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其實有細細想過該怎麽處理手頭得到的這些金銀。

正如宏山所說,當成古董出售,是比當成單純的金銀按行價回收還能爭取價值最大化的方式。

就即使要出手,他也不會選擇在錦城、漢中這些內陸的地方。

因為在這些地方,隻會是碰到收麻錢那些人,價格壓得很低,賺錢的不會是自己。

畢竟,提著一袋子銅錢,往廣東跑一趟,就能到手上萬的錢,莫說是金銀了。

廣東才是現如今老物件出手的天堂。

現如今,大部分人手裏都沒什麽錢,可港澳那些地方不乏富翁啊。

舍得花十萬這樣的天文數字的錢尋找一個小銅牛,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往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處理這些東西,又何嚐不是處處危險,去了能不能拿著錢回來都是兩說,也不妥當。

至於是不是具有什麽研究考古價值,陳安自認不是自己這種山野村民該考慮的事情,更沒有什麽拿去上繳的想法。

上繳了,這些東西就成了隻是白送到一些人口袋裏的錢而已,至於自己,能得到什麽?

錦旗?幾十塊錢?

可能幾十塊錢都得不到。

還是換成錢實在。

他可不傻,他很清楚,自己隻是個小小山民而已,最缺的,永遠是錢。

而東西放的時間太長了也不行,因為他也知道,過了那段時期,管控得有多嚴格。

估計最好出手的時候,就是九零年代,盜墓最猖獗的時期最是合適,外邊的人紛紛湧來,大老板遍地,魚龍混雜的時候,才是渾水摸魚的好時機。

關鍵是,現在帶著那麽些金銀外出,也很難走遠,也不得不等到再過些年,出行方便了再來考慮。

當然,最穩妥的法子,就隻有化成金塊、銀塊按行價出手,那些收售黃金白銀的地方可不少,隻是錢會少很多。

或許,等著等著,等自己站起來了,會接觸到不同圈子的人,也會有相應的穩妥渠道出現。

所以,他一直將東西裝罐子裏埋藏起來,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東西一倒手,就迫不及待地想著換成錢。

現在,陳安有些慶幸自己做出的決定,也慶幸自己在得到那些金銀的時候,家裏的經濟條件有了不錯的底子,而不需要急著將這些金銀換成錢。

要是早早出手這些東西,怕是早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尤其是銅牛、銅鼓,跟西王寶藏聯係在一起之後,有多少人惦記,那看不見的地方,暗潮湧動。

因此,在宏山問起該怎麽辦的時候,陳安的回複,隻有一句:“藏起來,不能讓任何人曉得,然後等……”

宏山和甄應全,都不是那種不知道輕重的人,他把事情一說,就知道這玩意兒是真的要命,心裏的那股子進山撿到元寶、銀錠的興奮,消失得幹幹淨淨。

“隻能暫時是這樣了……”

甄應全在外麵混得久,更知道外邊“江湖”的險惡,他略微想了一下,問陳安:“那銅牛的事情,你打算啷個解決?”

“等這次攆山回去,家裏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我去跑車的時候,會專門去一趟錦城,我倒要看看,她董秋玲打的啥子主意!”

眼下,陳安甚至懷疑,董秋玲故意將銅牛留在自己這裏,都是有盤算的。

這個女人,遠不是他所認識的那麽簡單,跟她打交道,少不了爾虞我詐。

“要不要幫忙?”

宏山又問了一句:“還是那句話,多個人多個照應!”

不是自己上門來討要,而是通過蘇同遠用偷盜甚至強搶的手段,想要將東西拿回去,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怎麽看,都是一件一反常理的事情,沒那麽簡單。

陳安略微想了一下,自己一個人前往錦城,確實有些不太妥當,至於同為司機的陳文誌,這次怕是幫不上忙了,宏山更靠譜,“武力值”也在,確實是好的人選。

陳安重重地拍了一下宏山的肩膀:“要得,到時候我決定去錦城了叫你!”

甄應全笑了笑:“等你出去了,你家這邊,我平時多轉轉看看!”

三人間,相互守望,最是難得。

吃著烤好的野豬腿肉,陳安又把種種詳細過往跟兩人說了一遍,讓兩人更清楚,這究竟是一個多大的麻煩。

晚上睡覺的時候,陳安先負責守夜,一個人呆在火堆邊,邊烤火,邊想著錦城這一趟,該怎麽解決。

按理說,隻要將銅牛交到董秋玲手裏,應該就沒什麽事兒了。

可是,他想來想去,似乎其中的關係,不那麽容易撇清。

還了董秋玲,萬一她故意瞞著,那港商池源海不知道,會不會還會想別的法子打自己的主意?

而且,陳安也不確定,蘇同遠究竟有沒有將他得到些金銀的事情告訴過董秋玲或是池源海,若是知道這事兒,那怕把銅牛還回去,他們會不會認為,陳安已經找到寶藏之類而另有算計。

這裏麵的事情,錯綜複雜,還有很多陳安不知道甚至想象不到的事情,真的是越想越頭大。

但無論如何,要來的,似乎也擋不住。

有一點可以肯定,事情沒弄明白之前,銅牛不能輕易交出去,說不定有這玩意兒在手,關鍵時候,還能起些作用,若是交出去了,事情就徹底地陷入被動了。

東西沒拿到手,若是真有大用,總該有些忌憚。

至於西王寶藏,陳安不用想也知道,那不該是自己惦念的東西,金錢萬萬五,那得是多大的量?哪怕隻是其中一小部分,也不是他一個小小山民能吃下去的東西。

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至於現在碰到的這點金銀,不過是毛毛雨中的一兩滴而已。

但令陳安覺得奇怪的是,若是在石河子村北邊的山裏找到那些金銀,是一次偶然,那這次在溶洞看到的這些,他可不覺得是巧合了。

在米倉山裏,相隔那麽遠的地方,接連出現大西王時期的財寶,而且都有屍骨……難道西王寶藏,真藏在米倉山裏?

他又想起了銅牛、銅鼓上的那些紋路,回去的時候,得將那些紋路弄下來看看,是否真有關係!

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宏山一下子驚醒,將陳安換下。

等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陳安發現天比昨天還亮得多,鑽出洞一看,似乎有放晴的跡象。

而宏山和甄應全兩人,早已經開始四處搜尋。

他不由笑問道:“那麽積極,找到啥子沒得?”

甄應全揚了揚手裏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宏山也拋了拋手頭的一個小物件,都在證明自己還有收獲。

陳安走了過去,見兩人找到的是一個小銀錠和一個小耳環。

“還是值得好好找一找的!”甄應全咧嘴笑道。

“那就花上兩天時間把周邊好好找找!”

陳安也不反對:“先弄點吃的,然後蛋子哥跟我一起去將那頭野豬剩下的肉拿回來喂狗……”

他簡單做了安排,準備返回溶洞的火堆邊,在轉身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隻小蜜蜂朝著自己飛來,圍著嗡嗡飛了幾圈,落到頭發上。

這是經常在山裏碰到的事情,尤其是在田間地頭幹活,大汗淋漓的時候,經常會碰到小蜜蜂圍著人飛舞。

這是來采集鹽分的蜜蜂。

身體出汗,也跟著析出不少鹽,蜜蜂釀造花蜜,也少不了鹽分,是它們生存壯大的必需品。

圍著人轉著圈飛的小蜜蜂,大都是被汗液給吸引來的。

進了山裏忙活那麽些天,身上還是出了不少汗,一身的酸臭,頭發、衣物上沾染的鹽分不少。

天都還沒有完全放晴呢就能看到小蜜蜂,陳安幹脆站著不動,等了約莫兩分鍾,那小蜜蜂才起飛返回。

陳安循著它飛回的路線看了下,發現這隻小蜜蜂飛得很矮,落到溶洞左側不遠處,他跟了過去,頓時笑了。

就在溶洞左側的石壁上,離地麵五六米的地方,零散有小蜜蜂飛出來,那裏竟然有著一群蜜蜂。

也就是這山穀裏暖和,不然,在這種時候敢出來,飛著飛著就會被凍僵跌落,然後就是一死。

他湊到蜜蜂零散起落的下方看了一下,發現在石崖上縫隙中長出的一大蓬灌木根腳,有一大團黑乎乎的蜜蜂,群勢不小,明眼可見十數張蜂脾。

這樣蜂巢沒有安置在土洞、樹洞或石洞裏的蜜蜂蜂群,還是陳安兩輩子以來,第一次見到。

當然,他上輩子聽人說過這種情況,被稱之為眀巢蜂。

也就是分蜂的時候,隨意找了個地方暫時落腳,偵查蜂外出尋找合適築巢的地方,短時間沒能找到,而蜂群長時間滯留在臨時落腳地,幹脆就在這地方建造了巢脾,不走了。

這倒是一個好地兒,有了這溫泉,溫度一直不算太低,冬季的時候,哪怕外麵冰天雪地,對它們影響也不大,而且有那一大蓬灌木,也勉強能遮風避雨。

宏山和甄應全早注意到陳安的舉動了,他們之前在周邊搜尋的時候,也曾有蜜蜂圍繞著飛過,隻是沒太當回事。現在看到陳安跑到左側的石崖邊,一直抬頭看著上麵,兩人也湊了過來。

“耶,這群蜂生得稀奇哦!”

“不曉得有沒有蜂蜜!”

“上去看看不就曉得了!”

宏山現在玩蜜蜂也開始溜了,四處瞟了瞟,正麵上不去這石崖,從側麵爬到高處,揪著石崖縫隙中零散生著的灌木、草叢,倒是能勉強過去。

他當即順著選定的線路,小心地摸了過去,五六分鍾後,成功抵達蜂巢所在的位置。

被宏山拽著灌木枝葉驚動,那些蜜蜂發出一陣陣嗡嗡聲,然後蜜蜂開始有些躁動,相互間抱團變得更密實,也就將本已經露出一部分的蜂巢,露出了更大的麵積。

宏山湊上去衝著蜂群吹了幾口氣,蜜蜂紛紛往上和蜂脾的縫隙中鑽,讓宏山很快看到了**出的蜂巢的具體情況,衝著下邊的陳安和甄應全說道:“這個蜜還在滿得很,最起碼也有十斤往上!”

“弄點下來嚐嚐撒!”

甄應全先吞了吞口水:“這兩天要不就是烤肉,要不就是小米粥,吃得嘴巴裏邊都燥起來了,正好吃點蜂蜜,換換口味。”

“弄兩匹下來嘛,不要弄得太多了,天氣還在冷,要給它們留活路!”

陳安叮囑了一句,也洋溢起了滿臉笑意:“等哈烤豬肉、吃火燒饃,安逸了。”

大冷天遇到有蜜的蜂群,就這麽明晃晃地暴露在外,絕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宏山小心地選好落腳點,輕輕敲打掛著蜂脾的樹樁,在蜜蜂避讓開來以後,用殺豬刀,剔除掉一些沒蜜的舊巢脾,他小心翼翼地割下兩塊蜂巢,上麵的封蓋蜜,大概能有四斤的樣子,清理掉上麵的散蜂,丟下來讓陳安和甄應全接住後,他也膽大地從高處直接跳了下來。

三人帶著蜂蜜回到火堆邊,各自用刀切下一小塊,連蜂脾放在嘴巴裏嚼著,然後烤了火燒饃,也烤了一些抹了蜂蜜的野豬腿肉,整個溶洞裏,都充斥了蜂蜜特有的香甜氣息。

有了這點蜂蜜,火燒饃變得更加香甜,就連烤出的野豬腿肉,那粗糙的瘦肉,也變得別有一番滋味,讓三人吃得很是滿足。

吃飽後,留下甄應全在溶洞看東西,陳安和宏山則是返回昨天打下的野豬所在的山溝,去將剩下的野豬肉帶回來。

走過一次,算是熟門熟路了,估摸著也就大半個小時就能回來。

在陳安和宏山離開後,甄應全一個人在山洞附近轉悠,溶洞裏大大小小的水潭都被看過,包括最裏邊的小山洞,也往裏爬進去看了一段,實在沒法再往裏鑽了才退出來。

溶洞裏邊已經實在找不到東西了,現在需要去找的地方,也就是洞外那個猴子在裏邊洗澡的水潭和周邊。

朝著水潭扔了幾個石頭,將猴群趕走以後,他挎著獵槍,提著砍來的一截木棍,先是繞著那水潭周邊轉了一圈,沒什麽發現後,就開始在周邊的草叢、灌木之間,像尋找崹參一樣,仔細搜尋起來。

又找了二十多分鍾,忽然聽到林子裏有枝葉搖晃的聲音傳來,甄應全還以為是陳安和宏山回來了,抬頭朝聲響處看去,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隻見到一頭黑娃子,從山坡上的林子裏鑽出來,然後竄下一台半人高的小石崖,帶著滾落幾塊山石,打得石崖下的樹木嘩啦響。

這黑娃子不小,得有三百多斤的樣子。渾身黑毛蓬鬆著,看上去形體更大。

甄應全不由抽了口涼氣。

他趕忙蹲了下來,放下手中的手杖,將雙管獵槍給取了下來。

他此時心裏直發怵。

有陳安和宏山在,碰到這種野獸,那絕對是一件非常讓人高興的事兒。

可現在不同,隻有他一個人,手頭也隻有一把獵槍,槍裏兩顆子彈。

搜尋東西,就在溶洞附近轉悠,帶著槍,僅僅是為了防身而已,所以,子彈帶他並沒有帶出來。

憑借兩顆子彈,他又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搞定這大家夥。

略微合計一下,覺得還是等到陳安和宏山返回更有把握,自己也安全。

當然,若是黑娃子隻是路過,要離開,那還是得動手,送到嘴邊的肉還放了跑掉,不被笑話才怪,隻要時機對,也能打。

進山這麽幾天的時間,各種洞穴看了不少,可連黑娃子的毛都沒看到過一根,感覺比金貓、豹子之類的還要稀奇了。

於是,他耐著性子蹲伏下來,靜靜地看著那隻黑娃子。

隻見黑娃子跳下那小石崖後,也沒有立馬離開,而是人立起來,抬高腦袋,發出呼呼的聲音,像是在嗅聞什麽。

看到這舉動,甄應全知道,這黑娃子,十有八九是被蜂蜜的香氣引來的。

隻是,它應該也嗅到了別的氣味,比如煙火。

所以,黑娃子沒有立刻采取行動,而是落下一雙前腳後,靜靜等了一會兒,又人立起來,四處張望,嗅聞。

如此重複三次後,它終於動了,朝著甄應全背後的溶洞所在的位置,往橫裏靠了過去。

大冷天的,本就喜歡吃蜂蜜的黑娃子,此時嗅到蜜香,其中的**力不言而喻,甚至為此甘冒風險。

黑娃子很快到了溶洞裏邊,鑽了進去,在裏邊轉了一會兒,然後又鑽出了,尋到蜂巢下方,趴著峭壁,朝著上麵張望,並嚐試著往上爬。

黑娃子看著笨拙,卻出奇的靈活,愣是讓它用爪子扣著那石壁上的小縫隙和凸起,勉強爬了上去,一巴掌,就將蜂巢給扒拉下一大塊,掉落石崖下邊。

受到此等嚴重的驚擾,本來活動還有些遲緩的蜜蜂也都嗡地一下飛了起來。

而黑娃子,也就在那一扒拉之下,再沒辦法在石崖上摳住,跟著滾落下來。

別看有五六米高,但其實加上黑娃子本身的長度,這段跌落也就兩米多的樣子,掉下來後,翻身就站了起來,屁事沒有。

它猛地抖了一下身上的長毛,朝著滾落的蜂巢靠了過去,但很快被蜂群蟄得連連後退,一雙前爪,不停地抓撓著腦袋、鼻頭,被蟄得不輕。

它跑遠一些,稍作停留,忽然又朝著蜂巢撲了過去,幾下扒拉,下口咬著一塊蜂巢就往下邊山坡衝了下來,而那方位,就是甄應全所在的地方。

這要是碰麵,不避不行,然而隻要一動,就很可能遭到黑娃子的攻擊。

眼看著黑娃子撲下來,甄應全隻得將槍給端起來。