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太極,穀雨是會的。

反正有中川杏這個擋箭牌,為何不用用了?

他可沒有那麽傻,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之上。

然,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中川杏也自詡一中國通,他如何能懂得這種以退為進的法子。

或許淺顯的客氣,他能夠領會得了,但真要論玩心思,恐怕真就不是對手了。

果不其然,隻見他立馬就道:“穀兄,你考慮得太多了。你這是幫我大日本帝國分憂解難,到時誰要是真敢將矛盾指向你,我相信很多人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天大地大,日本人最大。

這就現今上海灘的真實寫照。

梅機關作為汪偽政府的指導機關,就連汪季新等高官,都是要給其麵子的。

假如要是梅機關要力保一人,或許汪偽政府中還真沒有一個人敢說不。

就譬如李士群。

他跟穀雨之間的矛盾,並未完全公開化,平常玩得那些動作相對也比較隱晦。

畢竟李士群還是有很大顧忌的。

穀雨如今在汪偽政府中的地位職務看似都不太高,但實際上他成為最為特殊的存在。

要說目前誰跟日本人的關係最好,恐怕除了穀雨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因此,切勿忘記了他還有一個看起來並不大職位——特別聯絡官。

汪偽政府和梅機關的特別聯絡官。

雙方之間任何文件形式的往來,都要經過他手,這其中包括汪偽政府中一些決策性的文件。

所以很多第一手的信息,他都能最早的掌握。

假如小覷了他穀雨,估計自己如何吃虧都不知道。

此刻中川杏幫著穀雨說話,自是建立在過去對穀雨的認可之上。

畢竟汪季新能夠順利偷偷抵達上海,穀雨在其中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

當然,穀雨內心是極其不願意的,但他也是沒有辦法。

另外一點,當時如果不是穀雨舍身相救,他中川杏早就死在了河內城外了。

他替穀雨說話,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中川兄,中國有句古話人言可畏啊。”穀雨無奈歎氣道,“你說這事我但凡要是說錯一句話,恐怕很多人就要為此人頭落地啊!你說我行事要是不謹慎點,恐怕都要被人的口水給淹死啊!”

再為愚笨之人,聽到穀雨如此直白的話語,想必也能理解到他的難處。

本身鳩山商社之事,想來就牽扯甚廣,萬一將自己置於不可挽回之地步,何止是得不償失啊。

聽聞此言,中川杏沉默了思考了片刻,而後才繼續說了下去。

“穀兄,你這麽說我便能理解你的難處了。”

“你那邊放心查就是,有任何線索你交給我去處理就是,絕對不會讓你為難。”

“就算以後有什麽話傳出去,也是我中川杏說出來的,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什麽影佐禎昭會幫他說話,穀雨要的是這些嗎?

什麽叫利益為先?

要是涉及到日本人的利益之時,還會有幾個人幫著他穀雨說話。

因此,就那點保證根本就沒有用的,穀雨心裏又如何能踏實得了?

而中川杏的這私下承諾,看似份量並沒有那麽重,但實際上才是最為有用處的。

影佐禎昭將此事交給他們倆,實際上事情的發展就掌控在兩個人的身上。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穀雨才不願意當這個出頭鳥了。

既然他不願意,隻能將中川杏推到台麵上去。

他是日本人嗎,不理用他,那利用誰去?

所以往後針對吳四寶的那些信息,都不是他穀雨查出來的,而是他中川杏一己之力辦到的。

等到那時,中川杏說吳四寶有問題,那吳四寶就一定有問題。

但穀雨說他有問題,但不一定就有人相信他有問題。

這才是穀雨真正想要目的所在嘛。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而後兩人又說了一番關於如何展開行動的事情。

待兩人都覺得暫時沒有其他問題,這才結束了今天的談話。

不久,穀雨離開了梅機關。

一上車,他就問了一句稍顯莫名其妙的話語:“他們回上海了嗎?”

他們?

指的是誰?

其實想想便能猜到,他們指的是參加洛鎮行動的柳樹泉等人。

“已經回來了。”坐於副駕駛位置的路方遠回道。

“好!通知他們行動吧!”穀雨點了點頭,而後立馬又是補充道,“記得提醒他們注意隱藏身份,最好是事情一辦好,就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雨哥兒,你就放心吧,事情我已經安排妥當了。”路方遠拍著胸口道。

“好!”穀雨再次點了點頭。

之前就說過,很多事情穀雨是不太願意將路方遠他們牽扯進去的。

特別是關於特別行動小組的相關行動。

不過這次的行動,本就不是利用軍統的名義進行的,自然就沒有那麽多顧慮。

或許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參與此次洛鎮行動的兄弟們的安全。

隻有他們完全,針對吳四寶的行動,方能按照計劃進行下去。

晚間時分,上海灘地界上忽然傳出一個消息,疑似有人售賣的貨物,正是鳩山商社丟失的貨物。

很快,這條信息就以極快的速度傳播開來。

經過調查,終於追查到了消息的來源。

起因時傍晚時分,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靜安寺附近專門尋著有錢人推銷東西。

那有錢人見著這人手上的東西,乃正是目前上海最為緊俏的貨物,見著價格又不高,當即就買了下來。

緊俏貨物本身就物以稀為貴,能夠僥幸買到,那真的走了狗屎運了。

加之這人又愛炫耀,帶著朋友就展示自己剛剛買到的緊俏貨物。

前陣子,緊俏貨物的風聲早就不知吹了多久,很多達官貴人都等著上市後購買。

結果不想等到的是鳩山商社的貨毀人亡。

有錢也買不了那些緊俏玩意兒,這些人心裏自是惋惜不已。

如今看到有人拿出此來,紛紛是驚奇不已。

一問之下,那人便如實說來,說傍晚時分見著有人在靜安寺兜售,覺得價格便宜,就立馬買了下來。

哦呦,這些人一聽有如此好事,那裏還能坐的住啊,紛紛派人前往靜安寺附近尋那人,想要趁機撿個便宜。

然而等到他們再去尋人,那裏還能找得到那鬼鬼祟祟之人?

有友人找到那有錢人說:兄弟,你莫不是騙我們的吧,怎麽我們去連個人影都沒尋到了?

明明就是自己的親身經曆,怎麽能說是騙人的呢?

再者說當時自己的司機也在現場,可是親眼看到了此事。

畢竟手上還有這貨品作證啊。

你說懷疑說假話忽悠你們,但是這貨品終歸是騙不了人吧。

事情看似不大,但正是因為很多人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事情就這麽傳了開來。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

很快事情就傳到了穀雨耳朵裏。

聽到這個消息,穀雨立馬就給中川杏掛了個電話。

一般情況下,中川杏離開梅機關的時間都比較晚,保準能夠找到他,除非是影佐禎昭另有安排需要隨同。

“穀兄,我正想給你打電話,沒想到你就打過來了。”一接起電話,聽到穀雨的聲音,中川杏就慌忙的說道。

“靜安寺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穀雨連忙問道。

“我正是要跟你說這事情。”中川杏回了一句,又繼續問道,“穀兄,你說靜安寺穿出來的玩意兒,就是鳩山商社丟失的貨物?”

“暫時還不能確定,不過我已經安排方遠過去尋那人去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有個結果了。”

剛剛得到靜安寺消息時,穀雨立馬就安排路方遠前去尋那人去了。

這種事情就是不管外界如何傳言,你沒有看到那些東西,根本就不能肯定有人在拿著這些東西售賣。

因此,隻有拿到貨物之後方能進一步確認。

如果確認這東西,正是鳩山商社丟失的貨物,說不定順藤摸瓜就能查出一些線索。

“穀兄,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靜安寺探探情況,萬一能夠找到一些新線索也不一定。”聽到穀雨說已經安排人去尋那東西去了,中川杏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不過他可不想錯過如此大好的機會,還是覺得應該前去看看情況。

“我也是這個意思。”

穀雨也正有此想法,並且剛剛路方遠出門前,就已經跟他約定好了,隻要拿到貨物就直接趕往靜安寺那邊。

此刻中川杏提議前往靜安寺,自是正和他意。

“行!那我們半個小時之後靜安寺見。”

兩人約定好了見麵地點之後,這才首先掛了電話。

路方遠帶著人前去尋那人去了,身邊還剩下個李成。

似乎李成對穀雨的做法有些不理解,當即就是詢問道:“雨哥兒,咱們這麽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正準備招呼李成出門的穀雨聞言停了下來,反問道:“如何不妥?”

“雨哥兒,你看剛剛今天說了要繼續追查此事,立馬晚上就傳出了貨物的消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啊。”李成說道。

李成說的這一點,穀雨又如何不知道?

昨日影佐禎昭剛剛交代了此事,今日還和中川杏聊了一番具體的行動方案,結果晚上就爆出貨物消息。

想得的簡單的會說,是不是運氣太好了點,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但是明眼人一瞧,必定會覺得這些是有人可以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