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山這種二傻子,就是哪種被人賣了還要幫著人家數錢的那種。
可能啊,這種人的腦子裏麵灌的不是沙子,很可能腦袋就是被驢踢過。
真是好言好語的勸了半天,才將這頭倔驢給勸回來。
說來,當真是不容易啊。
“在跟你談話之前,有件事不妨告訴你,今晚的行動是梅機關的中川杏親自帶隊,馬奇等人是不可能逃出上海的。”
糾結這傻麅子的行為有何用處,不如索性將馬奇的結果直接告知與他。
至於他到底作何打算,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反正機會是給了他的。
似乎對於這個結果,吳三山早有預料,他的表情中竟是沒有半點驚訝之色。
吳三山再傻,也不至於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既然穀雨能夠出現在碼頭上,難道還不夠證明問題的所在嗎?
毫不誇張的講,自己的所作所為,很可能全都在他人的關注之下。
甚至說你下一步要做什麽,人家已經想好應對之策。
什麽叫做掌控全局,怕是說得就是如此吧。
你說麵對如此局麵還能有獲勝的可能?
“雨哥兒。”
這一刻,吳三山沒有再稱呼穀雨為穀爺,而是稱呼起了路方遠和李成的日常稱呼。
說到李成這人,他記憶中還是在蘇州第一次見到他。
隻是後來兩人的境遇各不相同,李成成為了穀雨身邊最為忠心的存在。
對此,他似乎是有些不太服氣的。
按照時間算來,應該自己跟在穀雨身邊的時間更為多些吧。
但是為什麽兩人的結果根本不一樣?
可能看起來自己的很受重用,將最為重要的碼頭交到了自己手上。
但如此不正是遠離了穀雨最核心的圈子嗎?
很多事情他都是後知後覺,或許根本就不知曉。
最開始,他也是想像路方遠和李成一般,能夠參與到穀雨的事情當中去。
也好像參與幾次,但他總感覺自己離著穀雨還是很遠。
你救我一次,我自當以命報之。
這是吳三山曾經的信念。
然……
唉!
時過境遷,有些事情再說下就無趣咯。
“雨哥兒,話說的再多似乎已經不能證明什麽。”
“你給我一句爽快話,要我怎麽做?”
吳三山剛剛雖有些婆婆媽媽的樣子,但此刻倒是很幹脆起來。
瞧那態度,隻要你穀雨一句話,我就怎麽做。
那怕就算這條命豁出去了,就當作還了之前的救命之恩。
“你的命我先留著。”
穀雨回了一句,故意停頓幾秒觀察起吳三山的表情來。
聽到穀雨說暫且留他一命,那表現出來的感恩之情倒不像是作假。
見狀,穀雨又是繼續說了下去。
“我要你將吳四寶謀劃之事全部說出來。”
聞言,吳三山的表情頓時變的有些微妙起來。
之前他出賣穀雨倒向吳四寶,現在又是出賣吳四寶倒向穀雨,怎麽整的自己跟三姓家奴一般?
難道說自己命運就該如此?
見著吳三山的表情有些難以取舍的樣子,穀雨又是立馬說道:“怎麽著,還想繼續護著吳四寶?”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有點像繼續護著吳四寶,要不然他剛剛也不會想著自殺了結一切了。
他若是一自殺,過去的一切很可能就將塵封大海。
想要徹底鏟除吳四寶,恐怕就要缺乏定他最的關鍵東西了。
這自不是穀雨想要看到的結果。
因此,不等吳三山繼續說話,穀雨又是繼續說了下去。
“吳三山,你不要覺得你現在什麽都不說,我就不能猜到一切。”
“最近整個上海灘鬧得沸沸揚揚的,你卻冒著如此大的風險,還想要將吳四寶的手下送出去。”
“當真以為普通的交情,就願意這麽做?”
“你不要把我穀雨當成傻子,也不要覺得我好像手上沒有什麽證據,就猜不到你們做了些什麽。”
說著,穀雨憤怒起身,以威脅的口吻繼續說道。
“吳三山,我給你十分鍾的時間好好想想,我希望你等下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說完,當即拂袖而去。
趴在門口的小虎見著穀雨要走,趕緊起身讓出位置來,而後跟著走了出去。
遠處江麵上的熊熊大火,將如墨的夜色映照成橘黃。
穀雨抬眼望去,看著那江麵倒映過來的火光,無來由的歎了聲氣。
跟著出來的小虎,似是見著穀雨情緒有些低迷,用著身子使勁的在他的小腿上摩擦了幾下。
感受著小虎的親昵,穀雨緩緩的蹲了下去,抬手輕輕的在其頭上輕輕的摩挲著。
“都說最難把握的就是人心,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
“唉!”
“曾經身前人潮洶湧,沒想到最後最忠心的還是你。”
為此連番感歎不已的穀雨,此事如同一日暮西山的老人一般,竟是生出無限的惆悵來。
怕是他這二十多年來,應該都沒有今天的感歎多吧。
誰說不是了。
如今這局麵真是一團糟啊。
中川杏口中說,他相信穀雨沒有參與這些事,但他就真的就相信了嗎?
千萬不要忘了,他中川杏是日本人,而穀雨是中國人啊。
中國人和小日本有著國仇家恨,小鬼子會輕易相信一中國人?
不管中川杏是否一直表現說很是相信穀雨,但他不得不多一個心眼啊。
他可不想像某些二傻子,被人賣了還要樂嗬的幫人數錢。
退一步說,就算中川杏真的相信穀雨,但其他人了?
都說人言可畏,送走吳四寶手下的事情發生穀雨名下的碼頭,別人難道不會說三道四?
特別是那些想要看著穀雨垮台的,一定會在外麵亂嚼舌根,到處去傳吃著日本人的飯,還要倒反天罡。
這樣的人還適合當然梅機關的特別聯絡官嗎?
如何還能帶領特務委員會“鋤奸懲惡”?
肯定到時候說什麽的都會有。
人言可畏,這是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刀子啊。
這些話一傳到上麵某些人耳朵裏,上麵的那些人還怎麽看他?
說不定有人會趁此機會進言:穀雨品行不端,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擔任特務委員會主任一職,建議做免職處理。
事情假如發展到這個地步,那怕就算周佛海還想再護著他,也根本沒有辦法再護著他。
穀雨一被免職,又失去了梅機關的庇護,以後在這上海灘恐怕是舉步維艱吧。
種種可能麵臨的結果,穀雨不知道早已在心裏想過了多少遍。
他願意看著自己過去的努力付之東流嗎?
為了走到今天的地位,為了能夠掩護自己順利的竊取情報,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不敢像個正常人活著,那怕是心底的感情也不敢去勇敢麵對。
無他,隻為趕走可惡的侵略者。
為此那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辭。
因此,他今晚必須要說服吳三山站出來指證吳四寶,說一切都是他謀劃的。
隻有如此,方能保證他的安全。
正在他沉思之時,一旁的小虎忽然驚覺的立了起來,朝著遠處黑暗的方向毛發倒豎呲牙咧嘴。
動物的警惕性遠遠的要比人要敏感許多,見此情形不不用說,穀雨就知道有人進來了。
見此,穀雨輕輕拍了拍小虎的後背,而後站立起來麵向了來路的方向。
不幾秒,一道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穀兄不用緊張,是我!”
聽聲音便知來人是中川杏。
當然,能夠稱呼他為穀兄的好像也隻有他。
話語剛落,果不其然中川杏就從黑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中川兄你怎麽來了?”穀雨訝異道。
剛剛進碼頭時,穀雨就曾經對眾人說過,等著他弄清碼頭裏麵的情況出來再做打算。
不想還沒等到他出去,中川杏竟是等不及就走了進來。
“我看時間已經挺久,擔心你這邊出了什麽事,所以忍不住近來看看。”從陰影中走出來的中川杏笑笑的說道。
聽聞此,穀雨歎著氣回望了一眼辦公室的方向。
“中川兄,你再給我些時間等等片刻如何?”穀雨請求道。
“穀兄,算算時間那些應該已經快到出海口了,我看還是讓我跟你一同進去看看,或許這也能給對方施加一些壓力也不一定。”
中川杏沒有正麵回答,反而是準備跟穀雨一同進去見見路方遠。
他自是可以見吳三山的,但不是這個時候。
如果此刻要是讓他進去了,恐怕吳三山的結果就不是自己能夠把控的。
如果由自己來處理,至少還可以保著他一條性命。
“我看還是我在進去說說吧。”穀雨堅持道。
穀雨的話語表現的不算是很明顯,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真的還想再試試。
中川杏見著他如此堅持,也不好繼續再說什麽,隻要答應了他的要求。
“你等我到好消息。”穀雨見狀,隻好再次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屋內辦公桌後,吳三山仍是呆呆的坐在那裏,似是在思考著什麽事情,就連穀雨再次進門就好像沒有發現一般。
“考慮的怎麽樣了?”穀雨走過去,再一次坐在了吳三山的對麵。
聞聽穀雨的說話聲,吳三山抬眼望了過來,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什麽,結果卻是閉上了嘴巴什麽也沒說。
“吳三山,給你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你不要讓大家都失去耐心,到時你想要說什麽,恐怕都沒有人再聽了。”見著吳三山還是不準備說實情,穀雨不得不開始用言語威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