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趙子衿的表情,似乎她心裏還是有疑惑的。
疑惑的原因,應該是因為自己最終沒有理清心頭那些糟亂的想法吧。
其實說來這些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畢竟一個人長時間處在一個相對壓抑的環境中,多多少少還是會生出一些糟亂的情緒。
當然,隻要這些情緒不影響本心,其實也不是那麽重要。
有句話不是說,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嗎!
趙子衿長久以來都接觸著進步的思想,那些思想其實早已經根深蒂固,如何又會輕易被改變?
或許比較幸運的,身邊有著良叔這個心理導師,就算她心裏有著什麽不好的想法,肯定也是能夠解決的。
既然能夠解決,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因此,當良叔聽到那些問題,反而是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
心裏有問題,又將他們說來出來,這說明他還有成長進步的空間嘛。
至少說總比那些將所有問題都憋在心裏的好。
畢竟這些也不是什麽很嚴重的問題,隻要提出來了應該就能夠解決的。
最後,趙子衿從良叔那兒離開時,臉上的神情自然也是比剛來時輕鬆了許多。
人呐,有些時候要求也不要太高了。
隻要她能有這個認識,也應該可以滿足了。
可能也是因為心裏的那些疑惑得到了些許解決,趙子衿並沒有告訴穀雨。
或許是她不想穀雨為她太過於操心吧。
然而,有時想法是好的,但實際上的情況並不是這樣。
趙子衿和穀雨兩人同處一室三年時間,除了還沒有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外,實際上兩人之間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你說趙子衿有任何一點異樣,穀雨難道就看不出來嗎?
說實話,很多事情穀雨都是看在眼裏的,隻是他沒有說出來而已。
因為穀雨知道,趙子衿看似一副羸弱的樣子,實際上她心裏是個很要強的女孩子。
要不然當時也不會因為懷疑他,一路從上海跟到蘇州,最後再一路跟到九江了。
而且九江一行,她的表現實在是讓人太過驚訝。
超出同齡人的成熟和穩重,許多事情都是表現的遊刃有餘的,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走出留學回來的女孩子。
更當然的是,但凡心理要強的人,自尊心都是比較強的。
如果穀雨強行幹預的話,恐怕會適得其反。
綜合這些因素,最後穀雨選擇了袖手旁觀。
選擇袖手旁觀不等於什麽都不管了,他還是隨時關注著趙子衿的狀態。
隻要她有任何的一絲異樣,都會隨時出手幫助於她的。
趙子衿的事情,或許隻是一個插曲,他目前最為重要的事情,自然還是繼續關注李士群和吳四寶。
前一段時間,新申商號的那些安排,同樣沒有懈怠半分,最近似乎還有了一些收獲。
之前,他一直想要試探吳三山的。
然而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試探,穀雨每次的安排,吳三山不說辦得都很是完美,但至少說讓穀雨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這樣一來,讓穀雨也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嗎?
按理來說,以自己的判斷應該是沒錯的。
可是吳三山似乎根本就不安常理出牌。
該為穀雨爭取利益的時候,絕對是據理力爭;該做出一些讓步的時候,也絕對寸步不讓。
再說他經受的那些事情。
自從碼頭的生意重新調整過後,吳三山接手的那幾件事情,幾乎每一件也是處理的非常完美。
而且也在上海漸漸闖出一些名氣,但凡是那些緊俏的物資,隻要找上吳三山就能幫你辦得圓圓滿滿的。
那怕就算是碰見警察廳的警察,或是76號的狗腿子來查驗貨物,隻要他一出麵三兩句就能將他們給打發了。
你說這辦事能力,都幾乎快趕上吳四寶了。
甚至道上還傳出一些閑言碎語,說在上海灘隻要找上三山四寶,就沒有你辦不成的事情。
要知道這吳三山過去隻不過是上海灘一名不經傳的角色而已。
當時,甚至還被李士群當成問題青年退回給了季雲卿。
綜上情況,難不成這吳三山還真是一個人才?
可能是一個人才吧!
然而,穀雨心裏還是有些不太踏實。
於是他再一次的將路方遠給找了過來。
找路方遠,說得自然也是關於吳三山的話題。
“方遠,你覺得吳三山怎麽樣?”穀雨問道。
穀雨一直糾結吳三山的事情,路方遠自然是清晰不已的。
而且那些針對他的安排,多半也是經路方遠的手安排下去的。
不過試探了那麽多次,仍舊是沒有找到吳三山有任何不軌的證據,路方遠心裏也是多了許多疑惑。
“雨哥兒,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路方遠帶著滿臉的疑惑道。
從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
難不成是穀雨的懷疑不對?
真的不對嗎?
“有時候一個人表現太過於完美,反而讓人覺得不夠真實。”
“也正是這種不真實,讓我一直認為吳三山是有問題的。”
雖沒有找到實際的證據,穀雨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時,穀雨剛剛回到上海不久,甚至說和李士群都還沒有什麽太多的交集,如果說那時李士群就已經開始在防備著穀雨的話,那就不得不說李士群的心思真是太重了。
甚至說重的已經讓人不敢相信。
說來就是如此。
一個人若是能想到三年之後的事情,你說這怎麽可能?
因此,從這個方向說,李士群是絕沒有這個思維的。
那麽說來,李士群想要處理吳三山的事應該隻是一個湊巧而已。
但是,穀雨心中還是有疑慮的。
想想,連吳四寶這種人李士群都能容忍,難道就吳三山那麽一點點小事,他都不能夠容忍嗎?
說來吳三山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僅僅隻是幫著他人說一句話,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這事想來是能夠理解的。
但,李士群那麽做,何止隻是退人這麽簡單,根本就是在打季雲卿的臉嘛。
當然,或許因為師徒,或者利益關係的原因,季雲卿不會計較什麽。
可畢竟季雲卿終究還是師父啊,李士群怎麽也應該給點麵子吧。
然而李士群並沒有給季雲卿麵子,直接就給將人給退了回來。
不過最後好像季雲卿並沒有計較此事,順手就交給了穀雨來處理此事。
穀雨那段時間忙著其他事情,也沒有什麽心思來處理,反而是將他帶在了身邊,而後又是帶著去往了九江。
按理來說,吳三山的表現也很是不錯的。
應該是不至於讓人有所懷疑的。
然而就正如穀雨所說,他表現的太過於完美,完美的一點也不真實,這就不得不讓人很是懷疑了。
“雨哥兒,既然你這麽說,現在事情已經到了很是關鍵的地步,我是不是應該再安排一番?”見著穀雨還是不放心,路方遠問道。
沉思片刻,穀雨沉沉的吐了口氣回道:“安排肯定是要有的,隻不過這次的安排不能再像過去那麽粗糙。”
過去針對吳三山的那些安排,就正如穀雨所說,還是有些粗糙了。
畢竟做了那麽多安排,最後仍是一無所獲。
如果再是如此安排,等若就沒有什麽意義。
因此,假若要是再進行一次安排的話,就必須得有針對性。
甚至說手段比過去還更激烈一些。
這個道理其實就非常簡單,有些時候隻有使用非常之手法,方有可能湊效。
“雨哥兒,那你的意思是?”見到穀雨似乎是已經有了些許想法,路方遠忍不住的問道。
“你過來。”穀雨對著路方遠招了招手,示意對方俯身過來說話。
路方遠當即會意,立馬湊了上來。
穀雨俯身在路方遠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路方遠則是不住的點著頭。
“雨哥兒,這個會不會太過激了一點?”聽完穀雨的主意,路方遠有些擔心的問道。
“你覺得我們還是更多的時間嗎?”穀雨不答反問。
似乎一切都是很緊迫的。
這些緊迫都是李士群一手造成的。
也確實,李士群最近的安排,將原本僅有的那些空間壓榨的幾乎都沒有了。
你說穀雨還能有什麽辦法。
他隻能利用有限的時間,為自己贏得一絲機會。
所以,針對吳三山的安排必須進行下去。
麵對穀雨的反問,路方遠似乎也再沒有了可以反駁的餘地。
當然,其實他也不是反駁,隻是對此事還是稍微有些擔心罷了。
不過既然穀雨已經確定了此事,他就沒有理由再去反駁,隻有毫無條件的執行就對了。
“行!雨哥兒,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路方遠鄭重的點了點頭。
“嗯!”穀雨迎了一聲,又繼續叮囑道,“記得下手可以稍微重一些,而且還不能讓吳三山看出任何的破綻。”
“雨哥兒,你放心就好了。”路方遠回道。
“好!”穀雨道,“另外新申商號那邊的事情也不要落下了,這邊的事情跟碼頭上的安排同等重要。”
“是!”路方遠再次迎了一聲。
做完這些安排,穀雨終是緩緩的吐了口氣。
他很清楚,箭已經在弦上,現在是到了不得不發的時候,所以隻要踏出了第一步,就絕對沒有再回頭的可能。
畢竟吳三山這根刺,已經刺在心口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