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黃浦江上,有一艘貨船緩緩駛來。

看其吃水的深度,似乎裏麵裝滿了不少貨物。

遠處就是黃浦江碼頭,看貨船連夜趕路的樣子,應該是要趁著黑夜就到達碼頭卸貨。

碼頭上就是這樣,都是眾人追逐利益的一個縮影而已。

如今這黃浦江的十八鋪碼頭,原本分別是控製在日本人、英法美,已經青幫的手上。

然而太平洋戰事一起,日本人帶著軍隊強行闖入租界,將租界一並控製在了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

這其實也是能夠預想道的結局。

日本人有稱霸世界的野心,對於這上海彈丸之地的租界,自然也是不能放過的。

當然,更多的是日本人想要向世界表明自己的態度,膏藥旗升起的地方皆為其國土。

不管這是不是小日本的一妄想,他們都不斷在太平洋和東南亞挑起了戰爭。

似有傳聞說,小日本和德國法西斯已經達成了協議,他們將要瓜分世界。

好似說得有些遠了,且繼續說說這追名逐利的上海灘。

剛剛也說了,如今這整個上海都被小日本所控製,自然就再也沒有了原本所謂的租界之分。

既然沒有租界之分,那些原本屬於歐美勢力的碼頭,也是一並轉入了日本人之手。

除此之外,似乎就剩下了青幫勢力的那些碼頭。

原本也聽說日本人也有意將所有的碼頭收歸己手的,隻是最後因為諸多原因,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諸多的原因,其實就包括所謂的穀雨此類的汪偽政府高官。

且說原本屬於青幫季雲卿的那些碼頭。

當年,穀雨剛剛回到上海,季雲卿就將吳四寶管理的碼頭交到了他手上。

吳四寶對此也是極為不滿的,隻是他不敢將這種不滿表露在麵上。

畢竟他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來自於季雲卿。

如果不是季雲卿,他吳四寶如今不過還是跑馬廳的一司機。

司機在這上海灘不過就是一極其低賤的工作,沒有潑天的運氣,你永遠都可能沒有出頭之日。

對吳四寶來說也算是幸運的,季雲卿對他的好恩同再造。

所以,如果穀雨不是季雲卿最為寵愛的徒弟,或許吳四寶早就通過各種方法,將碼頭搶了回來。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方麵原因。

穀雨如今在上海灘的地位又有幾人能及?

那怕就算是李士群也要忌憚不已,更別說這身份地位都差了一大截的吳四寶了。

因此,原本控製在穀雨手上的青幫碼頭,如今依然是好好的控製在他手中。

或許說這裏麵也是因為他梅機關身份的原因吧。

應該不能說或許,完全可以很肯定的說,絕對是有這方麵因素存在。

穀雨是影佐禎昭一手扶持起來的,很多事情也是需要他去做的,要是連影佐禎昭都不護著他的話,這豈不是自打其臉?

按理來說,影佐禎昭是幹不出這樣的事情,畢竟很多地方還是要用到穀雨。

且繼續說這碼頭的控製權。

穀雨手上有,吳四寶手上同樣也有。

至於他手上的碼頭從何而來,想必也是動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吧。

吳四寶是李士群手下頭號打手,如今還真是沒幾人敢動他。

所以,吳四寶的勢力是絕對不能忽視的。

再且說回黃浦江上的這艘貨船,那到底是屬於吳四寶的,又還是穀雨的了?

直言不諱的說吧,這船是穀雨的。

前些時候,為了引誘吳四寶入局,穀雨做了許多安排,其中就包括吳三山負責的青幫碼頭。

碼頭的作用,其實不用多說的。

不管是新申商行的那些名貴香水,抑或又是其他緊俏物資,都是通過自身碼頭的運力達成的。

因此,和吳四寶的那些合作中,碼頭也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

說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或許這個說法並不準確。

應該說是碼頭一直都是被利用的場所之一。

是夜,月明星稀,點點飄落在**漾的黃埔江中,映照著星星燈火。

青幫穀雨碼頭,一年過三十的男子立在臨江的泊位邊,遠遠的眺望著星火的黃浦江。

似是從這個位置能夠看到落入黑幕中的那艘貨船。

男子身後同樣立著三人,也是隨著三十男子的目光,直直的望著江麵的方向。

唯一稍微不同的,其中一人手中拿著煤油燈,不過燈並沒有被點燃。

冬月的江風,淩厲呼嘯,碼頭上四人似是渾然不覺寒冷一般。

不知多久,江麵忽而飄來一聲尖銳的嘯聲。

立於前頭的那男子聞聽嘯聲,身體頓時一陣,慌忙抬手道:“打信號!”

身後那拿著煤油燈的男子,趕緊將燈點亮高高了舉道平胸的位置,對著江麵左三圈右三圈打出了一組信號。

信號畢,男子立馬又將煤油燈給摁滅。

這邊信號一結束,立馬江麵上就傳來了回應。

遠遠望去,隻見江麵上懸空出現一盞燈火,先是右三圈再左三圈打出一組信號,而後再次將燈火給熄滅。

望著信號對上了,立於前頭的男子心頭頓時一喜,繼續招呼著手下道:“趕緊指引船隻進港。”

“是!三爺!”

三爺?

青幫穀雨的碼頭,似乎能被稱為三爺的隻有一人,吳三山!

是的,青幫穀雨的碼頭,能夠深夜在此的,且隻能有吳三山。

如果猜的不錯的話,今晚忙著的事情,應該之前穀雨的那些安排。

得到指令的手下,立即重新將煤油燈點著,然後立到碼頭上拿著煤油燈順時針畫著圓圈。

黃浦江中的那艘貨船船頭,剛剛打信號的那人立即又做出來回應。

煤油燈一暗一明不停的閃爍著。

隨著航向的改變,貨船漸漸的駛入了碼頭之中。

不多時,貨船在碼頭上挺穩,從船上嘩啦啦的跳下十幾人來。

當先有一人領頭朝著吳三山走了上來。

“三爺,貨物已到,還請安排清點一下。”

“好說。”

吳三山拱手回了一句,抬手向後招了招,立馬就有手下走了出來,朝著貨船而去。

等到眾人去清點貨物了,吳三山隨即又是說道:“齊爺,這邊請!”

被稱為齊爺的那人,也是抬手客氣了一下,隨後跟著吳三山一同朝著碼頭的辦公區而去。

雙方領頭的一走,剩下清點交接的那些事情,當然就交給了手下人。

清點貨物,因為有著清單,倒也不是很麻煩,隻需要依照清單對好數就行,剩下的就是搬運貨物之事。

好在的是碼頭運轉良好,這些倒也算不上什麽麻煩事。

因此,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然而。

似乎誰也沒有發現距離碼頭不遠的一棟樓裏,此刻正正的關注著碼頭上的一切。

“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立馬通知下去,按計劃行動。”

昏暗的房間中,一矮胖沉悶的聲音說道。

似乎身後的黑暗中同樣立有一人,態度很是恭謹的回道:“咳!”

咳?

日本人?

這麽回答的肯定是日本人無疑。

隻是為何日本人會盯住青幫的碼頭?

要知道這碼頭的幕後老板,可是身份地位皆是不低的穀雨啊。

難不成日本人要針對穀雨嗎?

如果非要說有日本人要針對穀雨的話,似乎除了梅機關的晴氣慶胤之外,好似就再沒有人對他有不滿。

但是誰人又不知道穀雨是影佐禎昭的人,就算是晴氣慶胤對穀雨再有不滿,他也不敢明麵上表露對穀雨的不滿啊。

何況還是派人來針對穀雨的青幫碼頭?

似乎一切都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啊。

畢竟跟穀雨直接撕破臉皮的這種事情,任誰都要慎重考慮一番啊。

分析來分析去,好似都應該不是針對穀雨而來的,那不成還真有其他原因嗎?

或許有可能是有其他原因的。

今晚是吳三山負責碼頭交易的事情,之前穀雨也曾說過要針對他做一些安排的。

可是又有一點不能夠理解了。

如果說是要針對吳三山,怎麽日本人又到這裏來了?

難不成穀雨還真是將日本人給請了過來?

如果說日本人真是穀雨請過來的,那他到底又有何用意?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但凡他又什麽謀劃,應該極為保密才對,沒有必要讓日本人摻和進來啊。

這一切令人很是費解啊。

看來,具體什麽情況,還得繼續看下去方能確定。

那人離開那棟小樓不久之後,很快街道上就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音。

沉悶的聲響並不算很大,但依然能夠讓人感受到,似是有很多人往碼頭的方向摸了過來。

借著街道旁那微黃的燈光,一隊全副武裝的日本人快速的向碼頭移動著,漸漸的將碼頭正門的位置全部圍了起來。

那隱於黑暗中的日本兵,竟是有五十人之多。

說來這個場景,好似看起來就有些誇張了。

這一隊日本兵來此,到底是要幹些什麽。

正當街道上傳來動靜之時,似乎遠處的江麵上也有些許動靜。

順著星光的點點倒影,明顯能看到黑暗中的江麵上,有幾個黑乎乎的黑影正在向碼頭的方向移動著。

江麵、街道……

似乎對碼頭形成了一個合圍之勢,要將碼頭上的所有一切都堵在甕裏。

這到底是什麽?

似乎沒有人發現黑暗中的異樣,碼頭上的工人正在忙碌的搬運著貨船的貨物。

夜光如水,時間靜靜的流淌著。

這些人應該都在等待著一個契機,發起行動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