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山是來轉移那些人的嗎?
路方遠心裏如此猜測到。
根據掌握的情報來看,確實吳四寶今晚會有所動作的。
但凡參與過鳩山商社倉庫事件的人不走,對吳四寶就是一極大的威脅。
因此,他必須盡快的將這些人給送走。
此刻吳三山上船,是準備要開始行動了嗎?
不過見他上船過後,船上仍是漆黑一片,看起來根本沒有要行動的意思?
難道這猜測錯了?
總不能說摸黑將船開出碼頭吧?
正常情況下,特別是這種水流湍急的江水,行船都必須保證有足夠的視野,以免出現撞上礁石船毀人亡的情況。
青幫碼頭的舵手和水手,算來也是經驗十分豐富,再者黃浦江這航道已不知道跑了多少年,水路情況如何應該都是極為清楚的。
如此說來他們想要摸黑進入黃浦江,倒也是有這個可能的。
現在吳三山出現了,那應該離吳四寶的手下出現,應該也不遠了吧。
剛剛高野平介還問著路方遠,這麽晚了吳三山到船上要幹什麽?
路方遠自是沒有將知道的信息告訴對方,隻是說想來跟今晚我們來此的目的有關。
如此回答,不說真正解決了疑問,倒也回答得滴水不漏。
穀雨掌握的吳四寶的計劃,根本未曾跟中川杏透露個半點。
對此也是清晰無比的路方遠,肯定也不可能跟高野平介透露隻言片語。
待會兒會發生什麽,我也不太知曉,要是想知道的話,就自己看唄。
要是發生了什麽情況,你如實向中川杏匯報就是了。
至於會不會牽扯到穀雨,根本就不需要擔心,想來今晚他敢跟著中川杏來碼頭,就一定做好了準備。
說到此,還真是的說說。
以穀雨的行事風格來說,難道他就不會做各種預案?
精心謀劃了這麽久,他會因為一點以外事件,就將自己裝進去?
他沒有這麽傻,等到被人來設局針對自己。
就算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入局了,他肯定也會有反製的能力。
如此想來啊,穀雨肯定早就有應對之策了。
再說前事。
那怕就算沒有那封突然出現的告密信件,他就不會將掌握的信息一點點的透露出來嗎?
肯定會的嘛。
最近他一直就試圖將中川杏的注意力,由其他方向轉移到吳四寶身上來。
隻不過這封信件的出現,剛好幫了穀雨一個大忙,讓他毫不費力的將視線轉移到青幫碼頭上來了。
再者退一萬步來說,沒有這封信的出現,今晚也必定會有這麽一局的。
他不可能繼續放任吳四寶,讓他將參與過鳩山商社事件的人給送出上海。
如果讓他的計劃成功,那過去所做的所有努力,才是真正的浪費了。
穀雨從來不做沒有準備之事,同樣的他也不會做沒有結果之事。
總之一句話,今晚的局麵不管因何而發生,穀雨都會一步步的引導著往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一步去走。
這就是穀雨的設計。
不管以不變應萬變也好,還是根據實際情況重新做調整,他都能將一切掌握在手中。
等待的時間裏,馬奇再次出現了。
路方遠和高野平介的視線裏,他正帶著十數人小心翼翼的望著貨船的方向而來。
看著突然出現的這些人,高野平介的整個人就懵了。
這些人到底是幹什麽的?
“路先生,這些人從那兒出來的?”高野平介忍不住低聲問道。
“我怎麽看都像是想要偷偷摸摸的離開上海啊。”路方遠故作疑惑的說道。
偷摸離開上海?
誰人會偷摸離開上海?
一瞬間,高野平介很快就想到很多種可能。
最近梅機關,以及李士群的76號,對各方抗日勢力打擊的力度越來越大,讓多方損失都頗為嚴重。
難不成這些人是某個抗日勢力的人?
“你的意思是這些人是抗日分子?”高野平介驚呼道。
見著對方突然拔高了音調,路方遠趕緊拐了高野平介一下,而後立馬又提醒著他道:“高野君,請小聲一點,你就不怕驚動了對方壞事嗎?”
幸好的是,高野平介的聲音也不算太大,根本就沒有驚動馬奇一行人。
不過他懷疑這些人是抗日分子,路方遠就不得不重視這個言論了。
現在日本人最為忌憚的就是跟抗日分子有接觸的人。
那怕是深受影佐禎昭信任的穀雨都不行。
且不見梅機關和汪偽76號的那些行事手段嗎?
但凡有被懷疑成抗日分子的,管你有沒有證據,都會立馬將這些人給抓起來嚴刑拷打。
很多無故的老百姓,要不是為此屈打成招,要麽就是被活活的打死。
這幾年來,特別是以李士群為首的76號,不知道辦了多少冤假錯案。
對於這些事情,上頭根本就不會責罰李士群。
在汪季新等人的眼裏看來,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抗日分子。
李士群為何越來越囂張,不正是因為此嗎?
路方遠可不想這個話從高野平介這裏傳出去,讓人誤以為穀雨跟抗日勢力有聯係。
“高野君,你話可不興這麽說。”路方遠趕緊補了一句。
“路先生你是覺得他們不像?”高野平介反問道。
嗬嗬!
路方遠輕笑了兩聲。
“高野君,你且聽我分析一二。”
“假如這些人都是抗日分子,他們敢如此大範圍的轉移?”
“假如不幸被我們給抓了,難道不覺得很容易就找到突破口?”
“那你說這些人還要不要活了?”
簡簡單單的幾句解釋,很是清晰明了就說出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要是這些人真是跟抗日勢力有關的話,這十幾人多半都是被現場抓獲的。
同時且要知道,人跟人之間是有差距的,葫蘆卜加威脅兩個雙管齊下,還愁有人不會如實交代嗎?
抗日分子會這麽傻,會如此一窩蜂的轉移一群人?
如果真是有人這麽做的話,那他不僅僅就是傻子了,根本就是送死來了嗎。
聽著路方遠這一分析,高野平介也深覺有道理。
既然這些人不可能是抗日分子,那他們又會是誰的人?
於是,高野平介又忍不住的問道:“路先生,那個帶頭的人你認識嗎?”
吳四寶的手下,路方遠怎麽又不會認得?
更何況那馬奇原本還是從青幫出去的。
再者說了,吳四寶乃李士群手下的第一號走狗,路方遠肯定也會多多關注的嘛。
不過,明明路方遠認識,還是故意裝作認真觀察的樣子,而後麵帶著一絲疑惑的樣子說道:“我見那人的樣子,怎麽想吳四寶的手下。”
“啊!”高野平介又是一陣驚呼。
路方遠見狀,趕緊撲上去捂住了對方嘴巴。
正是這一聲驚呼,直接將帶頭的馬奇給驚動了。
被驚動的馬奇當即抬手止住了前進的隊伍,示意大家趕緊躲到陰影裏,而後小心翼翼的觀察其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馬奇終覺得有些不妥,隨即招呼著兩人就開始向這邊摸來。
我你媽!
看著被驚動馬奇幾人,路方遠想殺人的衝動都有了。
他媽的什麽玩意兒,自視高高在上,老覺得比中國人高人一等。
他媽的根本就是一坨屎嘛。
當然,就算路方遠心裏帶著些許怒意,他也不敢當場發出來,現在最為重要的就是如何應對當前的局麵。
如果被對方發現了,恐怕今晚所有的安排都是功虧一簣。
本身藏身的位置離著泊船區就不算太遠,很快馬奇就帶著人摸到了一半的位置。
此時,路方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處,讓他下意識的摸上了腰間的手槍。
如果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就必須得行使用非常之法了。
高野平介見著自己的一個舉動就驚動了對方,神情也開始有些慌張了起來。
隻見他慌忙的掏出來了手槍就對準了前頭的馬奇。
路方遠見狀,趕緊將他的槍給按了下來,用著眼神不住的提醒著對方一定要冷靜。
冷靜?
怎麽冷靜?
眼見著馬奇就要帶著人觸到臉上來了啊。
然而就在此時,船上傳來一刻意壓低聲音的喊話聲:“馬兄弟,你還在磨蹭什麽啊,趕緊帶著兄弟們上船準備出發了。”
路方遠聽出來了,船上的聲音正是剛剛上船的吳三山。
馬奇麵對吳三山的催促,回頭望了望船上的方向,而是又是回頭緊緊的頂了路方遠兩人藏身的方向。
終是確定沒有任何聲響過後,這才無奈的回身招呼著其他人繼續往船上而去。
看著馬奇離開的背影,路方遠那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終於放鬆了下來。
剛剛要是馬奇再多往前走兩步的話,肯定就能發現暗中的異樣,到時什麽結果還真就不好預料了。
得幸虧吳三山的出現,無形中幫他解了個圍啊。
很快的,馬奇帶著人那十來人就登上了貨船。
而且當他們登船的那一刻,路方遠明顯的聽到了船帆升起的聲響。
不用說,看來他們是想跑路了。
必須得想辦法盡快通知岸上的穀雨幾人。
想到此處,路方遠剛剛想要打信號通知碼頭外的穀雨和中川杏兩人,忽而從船上匆匆忙忙的跑下一個人來。
路方遠定睛一看,下來的人竟然是吳三山。
嗯?
他原本以為吳三山會跟著他們一同出海,等到了合適的位置再下船返回上海的。
吳三山返回了,馬奇沒有返回,難道是馬奇要帶著那些人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