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事情會如此簡單?
李士群向來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段然不會因為表明的那點信息就做出任何的判斷。
假如就此以為日本人對著穀雨先下手,而後開始無休止的針對穀雨,看似做了一個很正確的選擇,但實際上又會是一個什麽情況了?
這點當真還不好說。
且看梅機關的態度再來分析。
誠然如吳四寶所說,今日針對穀雨的各種的流言蜚語鬧得是滿城風雨,似乎穀雨下一秒就要失勢了一般。
然而真是如此嗎?
剛剛也曾說過,梅機關是日本淩駕於汪偽政府的指導機關,其權力可謂是掌握著汪偽政府的生死。
而穀雨又是梅機關和汪偽政府中極為重要的一個角色,你看到他們又有何反應了嗎?
其實從某種方麵說,梅機關的態度方才是日本人的真正態度。
如果外麵都沒有傳出風來,說梅機關要針對穀雨,那麽一切的風雲根本都不足為懼的。
隻是不知道這一點,又有幾個人真正能看的明白了?
李士群能不能看到這一點不清楚,但依照其謹慎的態度來看,應該是不會盲目行動的。
且要知,其人是一個極其講究手段的人,但凡沒有極高的把握李士群寧願忍辱負重,也不願將自己心中想法表露出來。
這一點從汪偽76號的建立已能說明。
當時李士群勢微,擔憂自個兒無法受到日本人的器重,斷然將自己的老上司丁默邨一並給拉下了水。
不得不說,他將丁默邨這個擋箭牌用到了極致,一直悶聲發大財。
等到他完全掌控76號時,當即就設計一腳將丁默邨給踹開,順便還小小的利用了穀雨一次。
你說李士群不是心機深沉之人?
恐怕誰要這麽說,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吧。
此點,正好說明了李士群是個謹慎、也是個懂得隱忍的人。
就正如此時此刻,眼前的情況似乎還是有些不太明朗。
既然不太明朗,就說明現在的形勢還不明確,如果盲目的做出任何行動,豈不是將自己置於險地?
李士群不傻,也不會犯傻。
主動將自己置於險地這種事情,他是斷然做不出來的。
然而穀雨這事,似乎對他來說又好像是一個機會。
假若能夠趁機將他掀翻在地,這警政部和特務委員會不是有機會能雙雙掌握在自己手裏?
不得不說,這對李士群來說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此機會他願意眼睜睜的看著從自己麵前溜走?
說句心裏話,這絕對不符合李士群的作風。
可是,他依然還是有些躊躇不已。
但凡情況不明,做出任何一個決定都是要冒極大的風險。
雖說危險往往伴隨著極大的機會,可要是一步走錯,很可能往後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啊。
知道這些年付出了多少代價嗎?
被租界巡捕逮捕、被中統策反、又被中統羈押、投靠日本人、遭遇刺殺……
日日夜夜,提心吊膽的。
這樁樁件件,可是差點連小命都給丟了啊。
若是因為自己的一個失誤就失去這一切,李士群他能甘心嗎?
肯定是不甘心的。
因此,當他聽到吳四寶的那些匯報時猶豫不決,其實也挺正常的。
畢竟穀雨的反應太不符合常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士群心中如是判斷著。
“吳隊長,你能不能想辦法弄清楚穀雨現在具體動向?”沉思過後,李士群問道。
穀雨的動向現在是一個極為的關鍵點,隻有弄清楚的這些,方能有利於李士群做出下一步的判斷。
如果外界的那些傳言為假,也不至於到時跟穀雨直接撕破臉皮。
說到要跟穀雨撕破臉皮這事,從兩人的關係看來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隻不過穀雨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肯定就沒有必要跟他撕破臉皮。
這一點,不說李士群玩得是得心應手,其實說來也差不多了。
“李部長,其實在下倒是有一個建議。”吳四寶並沒有立馬答應李士群的要求,反而是立馬要跟李士群提建議。
李士群略微有些詫異的抬了抬手,道:“請說。”
“李部長,現在外界盛傳著對穀雨不好的傳言,你作為他的師弟當怎麽做?”吳四寶沒有見過心中想法直接說出來,反而是在李士群麵前賣起了關子。
原本吳四寶是不敢在李士群麵前這麽說話的。
隻是他忽而覺得今日李士群有點身在此山中不識廬山真麵目的感覺。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得就是此。
“當怎麽做?”李士群沒有因此而不快,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是還沒有理解吳四寶的意思。
“您作為他的師弟,是不是應該前往關心一番?”吳四寶反問。
這一下終於是說到了實處,頓時讓李士群眼前一亮。
現在外界各種傳言是滿天飛,李士群好歹也是穀雨的師弟,怎麽也算是一親近之人吧。
既然作為親近之人,前來關心問候一下,難不成理由上說不過去?
肯定是說得過去。
隻不過他是要借此掩蓋自己前去探聽虛實的真實目的而已。
一切就這麽簡單而已。
“哈哈哈!”聽聞吳四寶一言,李士群當即就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來你吳四寶也並不是一無是處嘛。”
這話看似是在誇獎吳四寶,實際上也透露了吳四寶在李士群心中的地位。
他出了能幹幹那些髒活累活,根本就沒有多大用處。
聽著這話,吳四寶的心中想必也是多有不快的。
不過吳四寶也不是那種全然將所有心思寫在臉上的人,就算對李士群這話有所不滿,定然也是不會表露出來的。
果不其然,吳四寶立馬就是堆著一臉的巴結笑容道:“能夠為李部長排憂解難,自是我份內之事。”
“甚好!甚好!”
李士群很是滿意的起身在吳四寶的肩頭拍了拍,而後繼續說道。
“你去安排一下,我們這就去季宅。”
“是!”吳四寶恭聲回道,立馬就要轉身而去。
不想李士群又是開口說話了。
“吳隊長,近來你表現很是不錯。”
“隻要最近事了,我想把你往上提一提,你覺得怎麽樣?”
吳四寶如今已經警衛大隊大隊長,其職位跟八處四室已算是平起平坐了。
要是在將他的職位往上提一提的話,豈不是汪偽76號副主任一級?
聽聞此言,剛剛心裏還有些不快的吳四寶,心裏頓時就是忍不住一喜。
要是真能再往上挪一挪,他吳四寶就要一遇風就要化成龍了啊。
當然,吳四寶同樣不敢將心中的喜悅表露出來,隻是異常平靜的回複著。
“全憑李部長栽培,吳某一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這些恭維的話李士群自是聽多了,也沒有再繼續說什麽,隻是揮了揮手示意吳四寶去安排吧。
吳四寶得令,也是當即退出了李士群的辦公室。
等到吳四寶一走,李士群麵上的笑容頓時就隱了去,隨即走到窗前望了望。
此時冬天,窗外難得是一個好天氣。
好天氣,自然應該是好兆頭。
莫不是所有的計劃要就此實現嗎?
李士群中確實有萬分期待。
不多時間,吳四寶去而複返。
“李部長,車已經備妥了,我們隨時可以出發。”吳四寶道。
“好!”李士群聞聲轉身走了過來,“走,跟我一起去季宅會會這穀雨,看看他是如何還能坐得住的。”
半小時後。
李士群車隊一行嘎吱一聲停在了季宅大門口。
作為季宅的門房,雖然沒有季雲卿在世之時那麽風光,但過去的那些眼力勁還是有的,很快就認出了李士群的座駕。
這一點當然也有穀雨的功勞。
穀雨不管是在汪偽政府中,抑或又是在梅機關,他的身份都稍顯有些特殊,平時交往的大多也都是有身份之人,自然而然的對門房的要求就會特別高。
如果要是在幹出過去那些狗眼見人低的事情,豈不是有失他穀雨的身份?
因此,見到車隊停下,門房的小頭目飛快就跑了上去。
首先下車的自是吳四寶,這小頭目也是一路跑到了吳四寶跟前。
“四爺,什麽風把你給吹來的?”小頭目點頭哈腰的道。
吳四寶挺著一個大肚子雙手後背,一副恥高氣揚的樣子回道:“今兒是陪著李部長一同來尋穀主任的,不知道穀主任是否在家啊?”
“李部長?”
門房小頭目慌忙在車隊中搜尋了一下,果然看見李士群的那輛小汽車,心裏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誰人都知道吳四寶是李士群手下的頭號走狗,但是兩人倒是很少時間同時出現在季宅的時候,今天是什麽風將兩人一起都給吹了過來。
哦?
剛說了,不是要見穀主任。
“四爺,我這就通知一下穀爺。”反應過來的門房小頭目慌忙道。
“不用了,我們自己進去就成。”
吳四寶原本就是這季宅的人,李士群更是已故青幫大佬季雲卿的徒弟,他們進季宅什麽時候還需要匯報的?
如果要是過去的話,肯定吳四寶一巴掌就呼過去了,然後就是一頓喝罵。
“你他媽的狗眼看哪兒去了,不認識老子是誰?”
“他媽的老子進季宅還需要通報?”
“我通報你媽!”
然而今非昔比,如今這季宅實際上已經不該叫季宅了,應該叫做穀宅才是。
畢竟曾經的青幫大佬季雲卿已經成為了過去式,現在就連金寶師娘已經不過問事情了。
所以如今這季宅啊,說來還是穀雨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