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三更已過。

黃浦江上除了星星點點的漁火以外,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不對!

遠處的漁火為何忽而短暫失明,而後又是繼續常亮,難道是漁火被風吹滅了,還是什麽擋住了漁火?

漁船的漁火,一般都是點的馬燈,馬燈防風自是不可能被江風吹滅。

那馬燈不可能被吹滅,為何又忽明忽暗了?

真是有些奇怪了!

其實這還不算奇怪。

原本每晚日本的巡邏船,每夜都會不間斷的在江麵巡邏,今晚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好幾個小時過去,竟隻是裝模作樣的巡邏一回,而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太不正常了。

今晚這碼頭上到底是有何事,竟然能改變日軍的正常巡邏。

按理來說不應該給人留下這種把柄啊,萬一碼頭上真是發生了不可收拾之事,這豈不是給自己找被收拾的理由?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啊。

想不通的其實並不止這些。

不知何時,有一艘貨船隨著江水緩慢的自上遊而下。

貨船上漆黑一片,根本沒有點燈,似一幽靈船般緩緩的行駛在黃浦江麵上。

這“幽靈船”何處而來,又要去向何處,到底又要做什麽?

太多太多的疑惑?

說來應該能猜到一點,這貨船悄無聲息的順流而下,想必是要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要不然在這烏漆麻黑的夜裏,不怕撞上礁石擱淺,疑惑又是撞上日軍的巡邏隊,被當成抗日分子給拿了?

哦!

對了,剛剛不還說日軍的巡邏艇今晚就隻是做了做樣子嗎?

看來應該是不會被撞見了。

如此說來,一切的詭異情況,很可能就是跟這艘“幽靈船”有關啊。

那這“幽靈船”想要幹啥?

跟青幫碼頭有關嗎?

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麽關係,或許隻有靜待觀察方能知曉了。

進入青幫碼頭的路方遠和高野平介,終於穿過了圍牆,腳踏實地的再一次踩在了岸邊。

當然,高野平介緩這口氣,就緩了好一會兒。

“路先生,碼頭上你比較熟,還是你在前麵帶路吧。”來之前心氣還有些高傲的高野平介,經過剛剛之事,也不得不收斂了起來。

肯定碼頭上路方遠是要熟悉許多的,隻是這趟偷摸的進來,他卻不敢帶著對方前往碼頭的辦公區。

剛剛也有說到,碼頭上養了幾條惡狗,萬一被那些鼻子極靈的惡狗給聞出來了,想要再次探查碼頭情況就絕無可能了。

剛剛臨走之前中川杏他們也交代了,關注碼頭上到底會有什麽異樣,在路方遠看來一般的異樣,應該是不足以引起他人的注意的。

肯定隻有泊船區那邊發生難以估量的事情,方能真正影響到穀雨。

就譬如他們所掌握的,今晚吳四寶想利用青幫碼頭,將參與鳩山商社奪貨縱火案的參與者送離上海的這事。

這消息是想法設法的搞到了,但是不是一障眼法還很難說。

畢竟這吳四寶也是心思深沉之輩,保不齊會放出一個假消息也不一定。

明麵上說想利用青幫碼頭將那些人送到香港去,但暗地裏又做了另一手的安排,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到青幫碼頭時,他再趁機將那些人給送走。

不管這種猜測成不成立,但絕對也是有這可能的。

“我們先去泊船區去看看情況。”

此時碼頭的位置,根本不可能看到遠處江麵上的情況,路方遠隻得先行決定前往泊船區查探情況。

經曆過剛剛之事,高野平介再也不敢小覷路方遠,現在對方說什麽就是什麽。

於是他連忙點了點頭。

當然,路方遠並沒有盲動,先是觀察一番碼頭內情況,這才緩緩的帶著高野平介往泊船區的位置而去。

好在碼頭內江堤都是青石砌築的,順著江堤直接就可以達到泊船區。

不過泊船區江堤的位置,那裏有一夜間引導船隻進入碼頭的燈塔,正常情況下燈塔夜晚都是常亮的。

但,今晚不知為何燈塔的燈竟然沒有點亮,當時還沒有進入碼頭時,路方遠就已經發現了這個情況。

除此之外,就連平常卸貨區該常亮的照明燈也是熄著的。

不得不說今晚這青幫碼頭處處透著詭異。

難不成有一種可能,吳三山是趁著此想悄無聲息的將吳四寶的手下送出去?

說啦好像很是合理,但好像又有那麽一點不合理。

近段時間以來,穀雨一直就在特別關注著吳四寶的舉動。

很明顯,吳四寶根本不想暴露自己跟鳩山商社的事情有關,那麽所有的安排他肯定就不會親自參與。

既然他不參與進去,又是誰能影響到日軍江麵的巡邏?

單單靠吳三山能行嗎?

他隻不過是一身份低微的青幫碼頭負責人而已,外麵能有多少人賣他麵子?

有可能有,但估計多半都是衝著穀雨來的吧。

如今這上海灘,誰人不知穀雨深受日本人信任,就連在汪偽政府中也是能說得起話的。

如此之人,還比猛著巴結幹嘛?

因此,僅僅隻是靠吳三山的那點麵子,怕是沒有辦法讓日軍的江麵巡邏隊如此配合吧。

既然他無法辦到此事,那到底又是誰在背後安排這些了?

想不通,說來還真是想不通啊。

當然,這些也不是路方遠所考慮的問題,今晚他隻需要探查清楚碼頭的情況就行了。

至於燈塔今晚到底為何沒有被點亮,肯定也是要稍微注意一些的。

萬一吳三山的人就藏在燈塔當中,就是為了等著等下安排,如果要是被自己可以忽略了,而驚動了其中的人,豈不是要影響到後續的安排?

於是,一邊緩慢前進,路方遠一邊小聲的提醒著高野平介注意燈塔的情況。

穀雨名下的這青幫碼頭,上下遊的長度不過三百來米,從路方遠進入的圍牆算起到泊船區,也不過兩百米出頭。

如此距離,實際上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很快就可以摸過去。

或許根本沒有人會預料到有人會趁著夜色摸進碼頭來,路方遠偷摸前行之時,根本就為遇到任何一點異常情況。

不一會兒的時間,兩人很快就摸到了燈塔下。

兩人藏在陰影中後,路方遠趕緊跟高野平介打了個收拾,示意他找個地方先躲起來,自己先上燈塔看看情況。

確保燈塔有無人守著,這也是很關鍵的一步。

本身燈塔視野開闊,要是發現碼頭上有任何動靜,隻需要打個信號,瞬時整個碼頭就能燈火通明。

此時,不管是誰潛入碼頭,想必根本就無處可藏。

路方遠可不想將吳三山給驚動了。

等到高野平介的點頭確認,路方遠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番燈塔上方的情況,而後快速的溜了過去,順著樓梯爬了上去。

燈塔高度六米,底座全是用碗口大的樹木搭建的,樓梯自也是用木頭做的。

因此每往上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腳就踩出個動靜來。

不過這種事情對於路方遠來說,倒是不用特別擔心,反正少年時跟穀雨也沒少幹過“偷雞摸狗”的事情。

所以爬個燈塔,真的隻是小菜一碟。

不多時間,路方遠很快就爬到了信號燈的位置。

原本他還以為有人會藏在上麵,結果沒想到是他多想了。

燈塔上麵根本就沒人。

難道今晚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用燈塔來打信號?

如果不用燈塔的話,那想要引導貨船進入碼頭,就隻能用手電在泊船區的位置打出信號,一步步的引導貨船進入碼頭。

燈塔位置沒人,路方遠倒是可以確定應該吳三山是將精力注意放到了泊船區了。

然而,他總覺得那裏有些不對。

按理來說,吳三山應該不至於如此草率啊。

今天黃浦江麵上和碼頭都有太多不尋常,外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藏有蹊蹺啊。

假若事後要是被人逮著什麽把柄,很容易就能追查到青幫碼頭這。

到時候,他吳三山能跑的掉?

以他對吳三山的了解,他絕對不可能不給自己安排退路的。

正所謂狡兔三窟,他會傻到將自己所有的底牌亮出來?

吳三山一定不會這麽傻的。

既然他不會這麽傻,那問題到底又是出在哪裏?

一時之間,路方遠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看來要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隻有摸到泊船區方能確認了。

他們二人來碼頭也有差不多半個小時了,想必中川杏和穀雨等人也等的有些著急了吧。

路方遠不敢再繼續耽擱,趕忙下了燈塔。

“我們得去那邊探探情況。”路方遠指了指泊船區的方向,低低的說道。

高野平介點了點,同意了路方遠的安排。

隨後,二人繼續往著泊船區而去。

碼頭內的江堤這一段,平常都沒有堆積什麽貨物,完全都是空****的。

幸好碼頭上沒有亮起探照燈,兩人借著黑暗的掩護方能緩慢的往泊船區摸去。

不過路方遠內心還是有些擔心不已的。

萬一這個時候突然開燈,他倆立馬就要遭到暴露。

那時想要保身的話,除非跳進湍急的江水中,要不然是很難逃得了的。

或許也是因為今晚所做之事,他們擔心引起他人的注意,將大部分都燈都熄滅了,要不然路方遠兩人今晚想要摸進碼頭都很困難。

泊船區的位置緊挨卸貨區,一般從貨船上卸下來的貨物,都會暫時堆放在卸貨區內。

除非是那種需要長時間存放在碼頭上的貨物,方會轉移到堆貨區。

也正是因為卸貨區目前還堆著不少的貨物,路方遠兩人借著此作為阻擋,很是輕易的就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