,今晚喝了些酒,我想說說心裏話。”李士群盯著穀雨道。
“你說。”穀雨道。
“算時間,好似我們拜入師父門下,好像時間差不多?”李士群皺眉問道。
穀雨頓了頓,回道:“算算時間,應該要比你早上十來天吧。”
“也就是這十天,我就要叫你師兄,這太不公平了。”李士群抱怨道。
說這十來天的時間,好似是有些不公平的樣子。
當年,大革命失敗之後,李士群留學蘇聯。
1928年回國之後,便開始以蜀聞通訊社記者的身份從事地下活動。
那個時候,軍閥、租界、青幫等,對地下活動的打擊力度,都是十分嚴厲的。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士群被公共租界巡捕房逮捕。
外麵都傳言說,李士群恰好有朋友跟季雲卿相熟,於是通過這層關係拜了季雲卿為師父,然後才將其保釋出獄的。
但是還有一個李士群都不願意承認,甚至讓他很是憤怒的傳言。
葉吉卿。
葉吉卿家庭出身優渥,跟李士群簡直就是富家小姐和窮小子的結合。
當初葉家人也是十分反對他們在一起的。
隻是葉吉卿鐵了心要跟著跟著李士群,葉家人也沒有辦法,隻得無奈同意了。
李士群當時被抓,最著急的當然也是葉吉卿。
聽聞有關係能夠將他救出監獄,不管是什麽條件都可以答應。
托關係找上季雲卿時,是葉吉卿親自前往拜見的。
雖說有熟人從中穿針引線,但季雲卿並沒有當即爽快答應。
世人都知道,季雲卿十分好色,要不然將花會女王金寶師娘搞到手了。
說來這葉吉卿也是長得頗有姿色,身材前凸後翹,眼含春水,讓人看了就忍不住著迷不已。
初見葉吉卿,季雲卿隻說這事有些難辦,眼神卻是不斷的在對方身上瞟來瞟去的。
已經跟李士群成婚的葉吉卿,看到季雲卿那熾熱無比的眼神,心裏當即就明白了季雲卿為何猶豫。
說直接一點,不就是貪圖她那一點美色嘛。
假如這辦法能將李士群救出來,吃點虧有算的了什麽?
於是,葉吉卿當即就安排了一番,將季雲卿約到了一酒店當中。
結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樣,百般功夫伺候的季雲卿心滿意足。
一夜歡娛,季雲卿當即答應了下來。
當然,季雲卿也沒有做那抹嘴就翻臉不認賬的事情,立馬就找到巡捕房的局長,甚至還自己貼錢將李士群保了出來。
就這樣,李士群就成為了季雲卿的徒弟。
那時,穀雨正拜在季雲卿門下不久,對這些事情,當時肯定也是有所耳聞的。
不管這些事情真真假假,穀雨也從來就不會在李士群麵前主動提及。
要是誰敢主動在李士群麵前提起,他估計李士群當初就要翻臉。
說這些事,看來好似跟今天談論的事情無關,實則也有莫大的關係。
請試著想想,那個男人願意頭頂著一片青青早原,還要拜那個男人為師?
你說十個男人中,會有幾個能接受?
但是,偏偏李士群從不提起這些事情,好像還和葉吉卿恩愛有加。
甚至就連對季雲卿也是非常的尊重。
且不見當時季雲卿被戴森刺死,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將戴森給殺了。
雖說其中也有金寶師娘的因素存在,但他也是做得毫不拖泥帶水。
他知不知曉這些事情,無從得知。
但從他的做法來看,絕對是懂得隱忍的一個人。
一朝隱忍,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成為了汪偽政府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說來他李士群也絕對是極為有本事之人。
他說,穀雨年紀輕輕就當了他師兄,心中有所不滿,他是真的對此有不滿嗎?
或許根本就不是這回事。
很可能他隻是要借此隱晦的表達出心中所想而已。
穀雨會不會接招,李士群沒有料事如神的能力,自然也是不曉得的。
很多事情也是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許走著走著就能看到不一樣的結果了?
“你說你比我大十幾歲,每次見你還要師弟師弟的叫著,我也覺得很是別扭啊。”穀雨隨著李士群的話道。
“那要不我們換換?”李士群突然道。
穀雨微微一愣,沒想到李士群竟是說出這樣的話來。
於是歎了口氣道,
“我也想啊。”
“可是我也做不了主啊。”
“要不你問問師父?”
問師父季雲卿,穀雨這一招也是挺狠的。
季雲卿墳上的草都快三米高了,還他媽的去問季雲卿。
那不是詛咒李士群早點死掉?
不知道是不是李士群真以為穀雨回同意,剛開始時神色中還有些許期待,然而聽到接下來的那兩句,臉色當即就是一陣難堪不已。
穀雨斜眼瞧去,內心頓時一陣暗喜。
你李士群想要在我這兒占便宜,當真以為我年輕就好欺負?
千萬不要將自己看的太重,若不然最後恐怕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咱也隻是說說笑而已,咱們這師父啊,最重的就是這些,要是我們這當徒弟的胡亂改一通,恐怕師娘也會氣的打我們板子了吧。”李士群趕緊用著笑聲遮掩著自己的尷尬,想要將這個話題順過去。
然而穀雨卻是故意不依不饒。
“師弟你這個就說對了。”
“咱們青幫啊,最為注重的就是規矩。”
“任何人都不能輕易違反。”
“因此,不管師父在不在了,咱們也是照例遵守下去的。”
這幾句話就不是不依不饒了,簡直幾乎就是將此事給直接定了性。
以後李士群心中就算是有不滿,也再是不能拿這這事來開玩笑。
要知道穀雨還有一句話沒說,長兄如父。
如今季雲卿不在,身為師兄的穀雨,自是有行使師父的權利。
就像過去李士群總是跟穀雨很是不對付,要是他按照青幫的規矩,李士群早就不知道被處罰了多少次了。
說來啊,穀雨一直以來,還是給李士群留有麵子的。
隻是李某人他不將這麵子當回事情而已。
聽到穀雨這麽一說,李士群隻得連連說是。
兩人又是喝了一杯酒過後,李士群接著立馬問了一個問題。
如今青幫的情況怎樣?
聽聞對方聞到此,穀雨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李士群這不是明知故問。
自從季雲卿一死,以前很多依附他的勢力就跟季家脫離了關係,甚至還有點重新找到了靠山。
不過多半的勢力還是被吳四寶吸納了過去。
吳四寶當時已經成為特工總部的警衛隊長,其權利說大也大,說小也不小。
很多人覺得依附吳四寶,肯定能夠有很好的前程。
畢竟上麵還有一個李士群罩著嘛。
就之前跟在吳四寶身邊的那些忠心的狗腿子,很多都是這個時間段跟著他的。
因此,如果沒有這些狗腿子的加入,或許就算背後有李士群幫他撐腰,可能他的勢力也不可能發展的如此之快。
要問季雲卿之後,青幫中人誰的勢力最大,絕對要數吳四寶。
說來吳四寶勢力做大之後,其人也是越來越囂張。
現在其在日本人那裏都是掛著號的。
掛號的意思,就是日本人對他也很是關注。
日本人對李士群這些人的態度就是,既要用著,也要防著。
嗯,說來這吳四寶啊,也是適合做文章的一個地方。
穀雨很是自然的笑回著李士群,說青幫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基本上都不太過問,你要問的話問吳四寶啊。
李士群說,難道你就要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師父留下產業荒廢?
荒不荒廢那裏是我說了算,穀雨當即回著李士群。
現在的自己,那裏還有時間去管這些雜事?
梅機關、特務委員會,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真是恨不得將自己劈成數瓣來用。
要是你李士群有興趣,我可以幫忙將青幫的一些生意交到你手上。
聽聞穀雨這麽一說,李士群當即連忙擺手說不用,自己也是問問而已。
當真隻是問問?
如果問吳四寶的話,吳四寶肯定會事無巨細的統統都告訴他,還何需要問穀雨。
再者說,就算問了穀雨,他也不一定照實的說啊。
所以,李士群問這些事情,肯定是有深意的。
至於具體為何,穀雨暫時也不說清楚。
不過倒是可以放點精力在這上麵,看看他和吳四寶之間有什麽謀劃。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弄清,李士群下一步針對軍統的行動。
對付軍統,肯定不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的看著他動手。
因此,隻要掌握了相關行動計劃,那麽也要針對他李士群動手了。
要對李士群動手,肯定不能立馬衝著他來。
斷其羽翼,這才是當下應該謀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