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劉有拒絕的權利嗎?
自然是有的。
隻不過很多他都需要權衡利弊。
拒絕杜澤會帶來什麽後果,這是應該考慮的事情。
前麵有說,杜澤跟他是有些許交情的。
其實說來這些交情,跟幫助狗腿子做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曬。
堅決不幫日本人、狗漢奸們做事,這是他的底線所在。
如果答應了,不就是自己主動放棄自己的底線?
若是這口子一開啊,說不定那些醃臢事情就會隨之找上門來,今後還如何守自己堅持了多年的底線?
毫無疑問,刀疤劉內心是想要拒絕的。
可是…
掛著青幫弟子身份的李士群投敵,拉著身為季雲卿警衛隊長的吳四寶,成為李士群跟前的頭號走狗……
這一引發的連鎖效應,無非就是學張嘯林季雲卿之流。
就上海淪陷的這幾年當中,投靠日本人和汪偽漢奸的人還少嗎?
毫不誇張的講,簡直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
他刀疤劉絕對是這其中特立獨行的存在,根本不用想很多人對他都肯定抱有成見的。
這種成見就是,大部分人都做了這個事情,獨獨你沒有隨波逐流參與進來,你就是有錯的。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是好人……
等等諸如此類的詞語,看起來是在誇你,實則是在用反話來罵你。
對於外麵的的那些流言蜚語,你說刀疤劉他不知道嗎?
肯定是知道的。
隻是他不想過多的去理會而已。
你越是去理會這些,隻會給自己帶來越多的麻煩。
因此,這兩年都把自己裝做廢物一個,不是成天喝花酒,就是約著三五狐朋狗友一起打麻將。
為的就是迷惑那些人,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麽威脅可言。
現在這76號的事情一旦插手,自己還怎麽偽裝?
唉!
刀疤劉連連感到一陣為難。
再為難又怎麽樣?
難道今天能拒絕得了?
“武兄弟,咱們事先可說好,我這不是在幫你們。”
“此事隻是看在杜兄的麵子上,還你們一個人情而已。”
“至於其他的,我劉某恐怕就是有心無力了。”
沉思過後,剛剛還開口但凡有需要就盡心盡力幫忙的刀疤劉,此刻確實麵露出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似乎能答應做得這一步,已經是極其不容易了。
武哥今晚前來,本來就沒有太多奢望的,能夠通過刀疤劉這兒,了解到巷子中的基本情況,已經算是滿足了。
當然,其實此事也並不用這麽麻煩的。
杜澤完全有其他辦法控製住巷子中那個可疑的中年人,並且很快就能確認此處是不是某方麵的情報聯絡點。
做這些,隻是為了更為穩妥起見,所以才選擇了稍顯有些麻煩的安排。
還有就前麵不斷重複的一句,他不想打草驚蛇。
對這一大片區域的情況,他們都不是很了解,萬一搞錯了,而又整出了很大的動靜,這不是在提醒那些抗日分子,76號來抓人了。
要真是如此,恐怕李士群都得將他們拆骨剝皮。
所以啊,看似最為麻煩的方法,其實才是最為穩妥的辦法。
“哈哈哈。”
武哥一陣大笑。
“劉爺您說笑了。”
“您能出手幫忙,我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那裏還敢奢求其他啊。”
本來武哥此次來的目的,僅僅就隻是為了找個熟悉的人,弄清巷子中的情況,至於其他的,他們也根本沒有想過。
因此這番話倒是說得實話。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說定了。”
“記得幫我向杜兄問個好。”
見著武哥很是爽快的答應了,刀疤劉自然求之不得,立馬就起身說道。
不待他回話,立馬又是喊向來牌桌旁的其中一人。
“周林,你來一下。”
周林這人,就是剛剛坐在何沾下首的那矮胖的男子。
聞言,周林趕緊應了一聲,起身就一路小跑往客廳而去。
而留下的何沾和另外則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相互對視了一眼,心裏都不住的疑惑起了。
這下連周林都叫了過去,難不成劉爺真是要幫杜澤杜漢奸做事?
要不是如此的話,他也不會將周林給叫過去了啊。
“齊三兒,你說他媽的到底是要幹啥?”
“不會劉爺正是打算要插手杜大漢奸的事情?”
本身就對武哥前來不感冒的何沾,等到周林一走,就立馬問到剩餘的那個被他叫做齊三兒的人。
“噓。”齊三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的回道,“等下問問劉爺不就知道了。”
聽聞此言,何沾一陣無奈,這不是等於說了沒說。
要是自己能坐的住等下詢問劉爺,那裏還需要問你啊。
很是無奈的,何沾隻得白了一眼齊三兒,將目光投向了客廳那邊。
一路小跑上去的周林停在刀疤劉身旁一米處,躬身問道:“劉爺,有什麽吩咐。”
“你等下就跟著這位武兄弟去,幫他將那邊的事情說說。”刀疤劉道。
“好的!劉爺!”
周林根本也不問為什麽,當即就答應了下來,似乎這一點要比何沾要強一些。
如果要是安排他的話,說不定當場就要問個為什麽,跟著去到底要幹嘛?
說簡單一點,肯定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這似乎就是何沾的性格。
見著刀疤劉當場安排了人,武哥也是立馬拱手謝道:“武碌謝過劉爺。”
“客氣客氣!”刀疤劉毫不在意抬了抬手,“先忙去吧。”
“那武某就告辭了。”
武碌客氣的朝著刀疤劉告辭,隨即帶著周林離開了。
見著武碌一走,何沾立馬就急匆匆的跑到了客廳。
“劉爺,咱不是說不摻和那些事情嗎,為何你?”何沾甚是不解道問道。
“唉!”刀疤劉聞言當即就是深深的歎了口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你以為我想摻和狗漢奸的那些事情,可是我沒有辦法啊。”
說著,刀疤劉臉上就盡顯深深的無奈。
“咱不跟他有半點交集就是,我還不信他杜澤敢跟咱們撕破臉皮?”何沾很是不滿的道。
“嗬嗬!說得倒是輕巧。”刀疤劉輕笑一聲,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且問問你幾個問題。”
“劉爺您請問。”不知道刀疤劉何意的何沾,隻好躬身看了過去。
“這武碌是誰的人?”
“自然是杜老鬼杜澤的人。”
“那這杜澤又是誰的人?”
“汪偽76號的第一走狗和打手啊。”
“那你再說說這吳四寶又是誰的人啊?”
刀疤劉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吳四寶是誰的人,還需要再重複?
刀疤劉見著何沾的表情,自然就知道他心裏是有答案的。
這些人啊,都是李士群的人。
當然,他也沒有要讓何沾告訴自己最後答案的意思,然後又是繼續說了下去。
“何沾啊,我們做事絕對不能隻顧著眼前。”
“就說今天這事吧,你以為我不答應這武碌,得罪僅僅隻是杜澤?”
“你錯了,我們得罪的將會是吳四寶李士群這些人。”
“杜澤我們得罪的起,但是吳四寶李士群這些人我們得罪的起嗎?”
刀疤劉將一個個的問題直接拋給了何沾。
正如剛剛一般,他並沒有想要何沾給自己答案,他需要隻是何沾能夠深思就行了。
僅此夠了。
並沒有準備等待何沾回答的刀疤劉,抬手又將齊三兒給叫了過來。
“今天就暫時先到這兒吧。”
等到齊三兒一過來,刀疤劉就繼續說道。
刀疤劉攆人了,兩人自是沒有再繼續留下來的必要。
就算何沾腦子還有好多疑惑,也不好再繼續留下來詢問,隻好趕緊跟著齊三兒一同告辭。
出得客廳進入院子,齊三兒邊走邊拍了拍何沾的肩膀,道:“何沾,不要想那麽多,回去好好睡一覺,就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能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嗎?
肯定是不能當今天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何沾心裏如是想到。
隻是他心裏的這個想法,肯定是不會告訴齊三兒的。
因此,何沾隻是咧嘴笑了笑,道:“行了,我知道了。回去睡一覺,明天的太陽好事會照常升起的。”
聽得到何沾這麽一說,齊三兒也根本沒有多想。
畢竟他就是這個暴脾氣,有什麽不滿一般都是會當麵說出來的,事後很快就會忘的一幹二淨的。
所以何沾說沒事,他就以為真的就沒事了。
於是出得刀疤劉的宅子,兩人就分手各回各家。
何沾攔了一輛黃包車,向車夫報了地址後,就裝作很是困倦的樣子斜斜的靠在了座椅上。
你以為他真是困倦了嗎?
或許是吧。
但你若是發現裝作困倦的何沾,時不時不經意的注意後路,應該就不會這麽想了。
看到這裏,其實應該能明顯看得出來,何沾應該是個比較謹慎的人。
可是有一點不明白了,既然他又如此謹慎的一麵,為何剛剛在刀疤劉的宅子裏表現的像個根本沒有腦子的人?
這點就難以理解了。
不用說,這裏麵肯定有什麽蹊蹺。
不知道走了多遠,何沾突然改變了地點。
對於客人改變地點這件事情,黃包車車夫自然是不會有什麽意見的。
若是改變行程的過程中多繞了路的話,大不了多收一點車錢就是。
於是車夫立馬就調轉這頭,朝著何沾剛剛報出來的新地址而去。
“好了!就在這裏下車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應該是還沒有到達目的地的,何沾莫名其妙的要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