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有光，就會有希望。
這道光，終將會刺破黑暗，於拂曉時新生。
瞧見眼前這場景，穀雨腦子突然就冒出這段話來。
至於這話到底是誰講的，他已經不太記得了。
記不記得，其實此刻一點也不重要。
冬日暖陽下，一頭青絲隨風搖擺，撲紅的臉蛋俏皮可愛。
單單就是這景，已足夠穀雨醉上一會了，哪裏還有心思對無關緊要的事情刨根問底。
不知是穀雨醉了，還是動心了，竟抬手極其親昵在趙子衿的額頭彈了一下。
穀雨下手本就不重，趙子衿捂著額頭痛呼了一聲，嗔怒道：“好端端的你彈我幹嘛？”
“第一句約你，就被你無情的拒絕了。”
“這算是給你一點笑笑道懲罰。”
穀雨找了個很是蹩腳的理由。
“真的疼，好嗎？”
此時的趙子衿，終於露出羸弱女子的一麵，似責怪，其實更似撒嬌。
接著，竟如情侶打鬧一般，抬手就在穀雨的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
“我剛剛不是說了，明晚很可能沒有時間嘛。”
“要不擇日不如撞日，我覺得今晚就挺好。”
趙子衿解釋了一句，隨即又提議道。
穀雨一想，確實除夕夜請人吃飯不太合適，這個時間應該是陪著家人嗎。
她雖然沒有提及到這點，但穀雨就這麽認為了。
既然明晚不合適，今晚也是極好的。
反正隻要能將她請到季宅，也算是完成了師娘的任務，管他事件對不對了。
“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於是穀雨道。
“君子一言，駟馬……”
“你不是君子，你是小女子的。”
心情大好，穀雨故意跟趙子衿打鬧起來。
“哎喲，平常怎麽沒發現你還這麽尖酸刻薄了？”趙子衿也是毫不客氣的回敬道。
“你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是黑的嗎？”
“難不成你還想大白天打個燈籠？”
“這也不是不可以。”
……
兩人見麵，頭一回沒有劍拔弩張，甚至似乎看起來還有點溫馨。
或許，這對兩人來說，是難得的好時光吧。
穀雨這才出門不多久，就將趙子衿帶回了季宅，金寶師娘高興的眉如新月。
當即就吩咐著廚房趕緊準備晚飯。
安排完畢，拉著她就跑了一旁說起來悄悄話。
既然是說悄悄話，穀雨自然就被排除在外。
“子衿姑娘，你跟雨娃子談戀愛應該也有段時間了吧？”剛一坐下，話題直接扯到了穀雨身上。
“這個…嗯，確實有一段時間了。”
不能說實話，趙子衿隻能含糊回答。
“那應該相互了解的差不多了吧？”金寶師娘再問。
說了解，趙子衿還真不敢妄自斷言。
估計兩人了解的程度，或許都差不多。
穀雨，青幫季雲卿最喜愛的徒弟，這是公開的身份。
至於另外一層身份，軍統特工，他一直都沒有親口承認。
所以，他到底還隱藏著什麽，其實趙子衿也看不透。
就像自己，除了被他戳穿的中共情報員的身份，剩下的就是偽裝的記者身份。
實則，還有很多他也是不知道的。
因此，穀雨跟自己都是同一類人，永遠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你所看到的，僅僅是一個麵具而已。
可今天金寶師娘問到此，她還是得必須編製謊言。
這樣對大家都好。
“他呀？”
趙子衿細細的想了一下。
“孝敬長輩，極富責任心，做事有擔當……”
一瞬間，就撿了好些個詞語來形容。
“子衿，你說得對。”
“雨娃子這從小啊，就特別懂事，而且還很孝順。”
“說句實話，有些人戶家的親生兒子，都不一定趕得上咱們雨娃子。”
“所以你要是嫁給他，保管放放心心的，肯定會把你當成寶一樣。”
一說到自己徒弟，金寶師娘就恨不得將全世界最好的詞語用在他身上。
都說養兒防老，她金寶師娘養個徒弟也能防老。
你說人生中有這麽好一個徒弟，還有什麽好奢求的？
不就是希望他平平安安，成家立業，結婚生子嘛！
金寶師娘使勁誇，趙子衿自然也在一旁不斷附和著。
反正那感覺，穀雨就是天上沒有遞上唯一，嫁人就得嫁這樣的。
“對了，子衿，聽穀雨說你好像也是上海人是吧？”
“家裏現在還有幾口人，父母都做什麽的啊？”
誇完徒弟，金寶師娘這才想起，好像一直沒有問過趙子衿的家世情況，於是趕緊問道。
經此一問，趙子衿明顯的頓了一下。
不過，旋即有恢複了正常。
笑笑的回答道。
“師娘，家裏包括我就三口人，父母都隻是很普通的老百姓。”
聽聞趙子衿的家世，金寶師娘倒也沒有門戶成見，還笑笑的安慰著說，穀雨當年還碼頭討食了。
現在這時代，還是做普通人，總能少些煩惱。
雖如此，金寶師娘也沒忘問趙子衿，她父母都是靠什麽營生。
趙子衿的回答，也是很簡單，父母都是幫人做活計。
做什麽活計，她則是半點也沒細說。
而金寶師娘覺得趙子衿不說，是擔心自己出身太過地位，怕配不上穀雨，也就沒有詳細追問。
“我看不如這樣，挑個日子，你們把親成了。”
趕緊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本身金寶師娘初見趙子衿時就很是喜愛，當即就提出了兩人成親的建議。
這一下可是把趙子衿給嚇到了。
成親，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國將不國，何以成家，如何敢言成親之事？
先不說兩人本就是演戲，估計他父母那一關都不好過。
更重要的是，關乎她個人的重要大事，一切都必須向組織匯報，經過組織同意之後，方可執行。
因此，這個事情，她是決計不敢私自答應的。
“師娘，這事我還得向父母稟報。”趙子衿不好當麵拒絕，之後趕緊將父母搬了出來。
“成親乃是人生大事，雖然現在的年輕人講究自由戀愛，不過我認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個還是要的。”
“嗯，就趁著這過年喜悅的氣氛，你好好跟你父母說說。”
“順便挑個合適的時間，我們自己長輩也見一見。”
金寶師娘自然知道婚姻大事不能馬虎，再一次提出了建議。
趙子衿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沉默了。
可金寶師娘反而覺得她這事有些害羞了，於是笑笑不再言語。
兩個女人之間，雖說差著年齡差著輩，除了成親這個話題意外，聊得別提有多歡了。
直到穀雨來請兩人吃完飯，才驚覺已過去了大半天。
去往飯廳的路上，穀雨和趙子衿故意落在了後麵。
“你們聊啥了，我看你們挺開心的樣子。”穀雨小聲點問道。
“你師娘剛剛說讓我們趕緊成親。”趙子衿倒是沒有絲毫的隱瞞，直接將剛剛所聊的事情講了出來。
“啥？成親？”
穀雨驚住了，這莫不是開玩笑。
“真的不是開玩笑，你師娘剛剛都說要安排時間，讓雙方長輩都見個麵了。”趙子衿再道。
額？
穀雨一臉黑線，搞不好真是要整個大烏龍了。
這可如何是好？
事情肯定是不能跟雙方長輩直說的，一個不慎引發的連鎖反應絕對是難以估計的。
說不定趙子衿在蘇州的陳年舊賬，都會被有心人翻出來。
那個決計是見不得光的。
一見光，很可能就是人頭落地。
“這個事情是你引起來的，你可得想辦法。”見穀雨沉默不語，趙子衿直接將難題扔給了他。
想辦法，總要能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暫且答應，然後兩人先拖著再說？
這個怕是不太可能，金寶師娘多次都表露出想抱孫子了，怎麽可能使用拖字決。
所以，這事還真是有點難辦啊！
不幾分鍾，兩人都走到了飯廳，依然沒有找到一個好的解決方法。
兩人無奈之下，隻好先將今晚的這頓飯應付了過去再說。
因為今天是特情宴請趙子衿，因此晚餐就四個人，穀雨、趙子衿、季雲卿、金寶師娘。
“子衿，就當時在自個家裏，千萬不要客氣。”
剛一落座，金寶師娘就極其熱絡招呼著趙子衿，甚至還親自幫她夾了滿滿的一大碗菜。
“喝點？”
而季雲卿則是開口問著穀雨。
正在煩惱成親的之事的穀雨，回了一句：不…不了吧！
“喜事將臨門，應該喝一點。”
想必是剛剛金寶師娘將兩人事情跟季雲卿說了，他才會有此一說。
隻是這樣一來，穀雨就更尷尬了。
有金寶師娘在旁吹枕邊風，怕是這個親不成也得成了。
“那就喝點吧。”
穀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隻好答應。
很快的，四人麵前酒杯被滿上了。
“雨娃子，都說成家立業，你的這家和業，算是已經看到了，我和你師娘就能享享清福了。”
“這酒，當喝！”
季雲卿端起酒杯，滿臉高興的神情。
“一切都還耐師父和師娘操心。”穀雨如何能拒絕，隻好端起了酒杯站了起來。
起身的時候，也不忘拉了一下趙子衿。
原本這事兒，趙子衿本就很尷尬，此刻季雲卿又提及此事，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而一旁的金寶師娘見到兩人這副模樣，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了。
都說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今兒個是師娘看徒弟媳婦，越看越喜歡。
她甚至覺得，兩人這還沒成親，就已經有了夫唱婦隨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